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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花窗 ...

  •   李秘书打来电话的时候,梁以曦刚从几近零下的水里出来。

      今天本没有她的戏。

      林榛然身体不舒服,她这个女三先顶上,把后面和男主的几场对手戏拍了。最后一场就是她故意落水,企图博得男主怜惜。

      十二月底,室外气温已近零下十多度的津州,尽管道具组老师已经将水温控制在可接受的范围,可四五场下来,远处的水面开始浮冰,梁以曦四肢冻得麻木。

      夏夏在场边急得不行。
      导演一喊咔,她就抱着毛毯、保温瓶,还有三四条干净毛巾,急哄哄冲了过来。

      水有点混,擦了脸后,好一会,梁以曦感觉眼睛不是很舒服。

      剧组随行的医生过来一检查,说得去医院看看。所幸后面两天没她什么事了,夏夏就一边捂着嘴打电话,一边和导演身边的工作人员请假。梁以曦远远听着,发现她对电话说的时候语气恭敬,对面前的导演助理话里话外隐有埋怨,心下便有些了然。

      这是陈豫景给她找的助理。

      当初她说要进圈拍戏,陈豫景思索片刻答应了,隔天给她找来夏夏,说我不放心,让她跟着你,李秘书和我说她很有经验。三年多来,夏夏一直在她身边。关于她的一切都事无巨细地汇报给陈豫景。

      果不其然,夏夏电话挂了没几分钟,她身旁的手机就响了。

      “梁小姐,陈先生说他这周末来津州。”

      电话里,李秘书的声音和任何时候一样,毫无起伏。

      梁以曦低头看着通红的指尖,轻声:“知道了。”

      同导演助理商量好下周的拍摄日程,夏夏就带梁以曦去了医院。医生说问题不大,轻微感染,滴几天眼药水看看,平时也要多注意用眼健康。夏夏在一旁听得很认真。梁以曦好笑瞧她,觉得她就差录音了。

      回去赶上晚高峰,车子在拐向崇宁道的支路上堵了十来分钟。

      好几日的阴天,到处都灰蒙蒙的,说不清是雾霾还是别的什么。
      鳞次的高楼躲藏其中,预谋着什么似的。

      梁以曦记得,月初跟着剧组转换场地到这里,她望着宽阔道路两旁巍峨富丽的西式建筑,心底竟生出些许陌生。

      明明自己就是在这里出生的。

      她在这里长到十八岁,之后去英国念书,念到中途,一切就都面目全非了。
      再回来,一番辗转,在这里拍戏,人生也好似一场编排得不尽如人意的戏剧。

      周末难得放了晴。

      只是眼睛残留些许不舒服,梁以曦在崇宁道的公寓睡了个懒觉,醒来就听外面有动静。

      这栋公寓是陈豫景的,安保级别最高。除了他,不会有其他人来这里。

      房间暖气太足,梁以曦睁着眼望了会天花板,下床就走了出去。

      路过玄关,看到挂着的黑色大衣,肩线挺括,裹下两个她绰绰有余。

      开放式厨房,中岛台后,身形高大的男人穿着一件暗灰色毛衣,正手法娴熟地煎着牛排。

      滋滋作响、香气四溢。
      还有一丝冒着热意的血腥气。

      看到人了,梁以曦没作声,靠着岛台,抱着双臂,打量几秒有些困恹恹,便转过身准备回去再睡个回笼觉。

      “曦曦。”

      似有所觉,陈豫景扭头叫住人,顺手关了火。

      梁以曦没动。

      他来到她跟前。

      许是李秘书说了,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凑近、仔细瞧她的眼睛。

      梁以曦仰面同他对视,发现他最近应该很忙,忙到顾不上吃饭,眼底也有血丝。

      这么些年,习惯性地,他眉头皱得深,神色严肃,像极了报纸新闻里一闪而过的那张冷漠面孔。此刻,幽深阒黑的眼瞳牢牢凝住自己,如同逡巡的野兽,谨慎探访每一寸属于自己的领地。

      不知怎么,梁以曦想起多年前那个暑假。

      他也是这副眼神,深不见底地朝自己望来。

      那会,家里正帮她筹备去英国念大学。烈日炎炎,她拿着网球拍从会客厅外的走廊过。耀眼的日光照在少女皎白细腻的肌肤上,如同价值连城的美玉。父亲梁瀚桢余光望见,从里面叫住她。样式古朴又繁复的花窗,是梁瀚桢特地从苏州寻了师傅过来定制的。

      父亲的面容隔着斑驳的玻璃看不大清,透出的笑意却温和。

      他说,小曦,到爸爸这来。

      然后,梁以曦就看到了坐在一个有点眼熟的中年男人身旁的陈豫景。

      早在梁瀚桢叫住她的时候,他就已经注目望来。
      波澜不惊的沉稳面孔,英挺俊朗的五官长相,唯独一双眼,不紧不慢,耐人寻味。

      那个时候,他看她,真是像在看美玉。

      锦衣玉食、无边宠爱堆砌起的玲珑美人,一举一动都是赏心悦目的。
      少女娇憨,眉眼俏丽,那点不情愿挂在清凌凌的眸底,顾盼都让人心生怜爱。

      梁瀚桢笑着介绍,说这是我女儿,明年去英国念书,话语稍顿,他问那位中年男人,令郎是不是也在英国读过书?

      他是陈豫景的父亲,陈必忠,那会是梁瀚桢手下最得力的副手。

      陈必忠笑着颔首,说豫景比不上小曦聪慧。梁瀚桢为人谦和,摆手道,别这么说,抬头,又朝梁以曦道,这是陈叔叔的儿子,叫陈豫景,大你十岁,申请学校方面有什么问题,可以问问哥哥。

      那会,梁以曦心不在焉,临时被叫住、时间又紧,心里头全是和同学约好的网球比赛,在父亲的示意下仓促叫了人,随口嘟囔了句我有老师,转身就走了。

      身后传来梁瀚桢无奈的声音,说这个女儿叫我惯坏了。
      话虽这么说,那语气,任谁听了都觉得他根本不这么想——梁瀚桢简直引以为豪。

      陈必忠赶紧道,女孩子就应该有点脾气,是不是,豫景?

      陈豫景低笑,应是。

      -

      两人距离极近。

      被看久了,她垂下眼睑:“好点了。”

      陈豫景没说话,表情稍稍缓和,目光在梁以曦刚睡醒的面庞上停留几秒,掌心摩挲了下她微热的面颊,低声问要不要一起吃一点。

      这么多年,他在她面前总是轻声细语。无论何种情况。

      梁以曦摇头,说还想睡。陈豫景便放下手,唇角微弯,说去吧。

      只是走开没几步,整个人就被腾空抱起。

      陈豫景看了眼她光着的双脚,不是很高兴地皱了下眉,但没说什么。

      两人就这么一道进了房间。

      再出来,已经是两个多小时后。

      陈豫景明显洗过澡,穿了件浴袍。宽阔坚实的胸膛上有轻微的痕迹。他先是去冰箱翻了翻,找出浴室里梁以曦说口渴想喝的果汁。看了看配料表,倒了一杯,端进去的时候想起什么,他又折返,往热水里温了温,片刻才拿进房间。

      再次出来,又过了差不多半小时。

      他仰头喝了杯子里剩的一点底。

      一旁,早就冷透的牛排还有些血水,陈豫景没多讲究,很快解决了,收拾了下台面,便拿出手机打给管家让准备清淡点的正餐,一边走进衣帽间换居家服。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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