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寒不落》时一雪

7、秋棠封酒

　　“臣女给王爷请安。”虞芝瑶声音柔柔的，人如其声，身着华丽又端庄大方，仿若九秋之菊，不愧是皇帝亲赐给孟朝辞的王妃。

　　“嗯，你坐吧。”孟朝辞心中没由的升起一股烦闷，对于这位被退婚的王妃也不过见到寥寥数面，不知来献什么殷勤，因而未给虞芝瑶什么好脸色。

　　虞芝瑶不晓得孟朝辞对于她的看法，待她坐下后，她颤抖着咧着嘴角：“王爷，多日不见，你看起来气色不错。”

　　沈云烛和虞芝瑶的婢女的笑容都凝固在脸上，为了缓解这种尴尬的气氛，沈云烛忙给二人沏了壶茶。

　　“有什么事么？”孟朝辞开始把玩着手中的茶壶。

　　虞芝瑶攥紧了手帕，她知道自己在孟朝辞心里根本算不上什么：“王爷，臣女知错了，当初臣女确实有些轻率，没能给王爷一个合适的交代，但如今臣女已经悔悟了，愿意为当初的一切负责。”

　　孟朝辞又把茶壶放在了一边，空气仿佛在二人间凝固。

　　半晌，孟朝辞抬眸，冷漠地看着虞芝瑶，并未开口。

　　虞芝瑶见状，脸上的假笑也挂不住了，她垂下眼帘，只得继续说道：“王爷，臣女虽然已经被退婚，但臣女对王爷的心意却始终如一，愿意为王爷做任何事情，只求王爷能够重新接纳臣女。”

　　“你没有错，”孟朝辞终于开口，“虞芝瑶，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本王无意再纠缠其中。你既然已经被退婚，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别再来打扰本王的生活。”

　　虞芝瑶听到此言，心中一阵沉重，竟是焦急地跪了起来：“王爷，臣女知道自己当初的错，但请王爷再给臣妾一个机会，臣女愿意为王爷做任何事情，求求王爷了！”

　　“求求王爷了！”虞芝瑶的婢女也跟着跪了下来。

　　沈云烛身为女子，心中对虞芝瑶多少也有些理解，深闺女子被人退婚难免沦为笑柄，蒋梨梨如此，虞芝瑶更是如此，然而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是无能为力的。

　　孟朝辞看着虞芝瑶跪在地上，面色丝毫未有动容。他心知这场婚姻的失败并非全由虞芝瑶一人之过，而是涉及到更多的宫廷权谋和争斗。然而，对于这个女子，他并没有再给予机会的打算。

　　“虞芝瑶，去找一个好人家吧。”

　　虞芝瑶却仍不可善罢甘休，顿时泪眼涔涔：“王爷，臣女心中一直有一事不明。”

　　孟朝辞终于抬眸看了她一眼：“什么事情？”

　　虞芝瑶抬起自己已是泪湿的双眼，哽咽道：“臣女无法理解……为何王爷执意要退婚……”

　　孟朝辞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因为一个人。”

　　他总是因为那个人而泛起涟漪。

　　虞芝瑶闻言愣住了，原本在梨花带雨的面容上出现了一抹苍白，她的出生就是为给家族增加名誉，爱情是几乎没有想过的——对她来说，相敬如宾就已经足够了。

　　她顿时心中涌上一阵无名的怒火，她原以为可以成为梁王妃，能够享受王权和尊荣，却未曾想到这一切都在成亲那天破灭了。

　　她还在低三下四地恳求着王爷，王爷却从来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只不过是因为那个她罢了。

　　“臣女明白了。”虞芝瑶低头，掩饰不住眼中的泪光。

　　孟朝辞看着虞芝瑶，淡漠的神情中难掩一丝疲惫：“既然明白了，那就请自便吧。”

　　虞芝瑶默然了一会，抬起头，擦干泪痕，一个坚定的表情浮现在她的脸上：“多谢王爷的明示，臣女便先行告退。”

　　“王爷，民……卑职先陪虞氏小姐出去。”沈云烛对虞芝瑶心生怜悯，想着过会子宽慰虞芝瑶。

　　沈云烛将虞芝瑶和她的婢女送到了王府外，虞芝瑶含泪地点了点头：“谢谢你。”

　　沈云烛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轻叹了口气，道：“小姐，人生多舛，愿你日后能够找到更好的人，重拾笑颜。”

　　待虞芝瑶和那丫鬟走上马车，丫鬟悄声对虞芝瑶嘀咕着：“小姐，奴婢觉着王爷退婚定是有别的什么缘由。”

　　虞芝瑶没好气地说道：“他不都是说了吗，是因为那个人。”

　　丫鬟简直气急了：“哼！我们小姐到底是哪里配不上他，他居然这么不给小姐面子！”

　　“别说了，”虞芝瑶却是握紧了拳头，“那人定是梁王的心上人，哼。”

　　无论是男是女，只要是阻碍我虞芝瑶路的，都要铲除异己。

　　孟朝辞站在窗前，望着虞芝瑶的背影逐渐远去，心中却涌起了一阵莫名复杂的情绪。

　　或许，他早已猜到虞芝瑶会这么做，于她，于他都是极为有利的，但他选择了无情地拒绝。

　　那个人，一直是他心中无法触及的禁区。

　　沈云烛回到王府，见到孟朝辞的神情有些疲惫，神色关切地问道：“王爷，您是累了吗？”

　　孟朝辞摇了摇头，表情并没有太多波澜：“没事，只是一时疏忽了，让你见笑了。”

　　沉默片刻，沈云烛忽然问道：“那人对王爷很重要吗？”

　　“很重要。”孟朝辞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沈云烛转向了孟朝辞，深深地望向他，她在沈府的时候，一直未曾发现他对哪位女子有过什么太大兴趣，究竟是一位什么样的人对孟朝辞如此地大，这亦使沈云烛内心感觉酸酸的，她摇了摇头，很讨厌这种奇怪的感觉。

　　沈云烛想着宽慰些孟朝辞，于是开口：“那个人……若是看到你这样，内心怕是会很自责。”

　　孟朝辞并未有所回应，他的思绪随着眼神飘向远方，二人又是沉默着一阵无言。

　　良久，孟朝辞开口：“过了三日，你就要去衙门任职了。”

　　沈云烛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是啊，王爷，民女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孟朝辞拿出了尘封已久的精致的盒子，打开正是一壶酒，“这是我珍藏已久的美，今夜你便同我品味吧。”他邀请沈云烛一同品味。

　　沈云烛闻到空气中弥漫的酒香，豁然间脱口而出：“秋棠封？”前世的沈云烛喝过多种名酒，却对秋棠封极其喜爱，为此还不顾父亲和兄长劝阻自己派人买了一百大罐，并悄悄藏于土中，只可惜不久便被父亲发现，且近乎都摔坏了。

　　孟朝辞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他转头注视着沈云烛：“你竟知道这个？”

　　沈云烛轻咳一声：“秋棠封，确是当年民女所见过的美酒。听闻沈府的沈大女将军对此酒赞誉有加，因此民女对其印象深刻。”

　　孟朝辞闻言眸色不禁暗淡了下去：“她已不在。”

　　沈云烛见孟朝辞神色有异，然而她觉得现在并不是告诉孟朝辞自己身份的最佳时机，因而心中不免激起一丝苦涩：“或许这瓶秋棠封，是缘分使然。王爷喜欢，卑职也觉得这酒的香味别具风味。”

　　孟朝辞微微颔首：“她当时曾和我说，喜欢很多美酒，却最爱秋棠封，”他自顾自地说着，“后来几乎都被她的父亲砸坏了……再后来，她死的五年里，我曾去已经落魄的沈府，在那块土下，又找到了一罐，便是现在喝的这个……”

　　沈云烛微微一愣，原来这是她的秋棠封。

　　这些小事他都记得……而且为什么他会收藏这个？沈云烛尚且不愿去想这些，又将杯中的秋棠封一饮而尽。

　　窗外的月色渐渐柔和，二人亦静静地品尝着美酒，“王爷，”沈云烛轻声开口，却未等到回应，转头已发现孟朝辞已是睡过去了。

　　那张平日里冷峻的脸庞在梦乡中显得宁静而无忧。突然间，她仿佛看到了往日两人一同嬉戏玩耍的画面，孩童时的天真无邪又浮现在眼前。

　　沈云烛淡淡一笑。

　　很久没有这样美好的夜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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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沈云烛如期去衙门任职，例行在京城内巡查，却不知从哪听到女子的惨叫声。

　　“救救我！”

　　沈云烛向那边望去，一幕混乱的场景映入她的眼帘。女子的衣衫不整，满脸惊恐，旁边的男人躺在地上，已是头破血流，周围有约莫四人对他进行殴打。

　　“这是怎么回事？”沈云烛皱了皱眉，问道。

　　四人其中一人见到沈云烛，因其未穿衙门的衣服，还心道是寻常的普通老百姓，就冲着沈云烛大喊：“别管闲事，滚开！”

　　沈云烛冷漠地看着那几个凶恶之徒，她举起手中的腰牌，示意她的身份：“我是衙役，看到在京城内动粗，就得插手处理。你们最好乖乖放下手中的武器，投降受审，否则后果自负。”

　　那四人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为首的那人陪着笑脸：“原来你是新来的，还不知道规矩。”

　　为首的那人也亮出了腰牌，上面写着“翊王府”三个大字。

　　“小爷我们几个，是翊王的人，有些事情不关你的事就不要管。”为首的那人挑衅道，“小爷呢，就是看着女的长得好看，就想拿来玩玩，谁知道这男的给脸不要脸，没办法咯，就只能把他先揍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