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医院》岁岁朝夕

12、第十二章

　　小茵的胃剧烈疼痛起来，但是此时她的鼻尖的酸涩比身体上的痛感更为浓烈——她想要见他。

　　她额间很快出了很多汗，病号服也有被浸湿的迹象。但是她仍旧抖着手摸出了手机，打开很久没有登陆的小企鹅账号，小企鹅的新信息显示是红色的99＋——从她生病开始，就陆陆续续有很多人向她发送关心、安慰、鼓励的信息。自然是没有办法一一回复，小茵径直点开了最上面那个独一无二的特别关心，打了一个字【好。】

　　周六很快到来，小茵很认真地问向晓要不要同她一起赴约。

　　小茵细声细气地提议：“还可以把秦生叫上。和医院报备什么的交给南周哥哥。”

　　向晓不会去，秦生就更不可能去凑这个热闹。

　　向晓神秘兮兮地从角落拖出来一个大盒子，这是宋南周前一天交给她的，是为小茵准备的礼服。

　　小茵没想到还有惊喜环节呢，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箱子。

　　是一件很美的礼裙。一眼看去有点像婚纱，但是它并非纯白色的设计，颜色很像油画，从上至下，由白色、到浅粉色、再到橘调与偏红色的结合，像高中晚自习之前惊鸿一瞥的晚霞。整条礼裙通身细闪，腰间的点缀却不是珍珠钻石一类，而是很简约很纯洁的茉莉干花。裙摆也很独特，略略倾斜而下，还有很富有设计感的褶皱。

　　没人能懂这条裙子对小茵的重要意义。

　　少女是不是都是充满想象、有绘画天赋的呢？年少的时候会在草稿纸上画出自己设计的礼服，想象和日记本里那个不敢写出名字的那个他的童话故事。
　　小茵没有免俗，这条裙子，她一眼就看出来是她的设计，她曾在空间里分享她的手稿。

　　而颜色的设计，也是来源于一次感概。晚饭过后，晚自习之前，在万分紧张的学习生活之于，最悠闲、最轻松的时光是看晚霞。她也曾用相机定格，发过一次动态，她记得很清楚，配文是这样写的：【做成裙子一定会很好看！：）】

　　向晓特地邀请了她的“萨克斯好友”，她来的时候风风火火，带来了一大堆瓶瓶罐罐，为小茵化了一个清丽的妆容，甚至还为她准备好假发，精心做了盘发。

　　最最隆重，不过如此。

　　是宋南周开车来接她，小茵笑得很开心，眉目间说不出的柔和。

　　宋南周的穿衣风格一般休闲为主，很少见穿正装。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穿上正装很挺拔，人就更显得沉稳可靠。

　　他和小茵并肩，很绅士地弯曲手臂，小茵也很自然地挽上。两个人眉目含笑，没有人提起不久前的争吵。

　　宋南周少有的少年的赤赧，不自然地用手指摸摸耳朵：“裙子喜欢吗？”

　　小茵笑：“很喜欢，南周哥有心了。还有……这本来就是为你而设计的。”

　　没有逻辑的话，宋南周却听懂了。

　　他也笑，有些苦涩：“原本是你高三毕业的时候准备的。”

　　小茵也听懂了，她一边走着，一边将小小脑袋轻轻靠在宋南周肩膀上，全然信赖的姿态。

　　一个不善言辞，一个腹有笔墨，但是两个人都没再多说什么，但是两颗心已经靠得很近很近了。

　　开车前往的路上，宋南周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今天生日宴的安排：“很简单的宴会，邀请的人也不多，就是我们两家的父母，你高中最要好的朋友还有高中最关照你的两个老师。大家一起吃饭。”

　　小茵笑得眉眼弯弯。

　　目的地抵达，宋南周领着小茵进了一个很宽敞、但是也很有安全感的包厢。所有人都到齐了。小茵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都在这里。

　　大家都是笑着的，但是大家的眼眶都是憋红了的。小茵挨个去拥抱他们。

　　“爸爸妈妈，我永远爱你们。你们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父母。”小茵想了想，认真地说，“爸爸，之前您失踪的假发是我调皮藏在家里的电视柜后面了，那时候年纪小；妈妈，我之前偷偷用您的迪奥口红不小心弄断了一小节，但是没被发现。”

　　“叔叔阿姨谢谢你们对我的照顾！阿姨您看着凶巴巴的，但是实际上最是温柔，叔叔您烧的红烧鲫鱼真的很好吃！”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真的很感谢老师的尽职尽责，没有你们，我不可能考出这样的成绩。但是……我再也不想刷‘岩德阴才大联考’的试卷了……”

　　再然后是小菲，她最好的朋友，两个小姐妹抱的很紧，小茵的眼泪也几乎决堤：“小菲，你真的是一个话痨哎。咱们两个性格互补，天生就要做好朋友的！你真的是很好很好的闺蜜。”

　　最后是宋南周，她轻轻地去抱他，但是宋南周却收紧手臂，抱了个大满怀。小茵将头埋进他的怀里，闷闷地说：“南周哥哥，我很喜欢你。整整七年。”

　　小茵感受到头顶突然的重量，她惊奇地抬头，宋南周很认真地为她戴上一顶小皇冠：“我知道。裙子是十八岁的礼物，很美。这个是十九岁的，送给……不是妹妹，而是，我的仙女。”

　　假如有人告诉你生命只剩最后一天，你会做什么？

　　如果死亡是上天已经写好的剧本，无法改变的命运，我很庆幸有人告诉我只剩下一天时间了。因为还好我没有悄无声息的死去，我还有时间，一定要去跟我爱的人好好告别，告诉他们“我爱你”，还有“你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