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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人心 ...

  •   这不是陈豫景第一次和自己的父亲作对了。

      父子俩初次发生矛盾的时候,梁以曦就在旁边,一头雾水又心惊胆战。

      似乎伴随梁瀚桢离世,城堡的外墙被打破,世界才开始朝她显露出真正的人心险恶。

      那会,陈必忠毫不客气,对着梁以曦凶神恶煞道,你的父亲不是个好人,手下一堆烂账!替人背锅也背不好,死得稀里糊涂不说,现在所有和他有关系的都要受牵连、被审查。

      他朝梁以曦恶声恶气,完全不是记忆里跟在梁瀚桢身边那副好声好气、不住点头的模样。

      陈豫景昨晚带来的父亲去世的噩耗还未能消化,梁以曦全然无措,当着陈必忠的面直接就哭了。

      她痛苦地捂住脸,根本不知如何应对。

      那个时候,仅剩的天真还让她下意识觉得,陈家人是不是都有毛病。

      之后,父子俩单方面的争吵隔着一扇门梁以曦都听得十分清楚。

      陈必忠恨铁不成钢,直截了当地问陈豫景是不是想娶梁瀚桢的女儿,他说门都没有,除非他死了——

      “梁瀚桢的案子最好就是个死无对证。你还要娶他的女儿?!老子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你这辈子也休想再往上走一步!”

      陈豫景一通安静听完,耳旁风似的,只耐心道,麻烦您现在回去好吗?我给您订机票。

      隔着一扇门,从那倒抽一口气的态度看,陈必忠距离被气死估计就差一句了。

      陈豫景送走人,回来和她说不关她的事,让她按时吃饭、好好休息,学校那边也按时去上,不要担心其他事。

      “我下周再来看你。”他对她说,笑容宽慰,仿佛所有事都可以顺利解决。

      梁以曦看着他。

      虽然那个时候距离他们两人正式交往也就差一层窗户纸了。
      她的dating对象从麦克到罗曼再到威廉——陈豫景笑着打趣,说幸亏威廉不是真正的王子,不然他是一点希望没有。毕竟公主是真的公主。梁以曦被他哄得心花怒放,觉得世上没有人比陈豫景还要会说情话。随即,她像所有即将陷入爱情的女孩一样,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只对她一个人这样说过。陈豫景无奈道,大小姐,我根本移不开眼。这个是真的,梁以曦天真地想,毕竟眼神不会骗人。那个时候,城堡里的她心思单纯,觉得认识的所有人都是表里如一的。

      于是,当一夜之间天翻地覆,陈必忠面目狰狞起来,她也完全变了一个人。

      她对陈豫景说,你不要再来了。

      “我自己的事我会自己解决。”

      她说得坚决,做得也坚决。

      公主大张旗鼓地赶走陈豫景,然后回国处理自己父亲的后事。

      前来吊唁的人寥寥。因为梁瀚桢的事渐渐朝畏罪自杀的方向定性。
      来的人都会貌似关心地问一句梁以曦日后打算。毕竟,梁瀚桢名下所有财产都被冻结了。

      梁以曦说已经打算好了,不用费心。
      她强迫自己变得坚硬、无坚不摧,仿佛一尊沉默的雕塑。别人休想看出她的一分一毫。

      其间也不断有人找她。不是在正式的场合。要不在住的酒店一楼大堂、要不就是街上随便一家咖啡店。有男有女。他们会问她一些看起来讳莫如深的问题。梁以曦是真的不清楚。梁瀚桢根本就不会让她插手他的公务。就算是她的大学专业,也和金融毫不相干。

      后来,不知怎么,这些人就不出现在她住的酒店附近了,也不会在半路突然拦住她、吓她一跳,再问一些有的没的。

      梁以曦没有仔细去想这背后的关节。她早就精疲力尽,哭都哭不出来。

      之后回到英国继续学业,按部就班的,梁以曦以为事情就这么尘埃落定了。

      即使某天银行通知账户冻结,她也只是十分平静地选择关闭申诉,然后打开兼职的网站。

      只是突然有一天,十月中旬的时候,梁瀚桢的心腹江宏斌不知怎么跑到了英国。此前他们一直有电话联系,账户冻结的时候江宏斌也问过要不要帮助,话语里很有把握的样子。梁以曦拒绝了。可那天,他一脸惊慌,进门就塞给梁以曦一支钢笔,说他对不起她的父亲,她的父亲是无辜的,是有人戳了个天大的窟窿,需要她的父亲背锅。

      又说这支钢笔跟在梁瀚桢身边许多年了,现在只能还给她。

      江宏斌看上去和亡命之徒没什么两样。

      他一身狼狈,胡子拉碴,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好像在忏悔,又好像欲言又止——似乎只要他狠狠心,再对梁以曦说半句,或者,只是说出一个人名,那眼前这个被梁瀚桢视若珍宝的女儿,就会走向和梁瀚桢一样的下场。

      他站在玄关,不停地扭头盯住门上的猫眼朝外警惕。最后,他还是没多说什么,千叮咛万嘱咐,让梁以曦就这么一直待在国外,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话,也不要和任何人说见到自己的事。

      第二天,梁以曦就在推送的边角新闻上看到江宏斌在附近酒店自杀的事。

      那一个下午,她把新闻看了几十遍,每个单词她都认识,但脑子里就是组织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此前二十年的人生,至此,彻底掀了个底朝天。

      她不知道该信谁。

      江宏斌也好、陈必忠也好,所有人的话都不一样,所有人都在掩盖什么。而她什么都不知道。

      事情远没有结束。

      之后半个月,梁以曦觉得有人在跟踪自己。但她那一阵睡眠状况堪忧,心跳总莫名加速,整个人心神不宁的,所以她不是很确定。

      直到某天回家,看到一地狼藉的卧房和客厅,梁以曦靠在门边,吓得站都站不起来。

      她躲进浴室,一边哭一边给在伯明翰的苏瑶打电话。

      电话里,她的语气还是很镇定的,她说能不能去她那住一阵。

      苏瑶如释重负,说你总算愿意来了,我一直很担心你,快来,我们一起过感恩节。她以为梁以曦还沉浸在父亲去世的打击里,她不知道梁以曦快要崩溃了。

      只是在上火车的时候,梁以曦改变了主意。

      因为她看到了跟踪自己的人。

      和回国那阵一样,还是那两个一男一女,他们朝自己走来,笑着,寒暄一样的语气,直接道,梁小姐,上个月有没有见到什么人。

      梁以曦站在原地,蛇信一样冰冷的恐惧沿着脊椎骨一寸寸往上,周遭空气都变得稀薄了。

      来人相互对视一眼,依旧笑着的模样,说梁小姐不必紧张——

      只是话没说完,梁以曦就受不了了,她双目通红,狠狠瞪着那两个人,开口尖利:“不必紧张?!”

      她歇斯底里,质问是不是他们闯入的自己家,又问他们知不知道江宏斌死了。

      “他死了!是不是你们干的?!是不是?!”

      所有人都朝这里看来。

      车站巡视的警察也望过来。

      瞬间,那两人比她还要害怕,他们一左一右靠拢安抚:“梁小姐,我们就是问问,别激动好吗?”

      “滚!”

      梁以曦疯了似的,用力挥开两人,大声:“滚——”

      她拎起行李跑回了公寓,再次躲进浴室嚎啕大哭。直到苏瑶打来电话,问怎么没在车站等到人。梁以曦抹干净眼泪,哑声说学校临时有事。

      苏瑶察觉不对劲,问要不要过来一趟陪陪她。

      梁以曦吓了一跳,说不要。下意识里,她觉得这件事不能再让不相干的人知晓了。

      “真的没事。其实要换房子,还要找合适的兼职......还是不去了。事情太多了。”

      镇定下来后,她找了个理由。也是完全属实的情况。

      挂了电话,苏瑶给她转了一笔钱,说先应急,以后再说。

      梁以曦又蒙着脸哭了。

      她感觉自己在走钢丝。

      江宏斌的新闻每个单词她都能背出来,被人翻得乱糟糟的屋子也好像就在眼前,心脏仿佛从高空坠落了无数次,每次都让她恐惧到呼吸暂停。

      那个下午,她躲在浴室的角落哭了不知道多久,惶惶不安之际,外面传来门铃声。

      只是那个时候,门铃对她来说就好像死神的脚步。

      她呆呆坐着没动。

      门外的人坚持不懈,梁以曦怀疑是那两个阴魂不散的男女。

      她摇摇晃晃站起来,奔进厨房找了把水果刀,对着玄关一边哭一边声嘶力竭:“你们要干什么?!”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门外倏地一静。

      过了会,传来陈豫景冷静的声音。

      “曦曦,是我,发生什么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
    感谢在2024-01-09 18:45:26~2024-01-13 19:57: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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