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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灵猫红线(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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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大秉气喘吁吁跑来,看到安然无恙的覃秀先是松了口气,紧接着医生出来要签病危通知书时,整个人就跟被定住了一样。
“怎么,怎么还有病危通知书呢?”
医生催促:“家属赶紧签字,我们医生才好继续抢救,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我女儿她……她不会死的是不是?”
“我只能说,尽力而为,病人伤口非常大,是被利爪生生剜出的,失血过多,加上利爪上还有细菌,诸多因素,都可能造成死亡。”
苏大秉拿着笔的手已经颤得无法停下:“我不签。”
“我签,”覃秀突然恢复正常,夺过笔,迅速在通知书上签了字,“求医生一定救救我女儿。”
突然。
一声极其尖锐的猫叫声传来,覃秀整个人便又开始颤栗不止。
严赫让苏大秉看好她,顺着声音追了出去。
天光即将大亮之际,祝今和严赫在医院废弃了的一栋生化楼找到猫,用尽气力打出定符,符贴住猫身,一道凄厉声音响起,一道影子弹出。
是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男人,佝偻着身子,看着严赫的时候那眼睛微微眯起的模样,无比猥琐。
不过再看到追出来的苏大秉的时候眼神变得非常恶毒。
眼神变化极其明显。
祝今迅速显出魂形,让严赫拿出装备,动作迅速将他拖住后,封在专门收魂的葫芦里。
葫芦最后落在严赫手上。
苏大秉一脸震惊:“你,你还真是会收这种东西的?”
“你刚才不是看见了?”
“是,那个人,我认识。”苏大秉说。
严赫来了兴趣:“你真认识?”
苏大秉点头,他告诉严赫,这只恶魂叫村张力世,一直没有娶妻生子,一直到五十三岁都还是光棍一个,经常没事就去逗覃秀。
因此苏大秉曾经打过他一次,只是也就那一次以后,就再没见过他,没想到他居然已经死了。
看到严赫一直盯着他,苏大秉赶紧解释:“我就是给了他一个教训,让他不要再来阿秀跟前说轻佻的话,就打了他几下,他当时都还生龙活虎地跟我吵了几句才离开的。”
“我没说是你,问题还在你母亲身上,给你老婆下阴术的就是她。”
苏大秉瞬时沉默。
半晌他才开口:“我该怎么做?”
严赫故意问道:“不站她那边了?”
“蓝蓝已经从手术室出来,情况不容乐观,阿秀说是那只猫突然变得非常暴躁,爪子突然变得非常长,就把我女儿给伤了,不是阴术害的,不可能会有这种事情。”
说着苏大秉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让我老婆孩子都遭到这种事情。”
“行了,大男人哭什么哭,有我在呢,我一定会解了那邪术,现在恶魂已经被弄出来,那只猫估计也活不了多久,它虚弱阴术的威力也就会弱下来,而差使这种邪术的人,一定会有所反噬。”
“你是说我妈她会有……”
严赫点头:“天差不多亮了,你现在就先回家,听我行事,我会请人看好苏念蓝和阿姨的。”
苏大秉这回没犹豫:“成。”
苏念蓝还在重症监护室,还处于危险期,严赫安排了专业护工在医院照顾覃秀。
覃秀人越来越蔫,精神状态变得非常差,只能躺在床上。
祝今在她病房里放置了一些护体符,加上她现在戴着严赫的护身玉符,至少在他们回来之前是安全的。
晚上的时候,严赫接到苏大秉的电话,他说姜氏偷偷摸摸出门了,白天的时候她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里,房里不停传来尖锐的叫声,他当没听到出门去隔壁帮忙结婚的事情。
母女俩住院的事情严赫没让苏大秉告知他们亲戚,只说覃秀受到惊吓,担心影响到婚礼,就出去散散心。
赶到苏大秉发给的地址后就让他离开。
等他走远后祝今才打量起来,这是一间破败的瓦房,院里青苔遍布,杂草丛生,一看就是很多年没人居住。
姜氏一个人蹲在门口,开始摆着香烛,火光照在她脸上,非常狰狞可怖,她真的遭到反噬,脸上全部都是爪印,这种是魂印,刻入骨髓的印子,老婆子能挨得住,还真是硬骨头。
不过,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姜氏跪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祝今也听不清是什么,反正听到有几次生儿子,字眼特别明显。
果然还是想来求孙子。
“吱呀……”
她身后的门被人从里头打开。
“你来干什么,阴术失败,是你自己的问题,赶紧给我滚。”
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严赫脚下一个不注意,碰到了旁边的一个破败发霉了的竹编篮子。
“谁?”
当那人突然冲到严赫跟前的时候,不仅严赫和祝今傻了,他也愣住了。
严赫开口叫他:“爷爷?”
祝今喉头一哑然,师父二字终是没喊出来。
他没想到,幕后居然是师父。
严玄感看向严赫怀里一直紧紧抱着的玩偶,在上头他看到了祝今的魂气。
“他呢?”严玄感问。
严赫还未从震惊中出来,一时之间没有反应。
严玄感很激动:“我问你,祝今呢?”
“他……”
“师父?”一直以魂形立在身后,可他为什么看不见自己?
严玄感环顾四周,最终确定了祝今的方向:“好徒儿,你在这里是吗?”
祝今走近他,在他面前挥了挥手,发现现在的严玄感天眼已关,跟普通人一样,他鼻头一酸:“师父,你……”
严玄感笑:“没事,我现在,有要做的事情,脱离了那里,自在多了。”
“你要做的事,就是这个?”
严玄感也不隐瞒:“覃秀,是我年少时喜欢的一个姑娘的女儿。”
祝今一措:“什么?”
“命运弄人啊,我们没有走到头,是我的错,是我反应太迟了,她女儿,也就是覃秀,大学的时候被人拐走,她临死前让我务必替她找回女儿,一次意外让我碰上了她的女儿。”
严赫人有些难以接受,半晌都没有出声。
“师父,到底是什么事,会让你做阴术伤人,伤的,还是你以前喜欢的姑娘的女儿?”
对于阴术的事情,严玄感给他的解释是:“覃秀命已绝,这么做是为了给她续命,鬼灵可以让她续命。”
姜氏大为惊讶:“可你不是说,那是给我求来孙子的吗?”
严玄感抬脚就是一踹:“你们母子怎么把她骗到这里的,以为我不知道,她身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骗阴术是假,要你的命却是真。”
姜氏那已经凹陷的眼睛瞬时没了一丝神采。
可祝今却看到了严玄感眼角的泪,阴术被解开,也就意味着覃秀命到了头,她的命术已定,这是被强行活着的。
一道身影突然冲进来,重重跪在地上:“求你救救她,我愿用命,是我对不起她,我是花钱买回来的,但我是真的爱她的,我没有对不起她过的。”
“买卖同罪,如果不是你们,她今天会是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有着体面的生活,而不是在这里被催生儿子。”
师父看着祝今:“你知道她打了几次胎,整整十回,都是因为不是儿子,所以逼着她去打,她那个女儿懂什么,常年在外头,懂什么?”
“那个光棍的魂是你收的?”祝今问。
“对。”
“不仅是我收,还是我用秘术弄死的。”他没有否认。
严赫红着眼睛:“所以你让严厘每日多做功德,是为你做的功德,好让您有力量做这些事?”
“是。”
“你……”
严玄感最后当着祝今和严赫的面打电话自首。
“对不起,你们是天生的驱魂人,有着使命,还好,你们没被带偏。”
这是他被带走的时候跟祝今说的话。
祝今目送着车子渐渐走远,许久他都没有回神。
为什么,会是这样?
他不理解。
小时候许多和师父的记忆他已经渐渐淡忘,可长大后的记忆还在,尽管已经有些模糊。
可他依旧记得,师父经常给他蒸他最爱吃的青团,每年艾草正嫩盛的时候,一大早日光还未升起他便背着一个小竹篓去后山摘。
摘最嫩的那一撮。
所有的工序都是师父亲手完成的。
每一口青团都寄托了他对自己的疼爱,祝今知道当初他的抉择真的很难,所以他才会替师父做出选择。
祝今捂着发酸发涩的心口,久久未能缓过来。
严赫眼神呆愣愣着望着警车离去的方向,完全接受不了,他活了三十多岁,没想过会有送自己亲爷爷上警车的一天。
手上的手机响了又响,他就跟没有听到似的。
苏大秉的手机响了,他接了后人就崩溃了,一边哭着一边自言自语的:“蓝蓝情况突然恶化,怎么办怎么办,不会的,不会的……”
“我的女儿……”
接到电话的苏大秉疯魔似的骑着摩托车飞奔回去。
月色皎洁,却仿佛被笼罩上一层悲凉的薄纱,令人看不透也解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