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出》凤殊

21、毒药

　　石洞内的气氛阴冷死寂，水休休和凤醉别大眼瞪小眼，却突然‘扑哧’一声爆出来一串狂笑。

　　“哈哈哈哈……”休休抱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的指着他说：“你……疯子，你真是太可爱了……哈哈……还说你不是崇拜他嫉妒我，哈哈哈……可惜你认错人了……哈哈……”

　　凤醉别被她笑的脸色一黑，一把揪住水休休冷斥：“闭嘴！什么叫我认错人了！”

　　水休休擦拭着笑出来的眼泪道：“爱上凤桐的笨女人不是我，是绯萦阁的另一位总管，她叫冬令。哼，本姑娘识人的眼光才没有那么差，会看上你那个无良师父。”说罢兴高采烈的抓住凤醉别问：“凤桐真的在这里？你要毒死那个臭小子吗？可不可以不让他毒发身亡改叫他生不如死？”

　　她激动的原地转了几圈，然后握住凤醉别的双手上下摇摆，“太好了！我终于明白阁主为什么让我来芳华国了！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她那么记仇的性子怎么可能饶过那臭小子！哼，连我家的姑娘都敢欺负，老娘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凤公子！凤太尉！凤大人！你就是我的救星啊！只要能把凤桐引出来，随便你下什么毒都行！老娘要把他挫骨扬灰抽打他一万遍啊一万遍！”

　　思绪重整，水休休本来因顾玫刃生出的一些退缩之意顿时消失不见。

　　阁主那只万年不变的老狐狸，定是看冬令那丫头心软，所以才迂回的派自己来芳华。一来可以拐回美人儿哥哥为绯萦阁赚钱，二来就是找到凤桐那臭小子为冬令讨个说法。

　　就是不为美人儿哥哥，单指为查出凤桐的下落，她也不能就这么走了！

　　哼哼……有她之水总管在此，她定要姓凤的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绯萦小霸王，青楼也疯狂！

　　说罢，又自说自话地扯上了凤醉别的衣领，两眼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盟友了！快快快！快告诉我，你怎么计划引出凤桐，又想到了哪些办法折磨他！本姑娘一定鼎力相助，断不教你失望！”

　　凤醉别一脸阴沉地瞪着水休休，素日里淡定的俊容抽搐了几下，他咬牙切齿的甩开休休的双手，“你在跟我玩什么花样！”

　　水休休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没有啊，我是真心诚意的要帮你诶！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自然要联手攻克我们共同的目标啊。”

　　凤醉别眯起眼睛审视了水休休片刻，“野丫头，你若不是凤桐的女人，为何竟对他如此的苦大仇深。”

　　水休休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甜美，但火热的眼神却逐渐沉淀成了一汪死水，“凤醉别，你有没有尝过等待的滋味。”

　　她静静的望着他，笑声朦胧又低沉清冷：“耗尽自己所有的心力去等待最重要的那个人，在绝望的孤独中抱着一丝微渺的期望，就算知道自己已经被丢弃，就算知道那个人不可能再回来，还是固执的相信，固执的等下去。一年，两年，三年……看着时间像流水一般在面前划过，却只是单纯的想再见他一面。”

　　水休休突然神色一整，一字一句的对凤醉别宣告：“因为我懂得那种滋味，所以——我一定要为冬令找到凤桐！”

　　凤醉别的呼吸微微一滞，魔魇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暗沉。面前这个娇小的女子，清澈的水眸中溢满了耀眼的光芒，带着莫名的灼热烧化了他本欲痛下杀手的决心。

　　那是一种被他遗忘许久的光芒，一种叫做保护的光芒，让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耀眼的红影坐在桃花树下，漫不经心的对他笑道：“呆徒儿，这芳华朝局虽然混乱，皇帝和众臣都各怀鬼胎，但我祭司院一向代表着至高无上的花神，你大可以在宫中为所欲为，看谁不顺眼就往死里折腾谁。有为师在，保管你不受任何威胁，在国君面前都横着走……”

　　黑瞳逐渐变得迷离，凤醉别薄唇微扬，突然露出了一抹清灵的微笑。那笑容跨过时光定格在记忆的远方，带着纯净的仰慕和希冀的幸福，让水休休愕然的一怔，呆呆的凝视着面前的凤醉别。

　　美人儿哥哥口中残戾危险的凤醉别，在朝堂上目中无人的凤醉别，之前一直让她恐惧的凤醉别，竟然会有如此干净无害的笑容。

　　休休在心底长出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已经安全了。她的话怕是戳中了这疯子的软肋，得到了他暂时的认可，而他大概也不是真的想杀了凤桐，只是为了制造骚动把那臭小子给引出来。

　　啧啧，看在他跟她同仇敌忾的份上，她就大方的原谅他之前无礼的行为。

　　果然，就见凤醉别向前走了两步，懒洋洋地往棺材盖上一坐，“你想怎么做。”

　　水休休四下里看看，也掂起裙角爬到棺材上，抱着双膝坐在凤醉别对面，“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嘿嘿嘿嘿……臭疯子，吓得她要死，不压榨回来怎么够本。

　　凤醉别狭长的黑眸横了她一眼，“不怕我编谎话骗你？”

　　呵呵呵呵……野丫头，你想利用我，我就配合你跟你玩玩。

　　两人如孩童般促膝相对，在阴森冰冷的棺材堆里笑的花枝乱颤，水休休收起笑容捅了他一下，“疯子，少勾引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骗我的话你就找不到你的亲亲师父了，快说，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我是绯萦阁的总管？”

　　就算他笃定绯萦阁的人会来，也不该这么快就看穿了她的身份，定是她自己露出了什么马脚。

　　美人儿哥哥还没拿下，她可不能继续犯错，在美人儿哥哥面前也暴露了真身。

　　凤醉别鄙夷的瞥了她一眼，“你身上那股子风尘味，本公子闻都能闻的出来。”

　　水休休脸色一黑指着他怒道：“你是狗鼻子吗，竟敢说本姑娘有风尘味！”

　　她……她她她……她可是号称花街柳巷最纯真最良善最不像风尘女子的总管耶！这疯子竟然说她风尘！

　　你才风尘，你全家都风尘！

　　凤醉别拿起那株仅存的七花七情草拨弄着花瓣，“若你不是出自绯萦阁，适才碰到它时已经七窍流血暴毙身亡。”

　　“什么？！”水休休阴着小脸挪后了几寸，“你这疯子试探我！”

　　“怎么，只许你在太和殿装疯卖傻试探永成王的身份，就不许我来验证一下你的身份？”凤醉别嗤笑着冷哼了一声，“我虽没有离开过芳华，但我派去紫阳的手下却告诉我，绯萦阁里每日都点着一种特制的檀香。那种檀香的香料取自芳华国独有的六棱木，在这里叫做六棱香，为芳华七宝之一。七花七情草毒性虽烈，却也不是无药可解，七宝中的每一样都可以延缓它的毒性。”

　　他将玉盏放入休休手中，“自你踏入芳华国起就身中剧毒，若不是身上带有六棱香的香味，在刚才碰触它的时候，早就跟这些女人一样躺进了棺材。”

　　水休休眉头一皱，一方面庆幸自家阁主的先见之明，另一头却开始担忧起自己诱拐美人儿哥哥的大计，“如此说来，我的身份一早就暴露了？美人儿哥哥也看出来了？”

　　这么明显的破绽，怎么可能被美人儿哥哥忽略！该死的，她还为编造的身世骗到了美人儿哥哥而沾沾自喜，难道美人儿哥哥对着自己竟也是在演戏？

　　休休无力的揉揉眉心，后宫果然是后宫，道不明的一摊浑水，如今之计只有装傻到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做什么这么苦恼，放心吧，顾师弟不知道你的身份。”凤醉别懒懒的瞥了她一眼，“他自小在百花司长大，为人凉薄冷清冷心，就连当初接到师父的死讯依旧是面无表情漠不关心。百花园里种有无数的六棱木，就算你身上带有六棱香的香味，他也不会联想到其他。那个笨蛋的眼中只有园子里的花草，抓不到你这个野丫头的尾巴。这芳华国内除了我，没有人会把你跟绯萦阁联系在一起。”

　　“不许你说美人儿哥哥是笨蛋！”水休休凶神恶煞的吼了一声，“说！我到底是怎么中毒的！身为我的盟友，你要马上帮我解毒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

　　“野丫头，你想死吗？”凤醉别好看的眉毛拧在了一起，“谁准你对本公子如此放肆，不要以为我现在不会杀你。”

　　“嘿嘿……”水休休有恃无恐的昂起头，“没有我，我保证你找不到你的亲亲师父！乖，不要闹别扭，快点把解药给我。”

　　听到水休休诱哄孩童的语气，凤醉别脸色一黑，却邪邪的一笑，“解药不就在你手中吗。”

　　“啊？”水休休看着手中的七花七情草，只听凤醉别说：“此花为芳华国开国君主所培育，由百花司司主历代单传，专为国君控制人心所用。芳华国的国境边缘尽数种满此花，花香随风飘入境内，日日夜夜围绕在芳华百姓身边，历经百年的堆积变成了现在人人生而带毒。一旦有谁触犯了国君，他只需加重毒性，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他们毒发身亡。你不像芳华百姓那样习惯了花毒侵蚀，若中毒之后在七天以内离开芳华，尚可不药而愈，若是再度沾染花粉，绝对会立毙当场。”

　　“原来如此。”水休休闻言小嘴一咧，水眸顿时弯成了两道月牙。怪不得美人儿哥哥说给她三天的考虑时间，原来三日之后她便会毒性加重无法摆脱花毒了。

　　七花七情草已被他烧光，他是在担忧自己的安全啊！呜……好感动，美人儿哥哥好善良啊！

　　此时的水休休又一次露出了痴迷的眼神，完全忘记了上一刻还被顾玫刃无情的追杀，小手毫不犹豫的伸向玉盏，欲拔出七花七情草朝嘴里塞去。

　　“你若是想死就尽管吃。”

　　“又怎么了！”水休休气呼呼的朝凤醉别一吼：“你不是说这花即是毒药又是解药吗？有什么话等我解完了毒再说！婆婆妈妈的真不像个男人！”

　　凤醉别冷冷一哼：“你是白痴吗？见过有拿毒药直接当解药吃的？”

　　水休休欲哭无泪的将玉盏一放，“凤太尉，凤大人，凤大哥，凤大爷！您能不能把话一次交代清楚，小女子的小命可不带你这样戏耍的。”

　　凤醉别斜睨着她续道：“七花七情草的毒性来自于花粉，只有根系方可解毒，但必须用芳华七宝慢慢滋养将整株花的毒性完全退去。以七天为一个循环，每隔七天换上一物不能间断，待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七片叶子完全枯萎，根系完全变成血红色，你就可以吃了。所以，你还是先想办法凑齐七种宝物再说吧。”

　　“那我若是在三天之后毒性加重毒发身亡了怎么办！”水休休气急败坏的吼道。

　　“本公子告诉过你啊。”薄唇勾出一抹邪气的浅笑，“我的吻，就是你延缓生命唯一的解药。身为凤桐的徒弟，我是芳华国内唯一一个不受国君掌控，并拥有克制七花七情草毒性体质的人。跟了我，就算没有芳华七宝，我一样可保你安枕无忧。”

　　水休休满脸黑青的瞪着凤醉别，突然仰天长叹发出一声哀嚎：“这他娘的是哪个变态王八蛋国君研制出来的毒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