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医院》岁岁朝夕

9、第九章

　　小茵撞门那一下挺结实，不一会儿额头上肿出一个大包。宋南周就拿了药膏替小茵上药。

　　小茵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偷瞄宋南周清俊的眉眼。少年眉目温润，和他的脾气如出一辙。挨得有些近，小茵甚至能闻到他刚刚洗完澡身上的那一股似有似无很干净很清爽的清香。小茵悄悄多闻了几下，脑袋里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刚才的场景，宽肩窄腰，六块腹肌……

　　打住打住，小茵轻轻咽口水，在想下去鼻血都要流出来了。

　　上完药，宋南周往沙发上坐好，倒是难得的散漫气息。他慢悠悠地问：“小茵妹妹找我有什么事？”
　　“南周哥，能不能问你为什么想选文？”小茵小心翼翼地问。

　　这个问题宋南周最近听得耳根子都要被磨破了，父母、老师、同学，甚至打球的几个兄弟也少不了问几句，无论支持或者反对他的选择，无一例外，他们都觉得理科是他更好的选项。

　　所以他先是沉默，没去回答这个问题——实际上对多数人他都保持了沉默，敷衍回答并不是他的习惯。

　　可是真当看清小茵眼底的认真，他坐直了一些，慢慢开口：“有一个比较文艺的梦想，想当一名作家。”

　　宋南周没指望小丫头能给出什么建议，可是他看见小茵听得也认真，表情也认真。平时特别羞怯的姑娘此时的眼睛亮晶晶的。

　　小丫头说得很慢，大概是在组织语言：“南周哥哥，我并不觉得男孩子选择文科是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就像女孩子选择理科一个道理，世人框定的标签看似合理，但是只要是条条框框就会束缚手脚，甚至影响我们的选择。总之，南周哥你有自己的想法，就不要被不相干的人影响了！”

　　什么是不相干的人？自己的人生道路上，其实，除了自己外的所有人，都不相干。

　　客厅里很合时宜的出现阳光，小茵的一张清秀的面容很清晰，五官长开了些。
　　小丫头突然变成哲学家，宋南周无比清醒的脑子里没来由的冒出个乱糟糟的念头来，小姑娘好像长大了啊……

　　小茵将笔记本往后翻，再往后，就是一些她不太知道的事情了。

　　宋南周十八岁生日在高考前几周，和他一块儿打篮球的几个兄弟、再加上他班级上关系比较好的同学一起组了个饭局，完了还不忘加上一句：“把仙女妹妹也带上啊！”

　　放学的时候宋南周询问小茵的想法。

　　小茵有点心动：“我想去！我也有礼物送给你……”

　　宋南周跟两家家长打好招呼，带小茵一起过去。

　　地方是他同学预定的，竟然还意外的有些远，于是他俩打了个车赶过去。

　　饭局还好，小茵有些社恐，但是只需要负责吃就行了。桌上有男生在劝酒，宋南周可能喝了一点点吧，反正他没让小茵碰到一滴酒。

　　“小姑娘不喝酒啊！”他笑得很温和，看起来没有杀伤力的样子，但是态度意外强硬。

　　只是没想到吃过饭后，大家又一起去了KTV。吃完饭唱歌大概是固定操作了，但是显然小茵不是很了解，她唱歌一般，也不是很习惯这种场合。但是主角是宋南周，他肯定不能提前离场，她也不想扫大家的兴，于是乖乖跟着众人去了。

　　果不其然，局促至极。
　　小茵在角落里没事干，就拿起桌子上的饮料喝。橙子味的气泡水，小茵觉得味道还不错，就一杯接着一杯。

　　等到散场，宋南周才从几个喝得有些大的兄弟那里脱身，给他们分批打了车。

　　“小茵！”宋南周轻轻唤了声。
　　小姑娘爱应不应，似乎是睡着了，又似乎没有。

　　宋南周这才发现她状态不对。他凑近了些。发现小姑娘白皙的脸上此刻布满了不太正常的红晕。她睁开眼睛，眸子里是潋滟的水光，但是又透着迷糊的娇憨。

　　小茵仔细看了看他的脸，然后笑了，宋南周意外发现她居然有两个很可爱的梨涡。

　　“南周哥哥！”她的声音含含糊糊的。

　　宋南周看见她面前空掉的两三个瓶子，心中了然——是一种有一点酒精度数的饮料。

　　“该死！”他罕见的说了句脏话，心中万分懊悔，是他疏忽了。

　　他先打了出租车，然后单肩背起小姑娘的书包，再小心地将小姑娘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

　　“小茵，咱们回家了。”他声音低低的，好像在不自觉地哄人。

　　小茵似乎听懂了我，乖乖地随着他起身。

　　“真乖！”宋南周夸奖小醉鬼。

　　但是小茵走得并不太安分，醉了酒的少女走路专门走“S”型。宋南周带得很费劲，一直到等车的路灯下，小茵脚不听使唤，直直跌进宋南周的怀里。

　　路灯昏黄，好像有挠人心的晚风。

　　小茵抬起来的小脑袋隐隐花香，迷蒙的眼睛水雾雾的。

　　宋南周怀里的说不出的柔软。

　　小茵好像清醒了，又更像没清醒的样子，她傻傻笑了：“宋，南，周。”声音乖乖的，细细的。

　　小姑娘毛茸茸的小脑袋往他肩颈处蹭了蹭，全然信赖的姿态。她好像想起来什么，突然抬起头，眼神坚定得好像要入党，然后她抬起手，不轻不重的戳了戳宋南周的腹肌，然后“嘻嘻”一笑，嘟囔：“腹肌，戳戳！”

　　宋南周喉间一紧，喉结不自觉动了动。

　　小醉鬼还没忘记来时的目的，嘀嘀咕咕地说：“对了，我是有礼物要送给你的。”

　　说完她从宋南周怀里起身，“哒哒哒”去翻她的书包。

　　宋南周顿时感觉怀里一空，他不自然地扶额，这一波操作行云流水的……

　　小姑娘从书包里翻出一个素描本，认认真真地递给他。不知道这番话她练习了多久，醉成小迷糊了还说得这样流畅、真诚：“祝愿南周哥哥十八岁生日快乐，坚持你的梦想，我……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永远别受不相干的人的影响！你看，这些闪闪发光的，全部是你……”

　　说巧不巧的一阵风，把素描本一页页吹开，全部是他。眉眼灵动、栩栩如生，打球时候的、学习时候的、甚至还有做饭穿着围裙的傻样……

　　她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地说:“南周哥哥，告诉你个秘密呀！我喜欢你。”

　　路边、路灯、微风；
　　少女娇俏的眉眼和一份意料之外的成年礼。

　　少年的心动，大概就是一个恰到好处无法复刻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