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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白清平做了十三年的死士总指挥头子,面对外部的任何风吹草动,从来都是快准狠的先发制人于死地,是杀伐果断的李前川教的:宁可抢先机错杀一万,决不能给自己留半分祸患。虽已能清醒自主,但有些东西用肌肉骨头来记了十几年,已经根深蒂固了,非一朝一夕能改掉。
      白清平循声望见女孩挥着马鞭袭来,下意识的就要先发制人保护自己,看着像吓傻了呆愣不动,其实他鬼使神差花大钱叫人打造的致命毒针已暗自飞出半截指尖,若顺从近乎本能的快速出手,没多想,那致命毒针早已让来人死在半路中,根本没有机会近白清平的身。但最后关头,白清平意识到自己虽已脱离李前川的掌控,行为仍深受李前川的影响,心头又是一阵不能自控的怒恨交加,又想要发疯。
      幸好身体算争气,没有发作,白清平怕极了心口时发作带来的彻骨之痛,及时缓缓吸了一口气来稳住过激的情绪,唾弃自己当杀人的暗箭太久,阴狠的手段改不掉。
      他的英雄已经面目全非,不值得追随。
      他已得光明与自由,手段也应光明磊落,和阴暗的过去彻底一刀两断。
      在白清平心念几转之际,虎虎生风的马鞭已到门面,白清平克制着飞出夺命毒针的冲动,他一路饱受心口发作带来的身心折磨,不想挨鞭子,受本分伤痛,便在电光火石间,灵巧飞快的闪身躲避了。
      白清平闪鞭的同时见他的马骡不安的响鼻,摔蹄要跑躲,便丢开缰绳,让他的马骡逃命去。白清平摸清楚了他马骡的秉性,碰到一点风吹草动的第一反应,能撒蹄子跑就撒腿跑,跑不了了,才鼓起勇气装模作样的恐吓下对方,先胆小,后性烈。
      马鞭使得很好,招样翻着变,透着邪气,可惜,主人还太嫩,饭还没吃到一定的量,功力火候还不到家。
      白清平从几个躲闪中摸透了对方的身手底细。看女孩年轻娇俏,真性情,敢发脾气,充满活力,挺养眼睛的,又没有杀气,只有撒气成份,白清平有心逗小孩子玩玩,也觉得该教训教训小孩子:小小年纪,就那么刁蛮,当众与人吵嘴,吵不过就拿路人出气,谁是她的出气筒?觉得他现在这般样是个软柿子好欺负?
      这世人,多是以貌取人,以衣取人,连神佛都躲不过要靠金装来赚取世人的香火。白清平记得,以前自己当少爷时,每天锦衣华服,从头到脚讲讲究究,出去时,无人不对他陪着笑脸,客气有加。一路走过来,因为改扮个丑样,一身落拓寒酸装,被人坑过,欺负过,斜视过,笑话过,让他好笑又怅惘:强者欺弱,而不是怜弱扶弱。他不是真的弱者,还能出手教训教训欠教训的人,都觉得挺惨的,那真的弱者得有多惨呢?
      那女孩和男孩本吵得面红耳赤,发现白清平和他的蠢物正在默默的听他们的吵架当消遣,而那架是由那蠢物引起的,女孩儿不跟蠢物计较,直接把吵不赢的气转移到了听热闹的物主白清平的身上。
      女孩原来只想装模作样吓吓白清平,拿白清平撒撒气而已,只要鞭到时,白清平跪地求饶或者露出害怕哆嗦的神情,她就洋洋收手,却不想看上去鬼里病气的白清平居然是有功夫在身的,那灵快躲闪的身形与步伐,看着不成样子,其实都是有点章法的。
      女孩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气上加气,便想叫白清平尝尝她的威风,不想过了近五十招,女孩看似抽到了白清平,但她清楚,自己压根就没抽到白清平身上分毫!女孩心里那个气,都能冒到天了。
      越来越多的人聚在旁边看热闹。
      大部分都是边看边好奇问身边人:那女孩为什么要追着鞭打那个男人?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起哄要女孩打死白清平。
      又好几个会点三脚猫却不懂门道的,看到瘦削的白清平透着病气,没边幅,一副比得上带病乞讨求生存的可怜弱者样,被女孩挺鞭追着抽得只能连连狼狈躲闪,不免为白清平心惊肉跳和打抱不平,义愤填膺的骂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人,甚至把起哄人推去替白清平挨女孩的鞭子。
      那几个起哄人被人连连推着挨了女孩子的几鞭子,马上痛得龇牙咧嘴的嚎叫,一看女孩那狠戾的架势就胆怯了,不敢和女孩打,再一看自己势单力薄,而义愤填膺的人人多势众,狠狠丢一句“我记住你们了!走着瞧!”,便灰头土脸的逃了。
      那些义愤填膺的人把不怀好意的起哄人吓走了,便转头连连指责女孩人美心狠,欺负一个病鬼,没点锄强扶弱的侠义心肠,有辱习武人的身份,越来越多的人也连连跟着指责女孩。
      碰上了硬钉子,女孩出气不成,抽身不能,又被只看到表象而不清内里的众人纷纷指责,女孩更加恼羞成怒和气急败坏,把马鞭往腰间一塞,怒道:“狡猾的病鬼,让你耍姑奶奶!姑奶奶就直接送你去做鬼!”说完,女孩右手中便出现了一柄寒光凛凛的软剑,如条毒蛇般向逗人的白清平死命缠去。
      白清平看女孩把软剑使得剑剑生花,凛凛寒光,步步紧逼,左手又飞出把匕首,左右开弓,远剑近刀,一双飞脚像装了机关似的,也是飞刀频出,致命又刁钻,部位不对也不害臊,已经不是撒气了,而是被气得想要索命了。白清平看着女孩那张紧绷飞红的俏脸,心道:把人逗急眼了。
      白清平一路上死去活来个无数次,都不成人样了,好不容易才到姑苏城门口,好东西都还没开始看、开始听、开始吃、开始喝、开始玩、开始赏,虽说美人手下死,做鬼也风流,可他历尽万千苦痛,山长水远的来到向往已久的姑苏,他可舍不得把自己苟且下来的烂命风流到美人的刀剑之下。
      白清平觉得教训人也够了,应该适可而止,刚想闪人,一直端坐在马上安静看好戏的男子瞬间灵巧飘逸的飞身而下,右手两根手指轻易一把截住了女孩不依不饶缠索白清平命的软剑,同时制住了女孩飞脚飞刀。
      女孩本以为男子是来给她一血耻辱的,发作不得间,欣喜又委屈的叫道:“公子……”
      然而,男子却不理她,食指微微曲着轻弹软剑,把持软剑的女孩震得退后半步,好像背后长眼一样,转身正正挡住抱拳感谢围观的人仗义执言后就要溜之大吉的白清平的路,拱手道:“小孩子骄纵,不懂事,多谢侠士手下留情。”
      白清平闻言,心中一惊,这才意识到该男子在不动声色间,不仅把他的一举一动都纳入了眼底,还看透了他教训人的心思。
      高手之间,不用过招,仅凭对视半眼就能感受出一些深浅。况且,对视了还不止半眼。还有通过男子从马背身上飘逸迅捷的飞身而下,三两下制住歪邪百出的女孩,又仅用两根手指就轻而易举的截住了女孩手中狠戾的软剑来看,白清平觉得男子的身手绝对不在他之下,若是他给女孩撑腰,白清平不觉得自己还能好端端的。
      公子不但不给自己收拾那可恶的臭男人,反而还一番赔礼致歉,女孩听得又是心火中烧,气得冲男子叫道:“公子,你……”
      男子扭头嗔瞪一眼气鼓鼓的女孩,示意她闭嘴,女孩尽管不情不愿,还是闭嘴了,忍气吞声的扭头哼了一声。男子回头对着白清平又是一派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相逢即是有缘,在下严有念,敢问侠士尊姓大名?”
      男子说话不紧不慢,如石上清泉缓缓流淌而过的声音富有磁性,悦耳好听,还一派温文尔雅、彬彬有礼,极其养眼,但白清平看对方那双含着盈盈笑意却看不到底的眼,莫名觉得对方深沉复杂,不像简单的正经人,心想:女孩小小年纪,身手就很是歪邪,他们一伙的,这男子看上去是头。正所谓,歹竹难出好笋,上梁不正下梁歪,小的都不正了,大的能正到哪里去?正的话,也不会容人当街欺负人撒气了。什么有缘?那他还和全街的人有缘呢。
      本来苟且下来是混吃等死的,江湖鱼龙混杂,高手低手云集,白清平垂眼暗叹自己被人算计了半辈子还学不会内敛谨慎,该低调容忍偏总忍不住出手教训人。
      趁人还一派温和讲理的样子,才见一个假面,白清平为平静过好剩下的日子,不想再生事端,觉得还是先溜为妙,便闲闲一抱拳,敷衍道:“‘侠士’不敢当,无名小卒,不足挂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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