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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槿花一朝·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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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大半月,暄也正如五条悟希望的那样,真正地教会了他不少东西。
而两人的关系也从有所隔阂、防备、忌惮逐渐软化、松弛。
修行——至少五条悟本人是没觉得有哪里是真正被苦待了的。
唯一让他感到挫败的其实是暄本人。
她的咒力庞大到令人震惊的地步,每一次特训他几乎都是被压着打。
而每当她发现大晚上他不睡觉偷偷摸摸地爬起来兀自练习时,她都会打个呵欠制止,要是他再不听话,她就会强行弄出一堆咒力蝴蝶为他助眠。
打又打不过,又不让人加练,老是说什么“小孩子要睡够十个小时”,真的烦。五条悟忿忿不平地想,然后娴熟地把今日份的甜品推给对面的人,立刻收到了“真不愧是我的小悟呢,超——可爱的嘛”这种浮夸至极的赞美。
夸多了也就麻了。
他熟稔地三两下矜持地嚼完吐司片,把甜牛奶全部喝光后“啪嗒”一下跳下梨花木椅,头也不回地边走边问:“今天练什么?”
外面又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他轻轻地“啧”了一声。
“小悟昨天晚上没怎么睡好吧。”暄道,“对我的蝴蝶免疫能力越来越强了啊。”
眼底的黑眼圈重得肉眼可见。
五条悟长睫眨了一下,没说话。
暄只当他是嫌烦了才把所有的蝴蝶都打散了咒力,现在想着大概又是再偷偷加练。
她叹了口气,把下巴颏搁在支起的手背上:“我是很严肃的啊,小悟。不可以不珍爱自己的身体啊,你以后可是要长到一米九的诶?不珍爱你自己的身体会让我很伤心的哦。”
小朋友背影拽拽的,就是兜帽上的白猫猫让他怎么都没办法真正地酷起来,他看上去不怎么相信她的话。
暄把自己垂落的头发撩开:“真的哦,真的会很伤心的。因为我很爱你嘛,小悟。爱是这个世界上最扭曲的诅咒啊,不仅诅咒了你,也诅咒了我,小悟就像我的弟弟一样,所以不珍爱自己的话我真的会很伤心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认真。
五条悟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并没有为她这段真情坦露而赧然:“……你自己都说了爱是最扭曲的诅咒,说着不珍爱身体会伤心。可是明明你就在伤害你自己。”
天空延展色的眼瞳之中,暄忽然意识到,她每一次抽烟都没瞒过这小孩。
“行行,”她把柜子里的女士烟全都掏出来,往小朋友那里推,举起双手做投降的姿势,“以后都不抽。”
小朋友的脸色这才好一点,垂着眼帘把七八包烟全都装在兜里拿走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就停住了,暄正想开口开点玩笑缓和一下气氛,就见到小朋友柔软的发丝在空中擦过一道雪色,蓦然倒地——
怀里的烟盒零七八落地铺散一地,女士烟从破口处横冲直撞。
她未展开的笑容僵死在唇角,心脏血液剧烈涌动,眼前的一切都颠倒发黑。
她踩过一根一根烟的尸体,小心翼翼颤着手地把小朋友抱在怀里,看他死死压着眼睛的手无力滑下,额角渗出重重冷汗。
……他才那么小。
他就要承受那么多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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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任月雫[暄],未能缓解神子[五条悟]六眼的负面作用,在修行第一月犯下大错。”
“经五条家决定,月雫[暄]死刑执行时间为修行月结束之后。”
阴湿漆黑的某处房间里,暄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长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也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数扇围绕着她的“门”时不时亮起一扇,数道已经不算年轻的声音在宣判着她的死刑。
他们嗓音或粗嘎,或尖细,然而她其实没太听进去。
她在想,凭什么,凭什么。
真觉得月雫山完全是五条家的产物了吗?
过了一会儿,她又在想,不知道小朋友这个点醒来没有,刚才她走到这里的时候,他的不适症状基本上已经消退了,不知道她离开之后那些痛苦有没有卷土重来。
多可爱的小朋友。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和这些门背后的人是一样的,他们都迫切地希望他能不被这样的痛苦束缚。
但他们更多的是希望他成为[最强],在御三家中重新保证五条家的地位。
可她只希望他好好地长大。
“月雫[暄]是否有异议?”粗嘎之声仿佛砂纸,在她耳膜上磋磨着。
暄游离的思绪回归,平静地笑了一下:“当然有。”
她抬眸,注视着一扇亮起的“门”背后的阴影:“为什么不即刻执行死刑?”
不等背后之人反应过来,她继续快速地说道:
“恐怕是不能也不敢吧?你们目前没办法打败我,我完全可以拖到悟大人醒过来。他也会阻止你们——所以这个死刑必须得拖到最后一天结束,让我想办法缓解他的头痛,耗尽大量咒力,在他离开之后直接对我执行死刑。一年呢,我们会有一年的时间见不到,只要用各种理由对我泼上脏水,加上小孩子忘性大,下一任月雫很快就又会出世,到时候他也不记得我。多么完美的计划啊。”
背后之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不过很快就有尖细的嗓音发出恼羞成怒之声:“放肆——”
暄漠然的眼神浅淡地滑过他一眼:“你们因为束缚而不得不供养着我,既然想钻空子杀了我,我当然也可以直接毁掉月雫山,也直接杀了你们——你们不会以为我在开玩笑吧?”
“不可能。”粗嘎声音笃定道,“你没有那样庞大的咒力。”
“浅薄。”她哂笑,“这一任的六眼神子是历代最强,为他而来的我当然也是所有月雫中的最强。”
背后之人齐齐一静。
紧接着是对暄的强烈忌惮,以及对六眼将会强大到历任之最这个消息感到狂喜。
他们正想说什么,就听到门外有侍女叩门:“大人,悟大人已经醒了,指明要见月雫。”
暄款款地从椅上站起来,笑容温婉,仿佛只是来此处进行茶会交谈:“先行告辞。诸位若是不相信,完全可以试试,我随时奉陪。”
外头依旧在落雨,淋淋漓漓地淌了一路,连裙裾上都无可避免地蹭到了一点。
那日所见到的侍女落她一步,紧紧跟在身后。
“又落雨了,风也大。”暄一个人自言自语,“修行也快结束了,和小悟装个风铃吧。”
侍女动作一顿:“您想要什么样的?”
“天空延展色,”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可以来一些雪一样的绒羽。紫色的也来一些吧。”
“好的。”侍女嗓音没什么起伏。
她朝着端坐在院子里的五条悟走去。
小朋友看上去是大病初愈的模样,神情蔫蔫的,一头原本支棱着的白毛现在都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精神状态很差,显然是在强撑着等她。
“小悟今天也超级可爱呢!”暄躬下身来探手要去揉他的脸,却被小朋友一本正经地竖起手掌抵住了。
五条悟声音淡淡的,显得有些冷漠:“那群老头子找你麻烦了吧。”
暄绕过他小小的手掌,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地揉按,把自身的咒力揉散融进去:“都是小问题哦,在这种时候,身为大人的我可是超级靠谱的啊。”
他雪白的睫毛轻轻掀动了一下,为她担忧的神情从眉宇间溢出来。她忍不住抬手点了一下小孩子的眉心:“不要皱眉头啦,我们小悟呢,虽然长大了皮肤肯定还是很好,但是经常皱眉头的话会长皱纹的呐……”
他扭着身子躲来躲去还是逃不过魔爪,最后被迫舒展了眉梢。
掺杂着咸太妃糖气味的咒力像是细细密密的线绳,一点一点地拨开他冗杂繁乱脑域,也极大地平缓了负载的痛苦感,五条悟一下子又有些困倦起来。
暄的声音低低缓缓的:“小悟再过一周就要走了呢……我啊,没办法和您一起过生日,所以,提前送您一些微不足道的生日礼物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