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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新生的灵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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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基地内部，到处都有小到肉眼几乎无法注意的魔法小球。
这些小球的作用类似于现代的摄像头，但是在魔法的加持下，还可以悬浮于移动，记录周边发生的画面与声音。
杜灵运和托萨斯的一举一动，全部被魔法小球忠实传递给了差分机，又传输到了各个终端。
终端的形状类似于一本厚皮的书，由齿轮组成。
它周身泛着黑色的光，静静悬停在队长面前。
翻开面书页上的画面是运动的，正放映着托萨斯给别人递小费的一幕。
队长的嘴角也抽了抽。
他看得似乎入了神，指尖的雪茄安静燃烧，袅袅烟气升腾而上。
烟气越来越黑，逐渐像是墨水一般浓稠起来。
从黑雾中探出了一张老树皮一般的脸，“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从‘门’里来的怪物，会这么懂人性，这么熟悉人类社会的规则。”
队长的眼睛也没抬，抄起桌面上的左轮手枪，对着“脸”出现的地方，“呯呯呯”开了好几枪。
子弹在老树皮一般的脸上穿了好几个孔，但是并没有血液流下。
“布洛克队长，你知道，物理攻击对我是没用的。”
满是弹孔的脸一点点从黑雾中出现，紧接着是躯体和四肢。
“我知道，但是我手痒。”布洛克笑眯眯地说着，慢条斯理把子弹一颗一颗加进了弹夹里，“要不要再来几颗？换个身体再来？这具身子怪丑的，我不喜欢。”
树皮脸：“……”
随着他完全出现，黑雾也随之消散，就像完全没有出现过一般，“好歹还算是你的帮手，能不能对我客气点。”树皮脸说话的声音，像极了小刀在陶瓷盘上摩擦，尖锐又刺耳。
“死亡协会的莱维拉吗？我谢谢你哦。”布洛克终于把书合上了，“最近总部怎么总是给我派来了些奇奇怪怪的帮手，一会是收容物，一会是死亡协会的人。”
他起身泡了杯茶，茶香袅绕，沁人心脾，“斯里兰卡的锡兰红茶，摘取最嫩的叶和芽末，尝尝？”
莱维拉正打算接过，布洛克手又收了回来，“诶呀，差点忘了，你这具身体没有味觉，可惜了这么好的茶，还是喝凉白开吧，自取，请。”
莱维拉：“……你还记仇啊。”
“记啊，非常记。所以我们死亡协会的莱维拉大人，来我们S小镇，究竟有何贵干？”
“帮你。”
“我不信。”布洛克翘着二郎腿坐在转椅上，透过茶水的雾气观察着莱维拉。
“我是过来拿一件东西。”
“拿？不给。”布洛克挑眉。
“不，等时机成熟后，你会送到我面前的，亲手。”莱维拉笑了起来，扯着树皮状的皮肤，看起来格外诡异。
“哦？是吗？那我期待着。”布洛克放下茶杯，书中的画面正演到杜灵运带着托萨斯离开了基地。
魔法小球正打算跟出去，突然，书中的画面模糊了起来，紧接着，画面消失了。
“还挺懂分寸，在基地里留着监控球，一出门就砸了。”布洛克叹了口气合上书。
“贝尔罗兰街道怪物死亡事件？”莱维拉凑过了头，书旁边放着一张报纸，和一些实地发现的线索，“不是听说还死了个人？”
“不死了，他又活了。”布洛克甩出了几张照片。
是托萨斯入职拍的大头照，他对着镜头比着剪刀手，笑得像是个两百斤的傻子。
“那你们还继续调查吗？”
“查啊，这么大的事情必须要查。”布洛克羽毛笔沾着墨水在纸上简单写着。
“现在的问题主要有三个，首先托萨斯是怎么死而复活的，他自称是总部来的，这是真是假，他有什么目的？”
其二那些死去的怪物是怎么来的，据我所知‘门’现在还没开，不应该有这么多灾厄进入城市。
最后——”
他在杜灵运身上画了好几个圈，打了个五角星。
“我觉得杜灵运有问题。”
“怎么说？”
“直觉。”
……
带托萨斯走完入职流程已经是傍晚了。
基地的人还帮他租了个小房子，是个独栋的别墅，美齐曰让总部的大人物住的更好，杜灵运觉得他们的真实目的是让他发起疯来不要吓到别人。
他本以为基地会采取一些别的措施来限制对方的行动，结果他们看上去完全就躺平了。
也是，能让污染值探测表直接爆掉的家伙，限制也没用。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了，晚安，再见。”杜灵运打了个哈欠扭头回家，结果被托萨斯一把捞了回来。
“你不是我监护人吗？不近距离看着我，万一我晚上吃人怎么办？”说着露出了他的尖牙爽朗一笑。
猝不及防被拉进到这么近的距离，正对着一嘴尖牙，杜灵运每根毫毛都立了起来。
他打着哈哈尝试推了推，他本以为会推不动，没想到一推对方就放开了。
“您不是总部派来帮我们的吗？怎么可能会伤害别人呢？”
托萨斯一脸认真得再次把自己的工号牌拿了出来。
指着最后一行。
【有吃有睡，有人监护】
杜灵运：“……”
……
他很难向母亲解释，怎么昨天还在说要离职，怎么今天就成了通宵加班的优秀员工。
杜灵运在别墅里的沙发的最左边看书，和托萨斯离得能有多远就有多远。
他随手拿的这本书似乎是讲魔法的原理的，总之杜灵运完全没看进去。
他的思绪就一直飘在托萨斯身上了。
他也在另一边假模假样看着书，还在暗戳戳盯着自己看。
杜灵运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抬起了头，撞上了对方的眼睛。
托萨斯立刻移开了视线。
“嗯？”他总不会紧张了吧？
一只强大又恶劣的灾厄，居然会悄悄偷看自己！
杜灵运立刻来了兴致，装作看书十分入迷的样子，一边看着书，一边打来了一杯水。
在靠近托萨斯的时候，他不小心一绊——
温热的水全部洒向了托萨斯。
杜灵运也顺着水的方向跌了过去，他十分好奇，托萨斯会是什么反应。
水在托萨斯面前停下了，就像是被一层无形的薄膜挡住了。
而杜灵运却被托萨斯稳稳接住了。
不再是之前咧着嘴的恶劣笑容，这次托萨斯的表情很认真。
——他漆黑的眼中盛满了属于人类的复杂感情，杜灵运一时间看不鲜明。
托萨斯张了张嘴，似乎在犹豫想要说点什么，过了很久之后，终于开口。
“你还记得我，是吗？”
“什么记得？”
“在地牢，有一个一直和你说话的人……我……”
“地牢？”杜灵运喃喃重复着。
滚滚回忆翻涌而来，不再是刚刚穿越之后读取身体原主记忆时候的那种超脱其外，不太真切的感觉，
此刻，这些回忆清晰得就像是他亲身经历了一般。
他可以闻到地牢里阴暗潮湿的腐臭味，感觉到身上一次次被刻下伤痕的剧痛，污染攀上身体，脑子里出现的无尽的喑哑的低语与呐喊。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在永恒的地狱不断沉沦着。
这地方没有光，没有希望，连同自我，也近乎不再存在。
恐惧攀上了杜灵运的心脏，明明现在他的身体还是完完整整，他却被意识中的疼痛牢牢抓住，身体下意识痉挛起来。
“好像是有一个人……我唯一的朋友……”他的意识有几分涣散，却还在强迫自己回忆着，“我的爱人……”
他在模糊的视线中挣扎着，仰着头似乎想要亲吻些什么。
“别怕，别怕，都过去了，我在。”托萨斯紧紧抱住杜灵运，手轻轻触摸着他的脑袋安抚着。
他完全没有想到，杜灵运会是这个反应。
银色的光在他的手心汇聚，与此同时，他的瞳孔也一点点变成了银色。
这是记忆消除的魔法。
杜灵运的颤抖逐渐停止了，下巴安静靠在了托萨斯肩膀上。
他睡着了。
托萨斯把他抱进了房间，盖上被子。
他的视线，从杜灵运的锁骨，一直滑到了他嘴唇，停留了很久之后，缓缓滑到了他的额头了。
他俯下身子，在杜灵运额头上留下了一个吻。
一个轻柔的，却又郑重的吻。
他在为过去的回忆道别，这是他最珍贵的回忆，却也是杜灵运最深的梦魇。
……
托萨斯是从魔法阵中醒来的新生的灵魂。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他一睁眼，就看到了地牢里的那个漂亮的少年。
他双手被束缚者，半跪在阴暗潮湿的地上。
身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伤痕，血从伤痕里缓缓流下，汇聚在了不远处魔法阵的纹路中。
法阵亮着暗红色的光，照亮了少年苍白的脸。冷汗蜿蜒而下，打湿了他的白发，黏黏得贴在脸上。
那时候的托萨斯并不知道这些对人类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是睁着银色的眼睛，茫然得注视着周围。
过了一个多月，他终于学会了人类的话语。
他用着蹩脚的发音，表达着自己的善意，“你好……我可以吃你吗？”
他第一次看到漂亮的少年睁开了眼睛，疑惑得在地牢里也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然后他的视线停在了自己身上，低低笑了起来，“可以。”
新生的灵魂，却完全溺死在了漂亮少年的那双蓝宝石般的瞳孔中。
那时候，他以为人类就是这样的，生存在黑暗与地牢里。
直到后来，杜灵运的意识在这无尽的黑暗里崩溃了。
从他模糊的呓语中，新生的灵魂听到了一些陌生的名词——
一望无际的大海、温柔的暖阳、璀璨的星空、亲人与爱人……
原来是他一直搞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