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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葬礼 ...

  •   八岁那年,江雾高烧不退,跑了好几个医院都束手无策,查不出病因。
      江老太太背着江雾又回到了村里,把席子底下那零碎的散钱找了出来,凑了一百块钱去隔壁村请了那独眼瞎子过来!
      独眼瞎子叫刘坤,是这一带有名的神瞧儿,脾气古怪,贪钱,但是会算命会叫魂,准得很。
      他年纪也快六十了,拄着拐杖,收了江老太太的钱,问了江雾的八字。
      过了不久,他看了床上的江雾一眼,摇了摇头,吐了七个字:“魂轻,八字轻,命薄!”
      最后,从兜里掏了块发黄的玉佩出来挂在了江雾脖子上,说了句:“尽快把他送走,山里阴气重,易招惹东西!”
      第二日旁晚,江雾烧退了,江老太太买了车票,连夜把他送回了城里江雾父母那里。
      十几年过去了,江雾只有每年夏至酷暑的时候,才回老家住一段时间,陪江老太太!
      昨夜,他加着班,接到了堂哥江云的电话,说江老太太去世了!
      天刚亮,下起了小雨,灰蒙蒙一片的。江雾背了个包下楼,江云的车已经在那里等着。
      “昨夜没睡?”江云透过后视镜看了后座的江雾一眼,看他眼角发红,那本就过分白皙的眼睑处挂着两片乌黑,,便知道他应该是通宵没睡。
      江雾兴致不高,轻轻点了点头。
      江云看了他一眼,嘴巴动了好几下,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才吐了句:“我爸说奶奶走得很安详!不要太难过!”
      从城里到老家车程四个半小时,沿途车出了点故障,等回到村口已经十一点多了。
      但是村里的路太烂了,到处都是深坑,现在还下着暴雨,积了不少水,江云的车底盘低,根本就开不进去!
      最后两人把车停在村口树下,打伞往村里走。
      这条村叫暮山村,四周被一座座圆形平滑的山包围着,暮山墓山,远看就跟一座座坟包一样,村名就是这样由来的。
      村子以前有一百多户人,但这些年大多数外出打工赚到了点钱,都陆陆续续搬出去了,剩下来的不过四五十户。
      现在下着暴雨,周围灰蒙蒙一片,就跟罩了一层雾一样,远一点的东西都看不清楚!
      “这雨下得真大!”
      江云走在前头,他个子比较高大,那伞显然是有点小,雨水顺着伞沿打湿了他半个肩。
      江雾看了看自己的伞,他的伞看起来大些,想跟江云换一下,突然他眼睛盯着不远处那个地方,脚猛地停了下来!
      一阵寒气从尾椎漫上了他的脊背,他那张本白的过份的脸此刻更是如张白纸一样,失去了血色。
      那是什么?桥上站着那是什么?
      那层雨水打出的白雾中站着一团黑影,那影子正死死地盯着这边。
      江雾呼吸急促,紧握着伞把的指骨过于用力泛着青白!
      他想叫喊,但嗓子却像被人捏住了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
      就在这时,前头的江云喊了他一声:“你在看什么?”
      江云走了好几步,见江雾没跟上来,又回了头喊了他一下。
      江雾仿佛溺水被搭救的人一样,猛地回过神,大口喘着气,额头那滴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顺着鼻尖滑落下来。
      他望着眼前江云那张脸,感觉身上那股寒气瞬间消失了。扭头再看向不远处那座石桥时,那黑影也不见了。
      他抿了抿浅色冰冷的唇,压制着嗓子里的颤抖:“江云,你……你看到了吧?石……石桥那边……”
      江云听完转身看过去,暴雨中除了那座积满青苔的石桥孤独地在那里架着,什么东西都没有!
      “什么影子?在哪里?”他拍了拍江雾的肩说道:“你是不是昨晚没睡,眼花了?走吧!家里还在等着呢!”
      江雾嗓子动了动,还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余角再次落在那石桥上,确定桥上空无一物,才缓缓吐了一口气。
      想什么呢!现在大白天的,就算有那种东西也不可能白天出现。看来他真的是太累了。
      回到老屋,已是中午十二点。
      院子里外都挂满了白灯笼和布条,因下着大雨,院中央还拉起了雨棚。
      “回来啦?快去换身衣服再来大堂!”二婶手里拿了两条毛巾给了江雾和江云一人一条。
      江雾进了他房间,房间桌子上放着一套丧服,白色的麻披在桌面上显得格外扎眼。
      江雾鼻子酸了酸,拿毛巾擦了擦头发,脱掉了身上的湿衣服。
      “他回来了,看到没?都说他命不好!克死父母,现在又克死了一个!”
      “你别瞎说,人家江郢和柳芸是出了意外才没的!关人家小孩什么事?”
      “哎,这你可不能不信,那孩子独眼瞎子给他算过了命的,命薄得很,像这种一般都活不大的,但你看他都长这么大了,不就是吸了家里人的命长这么大的么?”
      “行了行了,别说了!别让人给听见了……”
      细碎的声音越来越远,房间的木门被人敲了敲:“我能进来不?”
      房门被推开,一个身材纤瘦的男人站在门口,一头浅栗色的头发,精致的五官,运动装外面披着件白色麻衣,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
      这人是隔壁邻居的儿子,早些年他们全家搬去城里住了,每年暑假会回来住一段时间,江雾就是这样跟他熟的。
      看见他出现,江雾有些吃惊:“你怎么回来了?”
      “听说老太太走了,我回来送送!”宋岩走了过来,拍了拍江雾的肩,问道:“还好吗?那些人讲的瞎屁话你别放在心上!”
      江雾抿了抿嘴角,点头:“我没事!”
      自从他爸妈出事后,那些人讲的话他都听了上百遍了。说他八字不好,命轻克死亲人。
      刚开始他还挺难受的,后来江老太太跟他说,命薄八字轻影响的是个人气运,容易见脏东西,容易夭折,跟那种克人的命格是不一样的!
      更何况接受了那么多年的教育,他也不是很信这些。
      宋岩见他真没事,心也松了一口气:“那我们先过去大堂吧!”
      “嗯!”
      ……
      大堂在院子正门那屋子,江老太太的棺木就停放在那屋子正中央。屋内堆放了纸扎人和纸扎的房子,棺木旁边点满了香火。
      江雾进去入眼便看见棺木上方摆放的那张黑白照片,照片里的江老太太面带微笑,正慈祥地看着他。
      他鼻子一酸,没忍住,鼻子和眼角都泛了一圈红。
      “先给奶奶上把香!”二叔从门侧走进来递了把香给江雾他们。
      江雾几个跪下拜了拜,上完香起身时,旁边的宋岩碰了碰他的胳膊:“有没有觉得有人盯着咱们?”
      宋岩这么一说,江雾才发觉自己从一进门开始就觉得有点不舒服,像有什么东西黏在自己身上一样。
      他看了看四周,屋里都是比较亲近的亲戚,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眼眶泛红,兴致不高地摇了摇头:“没看到!”
      宋岩叹了口气,低声低估:“我也没看到,但就是觉得有啥盯着后背,刺挠得很!”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碰撞的巨响,随后外面的人群开始嘈杂起来。
      江雾和宋岩相互对视,跟着屋里的人出去看看。
      院子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台挖掘机,周围围了一圈的人。
      人群里声音细细碎碎的。
      “挖出的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像个木箱子……”
      “是不是当年修水渠的时候不小心埋进去的?要不打开看看?”
      “先别管这个,把水渠通一通先,这雨下那么大,等一下水就满上来了!路上溢水,老人家不好走!”
      突然,挖掘机的钩子猛地摇晃,就跟触电了一样,那个本在钩子上面托着的木箱子随着晃动的频率掉落了下来。
      “砰”的一声巨响,落地瞬间,那腐朽的箱子发出木块沉闷的断裂声。
      大家都安静了,安静到周围只听到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
      江雾透过人群探头看去,一双发白被雨水泡得肿胀的双眼正死死盯着他。
      刹那间,耳边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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