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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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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蘅翻身下床,随意捯饬了一番,脚步凌乱地朝外客厅走去。
这陆朝闻竟然带着婚书来下聘?陆安敬是没和他说明情况吗?她说的可是血光之灾啊,她宋蘅难道有什么过人之处是陆家拼死也要娶进门的?
“陆大人,蘅儿之事想必相爷早已同你说烂了嚼透了。还请您带着婚书回去,莫要在这淮京中闹出天大的笑话来,最后累及我宋家。”
宋蘅刚踏进外客厅院子,就听到了宋葭那凛冽的声音,仿佛刀剑一般透着森冷寒意。
“不行!”
宋蘅拦住了身后欲推门而入的连翘,一扫平日里的吊儿郎当,沉声道,“我们去宫门,先去找父亲详谈。”
她本就不愿和宋葭争抢些什么,这门婚事说什么自己都是要不得的。
毕竟之前嫁给陆朝闻的是宋葭,宋葭确实爱惨了陆朝闻,后来甚至为了陆朝闻让宋明在朝中公然站队于陆安敬。虽说如今的宋葭对陆朝闻的态度与以往不同,可谁能知道这不是做戏给她看而已呢?
而此时的宋葭站在厅堂里,浑身寒意升腾,细长的指甲嵌进肉中泛出血痕却丝毫不觉得痛。
宋葭颤抖着拿起万年红做底由祖父亲手所写的婚书,前世是她拿着这一纸婚书嫁给了陆朝闻。她在花朝会上对陆朝闻一见钟情,可却被告知与陆朝闻有婚约的是宋蘅,并非她。
她那时鬼迷心窍般数次加害宋蘅,宋蘅死后,她如愿以宋家权势为配嫁给了陆朝闻。可四年的婚姻非但没有捂热这人的心,却让陆朝闻对宋家下了死手,借由朝中弹劾,带了圣旨抄了宋家。
他说,是宋家害死了宋蘅,便不能再留。
可抄家的那场大火中,宋蘅不知为何突然出现还救她于水火之中。最后却因为替自己挡箭死在了陆朝闻的箭下,陆朝闻当场就疯了,竟用短剑刺穿了自己的心肺。
后来她才知道即便不是陆朝闻血洗宋家,也会是陆相日后在朝堂上弹劾父亲贪墨。
整个陆府就如同地狱,等着宋家跌落。
陆朝闻对宋蘅的心意更是催命符,如若这一世的宋蘅嫁入陆府,等着宋蘅的将是一个手上沾满宋家鲜血的仇人之子。
“陆大人师承我祖父,想必知道我祖父精通周易卜卦。既然他说陆大人命定之人并非宋蘅,陆大人又何必强人所难?”
宋葭抬眸看向陆朝闻,一袭白色青丝暗纹袍衫便服,青色绦带下是一块通透无比的玲珑玉佩。长身玉立,面若白玉,峨眉星目,此时的他双手交于身后,满身矜贵。看向自己的眸光不似前世那般冷漠,反而多了一抹柔和。
“今日宋蘅不在,我改日再来。”
陆朝闻不愿再细说,对着宋葭行礼后欲走出门。脚方抬起,身后就传来了宋葭的声音。
“万事由天莫强求。陆大人青云之路方始,望自珍重。”
字字诚恳,满腹心意。陆朝闻转过头,眼眸中倒映出女子与宋蘅颇为相似的容颜,不知为何胸口有些钝痛。
“陆某向来求仁得仁。”
陆朝闻想起八岁时第一次见到宋蘅时,她跟在他身后玩闹嬉笑,眉眼弯弯似一轮皎月。她说,朝闻哥哥你长大了要不要娶我过门?
后来老师和父亲做主了婚约,他从八岁就盼着娶她过门。更是数次南下去到桐县,对于宋蘅,就如幼时签文中所说,他求仁得仁。原本一帆风顺的婚事,怎么能因为一句戏言就轻易毁掉。
他陆朝闻出身矜贵,想要什么而不能得?
“求仁得仁?笑话。”
宋葭看着那袭白衫背影,冷冷笑了一声,笑他痴心妄想。先不说宋蘅前世与他毫无情爱可言,更别提这一世她重生而来,又岂会让陆朝闻钻了空子。
辰时的东华门陆陆续续走出下朝的朝臣,可唯独不见宋明的身影。
宋蘅在马车中,如坐针毡。
“宋二姑娘。”
宋蘅脑海中闪过那个一身玄衣立于马背上的天之骄子沈淮序沈少师,身体仿佛不听话似的掀开了帘子。入目便是一袭正红色圆领大襟官服的沈淮序,他站在马车边,目不斜视地看着她。
而她盯着沈淮序这张美如冠玉的脸,频频出神。
“宋二姑娘。”沈淮序不由得皱眉,他对眼前这看着稚嫩无脑的宋蘅,确实是不大欢喜。可为何老师却指定了这人入司天监当值呢?
“姑娘。”一旁的连翘也看出了沈少师面上不喜,讪讪笑了笑,忍不住用手肘撞了撞宋蘅的肩膀提醒。
宋蘅回过神来,“沈少师。”
“宋大人因眼下征兵在即,被圣上留下了。今日宋二姑娘怕是等不到宋大人了。若是姑娘有要紧事,可由在下代为传达。”
宋蘅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穿越这么多次,她唯一学会的就是不要太相信别人,尤其是长得好看的人。宋蘅上下打量着沈淮序,发现自己依然无法看清这人的运程。
难道真是自己功夫不到家?
“谢过沈少师,我回府等着就行。”宋蘅放下帘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回府。”
马车应声起步。
“昨日夜里翰林院的陆大人求着圣上在婚书上加盖了印信,若是宋二姑娘拒婚,便是抗旨,这你可知?”
“停车。”
“沈少师此话当真?”宋蘅迅速掀开帘子望向身后依然站在原地的人,面上一扫方才的随意,眸子中闪烁着少有的认真。
这陆朝闻,当真是非她不可?可她不是那个宋蘅啊!
沈淮序不可置否地点头,“若是宋二姑娘信得过我,在下倒是有一计可助姑娘解了这燃眉之急。”
“有条件?”
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儿。
宋蘅虽然颜控但不傻。如此算来,第一次在抄家之地救了她,第二次马场,她身上必然有沈淮序这人想要的东西。
只是她算不准,沈淮序要的是什么。
“自然。日后沈某需要时,姑娘也须得助我一臂之力。”沈淮序面色如常,平淡开口。
宋蘅不论怎么看,都觉得沈淮序这人不够安全,仿若一口幽井,深不见底。可眼下父亲朝堂事多,婚事如果能由旁人帮着解决,便可让宋明不至于得罪陆家父子。
于宋家,有利无弊。
宋蘅脸上的犹豫之色,沈淮序尽收眼底,也不催,耐了性子,“放心,沈某所求之事必然有益于宋家。”
沈淮序这人眼睛毒辣,一语戳中宋蘅心底的纠结。
比起自己,他倒是像是个算命的。
“成交。”
三日后,连着几日的晴好。没成想,陆家竟真的退回了那纸婚书。可沈淮序那人所说的需要之时,却成了宋蘅眉眼间的一丝愁思,日日盼着却不见来。
边关战事频起,宋明忙着征兵,做军需预算,安排粮草,连日未曾着家。母亲恐他吃不好穿不暖,差了人往宫里头递了不少吃食。
宋蘅消停了几日,赶着贡院开门那日,就在贡院门口支起了摊子。
贡院多得是那些个郁郁不得志的秀才进士,连考数次也未能上榜的人比比皆是。那些失意之人的钱财,最是好赚。
“姑娘,你当真不带上个小厮?”连翘凑近说道,想起那日的闹剧心中还是惴惴不安。
“不必,哪有人这么倒霉的。”
宋蘅不以为意,挥了挥手就往西门走了出去。
朱红色的牌坊上长安贡院四个烫金大字,恢宏大气。往里望去通过仪门便是龙门,四角上都建有监督考生的望楼。若是看得高些,还能望见贡院最高的那栋明远楼。
嘉元朝建朝以来重经商,撤宵禁,长安街、永盛街、永宁街分散着各类酒楼茶楼布庄,因此小摊小贩也成了淮京盛景。
“连翘啊,你看着,今日我们要赚大发了。”宋蘅东看看西瞧瞧,在牌坊东侧选了个地,喜滋滋地望着牌坊。
“是是是,姑娘你最厉害了。”连翘连连点头,弯腰将招聘立在了长桌旁,“也不知道姑娘从哪学的这门技艺,连翘不曾记得老太爷教过您啊。”
这题超纲了,跳过。
宋蘅默默吞了口口水,望向四周,眼神盯准了贡院东侧不远处的一家酒楼。却在酒楼二楼窗户边看见了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
正欲探身细看。
“先生!”
一声清脆的女声骤然打断了宋蘅的思绪,她转头,只见早前找自己算姻缘的小姑娘如今已盘上了发髻,嫁为人妇。宋蘅有些瞠目结舌,这朝代竟然玩闪婚?
“恭喜姑娘了,觅得良婿。”
阿月红了脸,低着头有些不大好意思,“先生实在是神机妙算,那日我回去兄长便为我寻了一门婚事,是他学堂里一同进学的秀才。夫君家风严谨,我得了先生劝告,处处谨言慎行,眼下婚后一切安好。阿月在这儿谢过先生了。”
“拿人钱财,自然替人谋算。阿月姑娘客气了。”
“前几日我与夫君提过您,夫君说起叔父家新宅求一位风水先生,先生可有空?那位叔父在朝中谋职,若是成了,打赏必定少不了。”
哟,大生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