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女诗人诗词文选·宋明清》星澜紫霞

67、袁机

　　袁机，(1720～1759)，字素文，号青琳居士，清代女诗人，浙江钱塘人。袁枚三妹，袁家三妹之一，高绎祖妻。工诗善文。有《素文女子遗稿》。
　　其堂弟袁树《哭素文三姊序》云: “姊讳机，字素文，别号青琳居士，存斋兄胞妹也。静好渊雅，有不栉进士之目。归如皋高氏，遇人不淑，抑郁终身。合族齐悲，众口同叹。”其诗注又云: “姊病笃时，余亲执汤药，姊笑谓余云：“弟须无多，当留作苦吟捻弄。”
　　袁机比其兄袁枚小四岁，从袁枚《哭三妹五十韵》中可知兄妹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金笼擒蟋蟀，竹马逐邻儿。各居长松椴，同分野灶炊。书灯裁纸照，学舍隔帘窥。呵手团清雪，当盘算劫棋。斗残春草绿，舞罢柘枝欹。贫不争梨栗，戏能咏豆萁。非鱼常作队，似雁不差池。”两人一同去捉蟋蟀，骑着竹马和邻家的孩子娱闹，在野外一起野炊，裁纸后题字糊灯笼，到学堂门外偷看学生读书。冬天同去堆雪人，冻得直呵手，下棋时盘算如何赢了对方。春天时斗草玩乐，取柘树枝舞蹈。即使是东西少时也不争一梨一栗，高兴时便一起咏《豆萁》诗。
　　袁机周岁时与高家以金锁定亲，然高绎祖性情暴躁不走正途，高家深感若成亲对不住袁家恩情，想商量着退婚。但袁机深受三从四德影响，认为只能从一而终，便不愿退亲。于是她在二十五岁时，从沭阳到如皋与高氏子成了亲。
　　婚后高绎祖屡次家暴，拿她的嫁奁做赌资，拿不到钱则手掐、足踆、烧灼之毒毕具。又不允许她吟诗，将袁机的作品毁掉。连婆母来阻拦都能将自己母亲牙齿打折。甚至还将袁机卖了抵赌债，不得已之下，袁机逃到尼姑庵，请人告诉娘家此事。她的父亲赶到如皋打官司判决离异，这才得以将袁机带回杭州。
　　袁机兄长袁枚之后定居南京随园，举家迁徙，袁机也随同到了随园，在此后的人生中一直以寡妇的生活规范来生活。又自号青琳居士，意为在家修行。袁机生有两个女儿，一个女儿阿印天生不能说话，袁机为这个女儿耗费了大量心血，一直将她带在身边，想方设法教她识字绘画，以便她能与表达自己的意思同他人交流。但阿印之后早夭。
　　袁机在家以侍奉母亲章氏为职责，因她才高，家中人读书也常以她为师，袁枚以“问字举家师”形容她。
　　四十岁时袁机积忧成疾，又因医治不当，竟病逝于随园。袁枚当时在扬州，妹妹去世前一夜梦见她前来与兄长诀别，赶忙渡江还家，但仍未赶上与妹妹见最后一面。他的《祭妹文》里写道: ““及至绵惙已极，阿奶问望兄归否，强应曰‘诺’。已予先一日梦汝来诀，心知不祥，飞舟渡江。果予以未时还家，而汝辰时气绝。四肢犹温，一目未瞑，盖犹忍死待予也。”又记道: “早知诀汝，则予岂肯远游？即游，亦尚有几许心中言要汝知闻、共汝筹画也。而今已矣！除吾死外，当无见期。吾又不知何日死，可以见汝；而死后之有知无知，与得见不得见，又卒难明也。然则抱此无涯之憾，天乎人乎！而竟已乎！”观此文，哀痛与悔恨之情可见一斑。

　　感怀
　　清·袁机
　　草色青青忽自怜，浮生如梦亦如烟。
　　乌啼月落知多少，只记花开不记年。

　　闻雁
　　清·袁机
　　秋高霜气重，孤雁最先鸣。
　　响遇碧云冷，灯含永夜清。
　　自从怜只影，几度作离声。
　　飞到湘帘下，寒夜尚未成。

　　镫
　　清·袁机
　　添尽兰膏惜寸阴，煎熬终不昧初心。
　　孤檠柄曲吹痕淡，细雨更残背壁深。
　　有焰尚能争皎月，无花只可耐孤吟。
　　平生一点分明意，每为终风恨不禁。

　　偶作
　　清·袁机
　　其一
　　归梦隔扬州，空庭雨不休。
　　女娇频乞果，婢小懒梳头。
　　其二
　　难逢千日酒，且煮六班茶。
　　怕引游蜂至，不栽香色花。

　　有凤
　　清·袁机
　　有凤荒山老，桐花不复春。
　　死还怜弱女，生已作陈人。
　　灯影三更梦，昙花顷刻身。
　　何如蜩与鸴，鸣噪得天真。

　　挽兄子才侍者陶姬
　　清·袁机
　　修眉云髻态愔愔，欲返香魂路莫寻。
　　针线频劳双手爪，悲欢同说十年心。
　　无家叹我因缘恶，瘦影怜君春恨深。
　　从此绿窗金翠冷，兰薰粉泽尽消沈。

　　得香亭步蟾两弟信作此寄之
　　清·袁机
　　细雨斜风冷画屏，西堂月落梦初醒。
　　女儿言语输鹦鹉，兄弟情怀感鹡鸰。
　　远信有时恁客报，书声何日隔花听。
　　吴绵买就无人寄，肠断秋山日暮青。

　　春怀
　　清·袁机
　　二月清明柳最娇，春痕红到海棠梢。
　　寄声梁上双飞燕，好啄香泥补旧巢。

　　送云扶妹归扬州
　　清·袁机
　　其一
　　江城花落满溪烟，送汝于归二月天。
　　一路暖风琴瑟好，春声都在木兰船。
　　其二
　　此去蘋蘩慎所司，西湖花鸟莫相思。
　　同怀姊妹怜卿小，珍重初离膝下时。
　　其三
　　水榭风镫廿四桥，乘鸾月夜好吹箫。
　　双鱼切记勤芳讯，莫负春江一夜潮。
　　其四
　　清风林下说才华，久有诗名重谢家。
　　学罢杭州大梳裹，又弯新髻插琼花。

　　镜
　　清·袁机
　　我有秦宫镜，清光欲上天。
　　近看花独立，远望月孤悬。
　　菱角何时铸，盘龙不记年。
　　无人来照影，抛掷井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