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纸贵金迷

23、平生(11)

　　“尘，我好难受。”任平生红着眼。他感受到了魔气作祟。
　　“你怎么不去死啊？”
　　“去死去死去死”
　　“贱种，去死啊。”
　　……
　　这些声音在他耳边徘徊，他没有办法，只能不断吸收这些怨气。
　　他仿佛置身于那条长路。
　　尘将他抱在怀中，不断给他传输着能量。
　　任平生眼中出现了许多场面，或血腥或暴力。
　　他闭上了眼画面都挥之不去。他咬住了自己的手臂。
　　“这一切与我何干……？”他不断地说。
　　尘将任平生的手拿出来，把自己的手递上去“咬吧，天道不公。”
　　任平生仔细地看着尘，不断确认这是尘，他死死拽紧了尘。
　　他忽然就很难过：“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他们的错，为什么他要怪你，为什么又要恨我？”
　　“为什么他们永远不知足？!”任平生几乎是魔怔了。
　　他咬上了尘的手臂，片刻后又清醒过来，他看见白衣渗出了鲜血。
　　他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谁来救救我……”
　　尘抱着任平生，落下了泪，在这之前他也是这般痛苦，现在却要所爱之人承受所有痛苦，他感到钻心的痛。
　　任平生见到他哭了，他不停帮尘抹眼泪，可自己却哭得更难看。
　　“你不许哭……”
　　任平生脑海的声音挥之不去，甚至说出了一句：“我为什么不去死啊……”
　　可过了一会他又想起什么“我不能死……”。死了这些痛苦就要尘来承担了。
　　他不知如何才能摆脱痛苦，他砸烂了茶杯，握在手中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却发现跟本不能，而且更加痛苦。他却不自觉把茶杯碎片握得更紧。
　　而尘一点一点把他的手指掰开，拿出茶杯碎片。任平生的泪滴落在尘的手中。
　　尘觉得自己这个天道真是太窝囊了，竟然连所爱之人都护不好。
　　“平生……”他很小声的喊了句。
　　任平生听见了，他把尘抱得更紧。“尘，我害怕……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他不断重复着一句话。
　　他脑海里有无数离别的画面，明明是不同的人，却总会不自觉换上尘和他自己。
　　尘总会不厌其烦地道:“不会。”
　　他看得怨恨有好多，期中有他自己的也有尘的，他看见了尘每日被怨恨所折磨，却不展现出来。
　　每每看到这幅景象，他都觉着自己要好好活着。
　　任平生吻上了尘，他脸上盈满了泪水。尘加深了这一吻。
　　任平生好似好似感受到了尘是真实的。他便咬紧了牙关，挺过了一夜。
　　一直反噬到次日午时他才终于解脱。他疲倦不堪晕倒在尘的怀中。
　　尘默默帮他治疗，他看到了任平生眼底的乌青。
　　任平生手中还有被茶杯割伤留下的疤痕。任平生睡了许久，直到夜半三更他才醒来，尘在一旁看着他。
　　任平生看见了尘眼中布满了血丝。
　　他起了身抱住了尘，吻上了他的唇。
　　任平生笑着说:“夫君，明日陪我去逛集市。”
　　尘哑着声道:“好。”
　　任平生每每疯完，都要去哄尘，殊不知谁更该哄。尘总觉得心酸。
　　他有些后悔创造出衰神这一人物了，为了调衡世间，他创造出了许多人物。欢乐的都被安排了，就只余下悲伤，他只能创出一个人物，叫衰神。
　　他在最开始便对他有心疼。他是人间磨难的代表词。
　　尘给他命名为“任平生”
　　一蓑烟雨任平生。
　　他永远记得任平生被创造出来时的模样，天真无邪，喜欢在烈日下奔跑，可他发现他总会摔倒后他便不敢再去奔跑。他走的路上永远都有莫名起码出现的石子，他也永远会被绊倒，他也永远会被嘲笑。
　　他的每一个举动都常常被人所嘲笑。他有些不敢去做很多事，他不敢和那群神仙住在仙宫楼阙，只敢在人间寻一山洞。
　　尘总是于心不忍在他背后暗暗相助，终于有一天被发现了。
　　少年的眼里好似有星光。他笑着拉尘“你把我罩了吧。”
　　尘笑了他摸了摸少年的头，那少年几乎是整天都粘着他。
　　尘也不恼怒，尘发现那山洞附近开了许多桂花，他便顺手用来酿酒了。没想到这小子迷上了桂花酿，他便酿了不知多少坛，把山洞都快堆满了。
　　北界天道时常来凑热闹，他们三常常打牌 ，任平生就没赢过，时常是任平生看着他俩打。他时常抱怨一句“为什么啊？我的牌都这么小，顺子永远差一张牌。”
　　任平生气哭了，两人相视，用神识沟通。
　　今：“你让让他？”
　　尘：“你怎么不让他？”
　　今：“这样奥，下一把，咱就乱出。”
　　尘：“行。”
　　尘手上拿了个王炸，开局他直接打出了王炸。今嘴角抽搐，他把最难过的事情都想了一遍，却怎么都无法抑制嘴角的笑，他抿了唇憋笑。
　　尘出了个最小的3，今看着自己的4炸，默默把自己的4炸拆出了一张4。
　　任平生：这俩人有病吧？
　　任平生出了张唯一有的5，尘把单张的7扔了出来。今随手扔了张8，像叠叠乐一样，井然有序的出牌。
　　任平生终于忍不住，这两人一直不出对害得自己拆了那么多张双，他出了张六炸。
　　尘看着手里的Q炸，突然沉默，道：“要不起。”
　　今看着手中的A炸，一时又沉默了，也继续道：“要不起。”
　　任平生出了双的“对五”
　　尘扔出了张对八，今扔出了张对九。
　　任平生看着他们出了两遍一样的对子陷入了沉思，直到最后，他剩4张牌，两人只剩2张牌了，他觉得肯定要输了，尘放出了一张自己最小的7，今放了张8，任平生看着自己手中的一张7，8，9陷入了沉思，他默默放了张9，两人都只有一张牌了，而且一个是A，一个是2。
　　他们摇头道：“要不起。”
　　任平生又放了8，两个人默契地摇头，任平生终于出了最后一张牌。
　　他把两人的牌抽出来，发现都比自己的牌打，生气了：“你俩把我当傻子是不是？”
　　“尘，你开局就出个王炸，你故意的吧？还有你，今，4出了4回，A出了三回手中还有A，还有尘你也是对Q出了两回。”
　　“我是运气差，但我不是傻的!”任平生气鼓鼓的道。
　　尘低低地笑了，今也忍不住发笑。任平生给了今胸口上一拳又对尘道：“我不跟你玩了。”
　　受伤的今满脸问号：“凭什么啊？区别对待是吧？就打我？!”
　　任平生“哼”了一声，“我看在他给我酿酒的份上才不打他，你呢成天就知道欺负我，我不打你打谁？”
　　尘在一旁笑意盎然。今愤愤不平气愤地走了。
　　任平生把笑意盎然的尘赶出了山洞。任平生一脸委屈。
　　若是他们偷偷防水，任平生倒不觉着难过，重点是这都放海了，而且放得太明显了。尤其是尘，上来就出个王炸，是个正常人都得喊声“智障。”，还有比他小的牌分明都出完了，最后两个人一个不出，简直把他当傻子。
　　“我的运气真就那么差么？”任平自言自语。
　　他总是这样自言自语。每月一定的时候还会因为这个哭。那时他总会看着尘道：“借个肩膀，我想哭。”
　　他靠在尘身上便哭了出来，那时尘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直到后来他才知道这是反噬。
　　那时没有那么严重他最多哭个半天。
　　而现在却是一日到三日不等。
　　他原本只用消化南界的的怨恨，可后来两界交融，他被迫接受了北界的怨恨。
　　再加上两界交融，丧失亲人的人便多了许多，恨也变多了许多。
　　他便成了这幅模样。
　　任平生在他面前总会是一副开朗的模样，很少会有不好的情绪泄露，除了反噬的时候。
　　任平生把尘哄睡着了。
　　他往尘的怀里钻。二人相拥而眠。
　　任平生不觉着困，他靠得极近，他抚过尘的脸，感受到了温热。他轻轻吻了上去
　　任平生闭目养神，想着许多事情，他感觉到一种复杂的感情。
　　明明造成这一切痛苦来源的是尘，他却恨不起来。也许是贪图那几坛桂花酿吧，也或许是贪图那他从未有过的温情。
　　他是衰神，所有人都避之不及。有一个人能给他一个拥抱他便会感动异常。也恰好能给他这一拥抱的只有天道。
　　世人皆怨天道不公，殊不知天道对世人最是公平。而那唯一不公也就只有衰神了。
　　衰神有着这世界上最强的力量，也是唯一能和天道比肩的人。他拥有毁天灭地的能力，可他却是一个单纯的人。
　　他不会去恨任何一个人。他从未怪罪过这个世界。
　　甚至看到别人的痛苦他也会去分担。
　　北界没有衰神，北界只有今，怨恨是能反噬的，任平生恰好见到了遭到反噬的今。
　　任平生笑了笑说:“这我熟，让我来。”
　　自那以后，南北两位面的怨恨都归他了。
　　在那之前他遭的反噬并不重，最多两个时辰他便能恢复如初。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感到了无比的痛苦。
　　今在从前最喜欢欺负任平生，总是开玩笑，但在任平生说出“让我来”的时候，他看向任平生的眼神变了，似乎多了几分愧疚和一些复杂的情绪。
　　他见过任平生反噬的模样，他那时靠在尘的身上哭，尘不在的时候，他便缩在角落里哭。
　　今每次看见总会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任平生总是不说话，有时他只会淡淡地用哽咽的声音道:“滚。”
　　今也就在这时跌入了红尘。
　　……
　　第二日，尘果真带他去了集市，一路上尘都牵着他的手。吃这吃那。最后吃得撑了走不动了便直接坐在地上不走了。
　　尘笑着看他:“还吃吗？”
　　任平生已经撑了，还打着嗝，他对尘道:“背我。”
　　“你在命令我吗？”尘笑着说。
　　“快点。”任平生催促道，丝毫不给他摆天道的架子。
　　当然这天道也没有天道的样子，有求必应立马给背了。他没有开门，而是一步一步地走回梵静山。
　　月色很美，但任平生眼里只有尘。
　　“尘。”
　　“嗯。”
　　“我爱你。”
　　“怎么爱？”尘挑起了眉。
　　任平生快速地亲了他的脸颊，用撩人的语气道:“这么爱。”
　　任平生为他去撩拨尘付出了代价。
　　任平生醒来的时候看着满身的狼藉啧了一声，他好像明白了昨日为何他不出东西，原来是留着吃他。
　　他瞪了尘一眼，并指着身上的狼藉说:“看你干的好事。”
　　尘笑了，在他耳边道:“梵净山又没有别人。”
　　任平生翻了个白眼。
　　好巧不巧，别人就来了。
　　任平生身上穿着白衣，脖子上欢爱的痕迹十分明显。
　　大忙人今终于忍不住想来看看任平生，结果看了之后嘴角的笑容僵住。
　　今还是放不下任平生，但好像看任平生过得不错，便什么都没说了。他写那本书也不过是换个名，借来抒发自己那惆怅之情罢了。
　　尘有意无意把自己和任平生的道侣契显露出来，今看着蛮不是滋味的。
　　先前做系统的时候记忆不全，没能阻挡这两个人是他最大的遗憾。
　　他临走时任平生找上了他，今的眼眸暗淡，直到任平生说了句:“谢谢你啊。”
　　今听着觉得有心里些苦涩，他摇了摇头道:“不必，应当是我要说一声谢。”
　　任平生一头问号:“你谢我个啥？”
　　“那日你替我承担了北界的怨恨……”今脑海中浮现了那日的情景，不知为何觉得难过。
　　任平生摆了摆手:“那算得了什么？”
　　“既是朋友便要同甘共苦不是？”任平生笑着说。
　　今被“朋友”这两个字刺激到了，他有点后悔来梵净山找虐了。
　　他拍了拍今的的肩:“我的话送到了，就不送啦。”
　　今笑了一下，似乎有些艰难。他苦着脸离开了南界。
　　尘在今身后看着，任平生一转身便看到了在他身后的尘。
　　他看尘的脸色似乎不大好。他钻进尘的怀中，看着他问:“怎么了？”
　　“你替他承受了什么？”尘问，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冷。
　　“没啥。”任平生漫不经心地道。
　　“你的反噬就是在替他承受反噬后才变得严重的是吗？”尘看着他道。
　　任平生诚实道:“是。”
　　“你为什么……”尘有些不解，甚至有些愤怒。
　　任平生打断他，认真的说:“这是我的职责。”
　　“可你也不是……”北界的神。
　　任平生再一次打断:“本质上一点区别都没有，我不想看到除了我之外的人因为这个痛苦。”
　　“被反噬的时候真的很痛苦，你也是因为这个才创造出我来的不是吗？”任平生认真地看着尘。
　　尘不能反驳“我……”他似乎有些愧疚。
　　“我并不在乎这些痛苦，我也从没有怨过你，你猜猜为什么？”任平生俏皮地眨了眨眼看尘。
　　尘有些沉默。
　　任平生把尘的手拉起，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脸上。
　　“因为我知道，你永远会在我反噬的时候给我肩膀，给我拥抱。夫君，你爱我就足够了。”任平生趁机撩了一把。
　　尘有些愣住，随后他将任平生抱紧。
　　任平生笑了:“夫君，两界融合那日，他还救了我一命，我总不能恩将仇报把反噬还给他吧？”
　　尘一时无话可说。任平生看他这幅模样，他垫起脚来亲了尘的嘴角。(这里冷知识哈，尘196，任平生185)。
　　任平生见他还是不大高兴的模样，便又亲了他一下，他搂着尘亲了许久，尘才终于有了一抹笑意。任平生感觉嘴都要亲烂了。
　　尘揉了一把任平生的头发，把他揽在怀中，直到天空下起了雨，二人才回到室内，潮湿的气息蔓延入室内，二人下着棋听着雨。
　　任平生知到自己是下不赢的，但他也的确是每一步都认真思考后下的。
　　到白子溃不成军只差一步便能点棋的时候，任平生看着尘，道:“夫君，我困了。”
　　尘宠溺地看着他，沉声道:“好。”
　　他将任平生抱了起来，把他放在榻上，拢于怀中。
　　本来任平生是故意说自己是困了，可他在尘的怀中还真感觉到了困意。
　　许是雨声太过催眠吧。
　　他做了个梦。
　　他梦见了一条长路如何都走不尽，鬼魅横行。他却一点也不害怕。
　　因为尘会一直陪着他。
　　即使这条长路走不尽，他也不会觉得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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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番外，刚在便签翻到的。发现一堆存稿，我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