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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太上 ...

  •   白药仅呆了一瞬,旋即回神,思及要在一国之境寻到镇乾坤无异于大海捞针,不免微怒,“既是先天苍龙,何必御剑浪费时辰,平白添出这许多事!”
      “我还以为见我真身你会惊讶一阵子”苍乾慨叹,“道长与我那天塌下来眉头都不会动一下的故人真是愈发神似”
      白药举目四望,沿着可御十驷的大道下行,把苍乾当做耳旁风。苍乾忍不住从白药颈下钻出,龙首昂起,口吐人言:“你就不问我故人是谁?”
      白药顺着道旁栉比楼阁寻到栈房,好似没听见苍乾的追问。
      “道长”苍乾又道。
      白药从小二手中取过房牌,兀自上楼。
      “道长”苍乾扬声,白药充耳不闻。
      进出行人诧异的望着凭空骤然出现在楼梯拐角处一袭黑衣的高大男子。
      “我说...”苍乾横臂挡了白药去路,“道长当真不好奇我那故人到底是谁么”
      白药终于停下脚步,长眉扬起,冷冷瞧着他,“是谁?”
      苍乾仿佛就等着他发问,双手紧紧握上了白药冰冷的手指,道:“是我那和离的前妻”
      白药轻嘲道:“想不到尊贵如龙神,也成了旁人弃之如履的东西。尊夫人定是觉出你聒噪不堪,难以忍受。”
      “非也”苍乾微微俯身与白药对视,“我夫人魂飞魄散,所以成了前妻”
      白药神情微变。
      “道长对此事有何看法?”苍乾笑吟吟地,手中却仍重重握着。白药缓慢而有力的推开他犹如铁箍的手指,转身而去,漠然道:“节哀”
      苍乾抬望眼,见他背影端正,道袍素白,仿佛皓月冷照着亘古冰雪的凛然。他不知从中窥见了哪一瞬前尘,唇角微微勾起了个笑,却又很快沉下去。
      白药与苍乾就在此地住了一宿。
      天未明时,白药穿戴整齐出门。
      贯匈人胸前天生有缺,前心后背被拳头大的空洞贯穿。除此外,相貌与人族别无二致。贯匈国都城主街上千盏水玉灯悬空,鲛烛广照,能驱风雪。
      怪人奇珍异兽随处可见,白药留意到不少垂髫稚子挑着灯笼沿街叫卖,“都城新事,一玉板十则!”
      起先他不知道这“新事”是何意,直到一个衣衫褴褛女孩儿慌不择路撞上白药腰际。白药伸手去扶,女孩儿却如同惊弓之鸟倏然退开,死死咬着下唇,因身体极瘦弱,便显得双眼格外大,捂脸尖叫道:“...莫要打我!”
      “别怕,没撞到你吧”他说着,那小姑娘巴掌底下却淌出了血,从下颌处涓滴而落。白药猛地一怔,柔和却不由拒绝地拨开小姑娘的手臂,待看清时,脸色沉了下去:“对一小儿做出此等行径,谁干的!”
      小姑娘双眼含泪,巴掌大的脸上高高隆起红肿,鼻孔与嘴角流出血来,显是遭人掴打。那女孩儿见白药并非恶言恶语之人,怯怯看着他,声音细细,道:“我叫三喜,道长若要买都城新事的话,我比他们都便宜,只要九粒铜珠”
      她几乎在哀求,白药不由得问道:“都城新事是什么?”
      苍乾比白药高出半头,他走在外侧,白药就被他笼罩在身旁。三喜不敢看苍乾那张漫不经心的面容,不着痕迹凑到白药里侧,道:“是消息,我们贩卖消息换取钱财。道长若要买消息,我知道很多,您跟我买吧!我阿爹已经三日未曾用饭....那些坏人不准他吃饭,我...”
      她毕竟还是个小孩儿,说着就哇哇大哭起来。
      街头风物好一派太平锦绣,这些所谓贩卖消息的孩子却都年纪不大。三五岁到少年人都有,他们脸上浮着连昏暗夜色也掩盖不了的凄惶。在华美的琉璃灯的照映下分外讽刺。
      小儿有家不回,出来讨生活,这贯匈国....?
      白药眉头微蹙。
      “莫哭了”白药语气轻柔,俯身抱起三喜,面朝那群藏在路边的半大小子们,疑道:“你们爹娘允你们这样游荡么?”
      三喜脸上泪痕斑驳,衣裳脏得像是多少年没有洗过。她依在白药胸前,尚不敢用脏了的手指去攥他雪白衣襟,只怔怔盯着白药温柔神态,忽然涌出大滴大滴的泪水来。
      “我阿娘不见了”
      三喜哽咽着。
      “这个人是从哪里来的?竟不知道这些么!”
      “我们都没有娘,我很久没见过娘了”
      “我阿娘前两天夜里不见了,阿爹在渡口给贵人们卸货赚钱,也好多好多天没有回来啦”
      那些孩子七嘴八舌,似乎察觉白药对他们而言没有威胁,皆从藏身处探出头来。白药看着这一双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想起师姐幼子,顿时心如刀绞。他探手摸了摸钱袋,空空荡荡,又毫无芥蒂去摸苍乾腰间。
      苍乾似笑非笑看着他,手指也不见如何动作,两枚金珠便拈在他指尖。
      白药使了招“惊鸿指”,指节分明的长指在苍乾手中轻轻一啄,动作妙到颠毫,待众小儿回神时那金珠就已经落到三喜手里。
      “我要与你们买一桩消息。昨日晌午,我有一把佩剑从天上掉下来,此剑通人性,且高空落下,必然砸出赤火坑。你们合力将这个地方找出来。一金珠能兑五十枚铜粒,我将这一百枚铜粒与你们平分,如何?”
      孩子们不可置信张大嘴,这实在是他们难以想象的横财。个个都精神起来,三喜紧张道,“真..真的么!”
      “我从不骗人“白药道。
      “我知道!”
      白药本没有抱希望,却不想一个小胖子提了提下裤,指着东方道,“昨夜东边凭空起了一座山,许多人都往那边去看!道长若要去,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呀!”
      苍乾道:“那就走罢”
      三喜一抹眼睛,连忙道:“我们带道长与大人去!
      白药瞥了眼苍乾,二人对视,微有不解。
      大人?这是什么称呼?
      *
      东天九霄之上,玄都玉京山仙雾萦绕,众仙子渺远的歌声从金玉打造的宫殿中传来。
      而在宫殿后方千里处,一间青玉殿前正悬挂着巨大无比的神木牌匾,上书“扶桑”。
      天河流光,明光广照。
      男人懒散坐在院内琼树下,与一人对弈。九色云霞锦由天池浸泡千年后才能裁出丈宽的衣料,他却穿着这样一袭长袍,随意用大袖拂拭过棋盘。
      坐在他对面的人青衣如远山春明时的翠微,让人看过去就移不开眼。那人一双风流桃花眼闲闲盯着棋盘,戏道:“扶桑,你又输了”
      扶桑笑得温和无比,随意拱手,道:“长风,你这一去,需得传道千年,此回输你是为送行”
      被叫做长风的男人听了这话神色无奈,起身负手俯视云下众生,芸芸众生喜乐犹如浮尘被风云卷去,留下的悲苦却重如泰山,色泽如渊,俯瞰时触目惊心。
      长风皱眉:“下界怨气冲天,非是长久计”
      扶桑也随他站在一起往下看,二指并起当空一划,下界无数张痛苦哀嚎的面孔便从此缝隙中闪现而出,又很快消散殆尽。
      “有灵皆苦,他隐遁太虚后,至今三千年不见清明”扶桑声音发沉,“道主肩负重任,近些年屡有神陨,追查此事之人从未归来,此去慢走,必要之时破了神规也要知会我一声。”
      长风似不耐他繁絮,话也不答,一挥袖化作清风消失不见。
      长风乃逍遥上神,人界道主,每隔千年便要下界传道。
      流光海中的前后次序岁月于上神而言毫无意义,万世同在也是常事。他盘古时名为玄中法师,天灵神宝时名为金阙帝君,伏羲氏时名郁华子。后来又更名九灵老子,广寿子,广成子...流光海中可目视的前后万年,逍遥上神的臭脾气却从未变过。
      传道只凭心论,并不管俗人爱憎。
      今日长风下界,抛掷手中棋子指路,落棋为山,在贯匈国东郊拔地而起。大臣连夜将此事进报国主,国主也十分惊讶。举国奇之,皆议如何为这座凭空而来的高山命名。
      长风落在贯匈国境内,翻掌掀出土地公,土地老儿矮小的身子跪在长风身前,战战兢兢道:“小仙参见道主!”
      “闲话休提,将这里风物细说”
      长风摆手,负手立在棋山下。
      土地公俯首,连头也不敢抬,痛心答道:“唉..道主,此地国主贪恋邪法长生道,使此地女子深受迫害,男儿失去妻女,却碍于国主手段缄口不言,无人敢反抗暴政,巫医横行。上神您不下界,人间千年无道矣!”
      长风转身看他,平淡道:“无道?我曾传道千载,将上天之道传于人间帝王,教习他们学习大道,将之刻入龟甲,写上兽皮,命他们切记传于后世。可人族任由私心杂念作祟,不行正途,偏走歧路。以至于正气失传,咎由自取。这与本尊下不下凡有何干系。”
      大道如青天,何为好坏何为情仇,他们岂非不知?皆是私欲作祟,但觉万事不关己罢了。
      长风飞身直直往贯匈国王宫而去,土地公跪在原地许久,低叹道:“太上无情”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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