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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心静即声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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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心静即声淡
夜色深深,周平尽心职守地独自守着殿门,百无聊赖之下难免犯了困,正想倚着门打瞌睡,却被寝殿里古怪的动静惊醒。他是失了势,却并不意味着他不懂男女之间的那点事,仅仅分辨了一会儿,他便觉察出……
这一惊简直非同凡响,且不说殿内本只有太子殿下独自一人,何时多了个女子?万一此事被皇后娘娘知晓……
周平第一反应便是进殿劝阻,刚偷偷摸摸地靠近内殿,便听太子殿下气喘吁吁地道:“……很疼吗?”
旋即传来一道女子的含糊声音:“……殿下……轻些……”
这声音浑然不似宫中女子般温柔娇媚,反倒清冷得很,虽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却异常得冷静克制。
耳听得正是紧要关头,周平怕吓着太子殿下,又偷偷摸摸地调头出去,心中盘算着明日无论如何要劝殿下一劝:太子殿下有女人事小,但坏就坏在皇后娘娘对此全然不知,别看那位平日里说话细声细语,可是真正的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儿。
心惊胆战的周平这一等便等了足足半个时辰有余,直到听见太子殿下唤他进殿服侍,进去后周平却未瞧见那女子的身影。
大约是周平疑惑的神色太明显,李钧重叹气道:“别找了,她已经走了。”
周平愈发的困惑,听李钧重低落地喃喃:“她说孤新娶太子妃,她不便时时地守着孤,她要离开孤一段时日。”
周平听得满脑袋的问号,一边服侍太子更衣洗漱,一边忍不住道:“殿下,关于此事,皇后娘娘那儿……”
“……瞒着吧,对孤、对她,都好。还有将来太子妃那边,也不要透露一星半点。她既没有旁的念头,孤便听她的话。”
周平心头一跳,暗暗嘀咕:怎的太子还对她言听计从?这姑娘究竟什么来头?如此来无影去无踪,莫非是江湖人士?
***
影苏熟门熟路地出了皇宫,去了常落脚的客栈休憩。正是夜深人静之时,她对着一盏孤灯沉默许久,身上仍觉不适,仿佛那少年太子的温度和拥抱依旧在。
她一时思绪万千,百转千回。
前两年师傅曾说:眼瞧着六皇子快成年,你二人毕竟男女有别,偏偏朝夕相处,难舍难分。若将来有一日彼此生了男女之间的情愫,六皇子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万一他越过了那条线,每回情/事后你一定记得服下这避子丸,切记切记!
她也理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何滋味,手里捏着这小小的药丸,心道:若真的有了殿下的骨血,一朝分娩,后宫将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影苏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毫不犹豫地吞下药丸,自言自语地道:“影苏啊影苏,殿下即将娶妻,你若有了殿下的孩子,难不成要去当一个妾室?殿下纵有千般好,可你从小到大吃了那么多的苦,并不是为了有朝一日成为殿下的女人之一,又为了千般理由而去争夺殿下的宠爱。作为影卫,可以去体验男欢女爱,却绝不能嫁人生子,那样你与宫里那些只知勾心斗角的妃子有何不同?”
影苏终于劝服了自己,待第二日起床穿戴整齐,她重新握住长剑,便又是英姿飒爽的影卫。
因着太子娶妻,外头少见的热闹,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此事。影苏压下心头的不适,神色淡然地穿过人群,皇宫渐渐地被她抛在身后。
影苏并未走远,不过去了城外近郊散散心——当然,她自己是绝不会承认的。
再归来时,已是两个多月后。期间朝廷和后宫并无大事发生,只除了一件喜事:太子妃有了身孕。
影苏隐在树梢一侧,神情漠然地听角落里的两个宫女兴致勃勃地谈论此事。
正是晚霞漫天的时际,影苏抬头只觉得这一刻的阳光分外刺眼,情不自禁地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她已展开身形,一阵风似地掠过树梢,朝东宫而去。
直到了太子寝殿,见四下无人,影苏便干脆地坐在梁上,如老僧入定般闭目打坐。等李钧重入了殿,影苏身形未动,只睁眼瞧上一瞧,但觉少年太子似乎比大婚前威严更重,脸上莫说笑意,便是连眼神都格外沉肃,令人一见而心生惧意。
影苏心道:太子妃有了身孕,殿下难道不高兴吗?怎的这幅骇人模样?
待夜里李钧重就寝时,影苏更是心生疑窦:殿下新婚燕尔,太子妃更是身怀六甲,殿下怎么不陪着太子妃?
殿内服侍的宫女太监们皆已退下,影苏听李钧重模模糊糊地道:“苏苏,你还是不愿来见我。定是因为太子妃有孕,你在生我的气。我既高兴你生气,又难过你生气。”
影苏本不欲理睬,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此番作为,自己岂非真如殿下所言,因着太子妃之事而气恼殿下?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影苏狠狠地揉揉脸,当真对自己唾弃不已,自飞身而下去寻李钧重。
二人久别重逢,自有说不完的话,诉不完的衷肠,可影苏心中始终牵挂一事。直到第五日,李钧重宿在太子妃的寝殿中,影苏终于见到了众人口中的太子妃,也算解了影苏的一桩心事。
太子妃闺名公孙清瑶,在家中女孩中排行第三,是大司空的嫡幼女,备受双亲宠爱。
正如皇后所言,太子妃无论家世、才貌,皆是上上等,乃太子良配。但据影苏暗中观察,太子妃生得美貌温婉,言行亦是极为温柔端庄,令影苏不由自主地联想起皇后娘娘的做派,倒教影苏生出几分隐忧:只怕太子妃无论多么用心,都得不了殿下的过分亲近,这对殿下而言,并非好事。
影苏自顾自地胡思乱想,那边厢新婚夫妻各自洗漱后安歇,一时无话。
气氛实在尴尬,明明彼此已经恩爱到有了孩儿,太子妃心中惴惴,小声地道:“殿下?”
“……太子妃有何事?”李钧重不在意地说着,心里却想:果然有了太子妃便万事不便,否则夜里只有他与苏苏,多轻松畅快。
太子妃一噎,没话找话地道:“御医说等过了头三个月,胎像便稳了。”
“嗯,这话你上次已同孤说过。”
“……那殿下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你还年轻,纵然这一胎是女孩,也不甚要紧。御医说过孕中的女子容易胡思乱想,太子妃要放宽心才有利于安胎。”
李钧重背对着公孙清瑶而卧,太子妃瞧不见他的神情,只觉得他语气淡淡,隐隐约约地似有不耐。她怕真的是如御医所言,自己太多心了,安慰自己其实太子待她很好。自嫁入东宫,太子一向敬重她,虽少了几分亲昵,但至少太子身边只她一个女人,平日太子也习惯使唤太监们服侍,没有乱七八糟的女子来碍她的眼。
“殿下说的是,瑶儿记下了。”太子妃的语气十分温柔,一只柔弱无骨的手已在锦被中轻轻地攀上李钧重的腰,忍着羞意道:“自瑶儿在皇后宫中初次瞧见殿下,瑶儿便对殿下芳心暗许,于是回家后恳请家父答应让瑶儿嫁给殿下为妻,殿下可知?”
“大司空的恩情,孤岂会忘?”李钧重略有些生硬地道。
太子妃蹙了蹙眉尖,娇嗔道:“瑶儿并非此意,殿下。我只是想让殿下知晓我的心意,殿下勿怪。”
“……太子妃孕中辛苦,还是早些安歇罢。”李钧重草草地结束夜话,闭目不再言。
太子妃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回应,难掩失望之色,只得悄悄地抓住太子的亵衣一角,权当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