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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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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却在梁秉川生日的今天阴差阳错地知道了这个事实。
回想起来,姜因在这一段时间里居然没有察觉到梁秉川的任何异样。
他该会很难过伤心吧,却从来没有在任何人的面前表现出来。
姜因按下delete键,删除了这一段的录像。
她就权当不知情了。
姜因心情有些沉重地去楼下准备做蛋糕,恰逢梁阿姨忙完回来了。
“因因,在做什么?”
听到梁阿姨的声音,她已经没有办法像对待以前的梁阿姨这样去对待她了。
多了一重梁秉川妈妈的身份,姜因总觉得多了一层枷锁,生怕做错了什么事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姜因越想越感觉完蛋,她那些不好的生活作息或者睡觉神态,梁阿姨都是见过、了解过的。
梁秉川不会都知道吧?
不不不,不会的,不要自己吓自己。
梁阿姨的基本职业道德还是会有的。
“因因在做蛋糕啊?”梁阿姨走到姜因身边,一双温热的手覆上姜因的手臂,看着贴在墙壁上的配料表,“巧克力慕斯。”
“嗯。”姜因有些不自在,但凡发现照顾自己多年的阿姨是‘男朋友’的妈妈,换作任何人恐怕都有种见家长的感觉。
“我帮你一起做吧~”梁阿姨看上去依旧如往常般开朗热心,似乎从未发生过不顺遂的事情,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她人。
其实梁阿姨大可以请假几天在家调整心情,但她并没有这样做。
梁秉川大概也是学了这点,只不过他是面瘫。
姜因在梁阿姨的帮助下,成功做完了慕斯蛋糕。
她踌躇了一些,该不该找梁秉川。
他们之前约好了今天一起吃饭。
虽然一开始对方撤回吃饭邀请,但敌不过姜因的死缠烂打,最终还是答应了。
此刻的姜因真想穿越回去给自己两个大逼斗,这张破嘴,就不该强人所难,人家又不喜欢你,家中发生这样的事情,还要出来和你吃饭。
可笑、可笑!
吗的,换做她已经要爆粗口了。
要不今天爽约算了,让他一个人在家里缓缓。
但她作为不知情者,如果这时候作出反常的行为,那就更加反常了。
思考再三,姜因还是给梁秉川发去了微信。
【今天约好的喔,但如果你有事可以爽我约。】
爽约吧爽约吧!
姜因觉得自己在梁秉川眼里就像一个跳梁小丑,她不想去面对。
但梁秉川是什么人,答应的事情基本没有失约的。
【餐厅等你。】
两眼一翻,差点晕了。
姜因踌躇着,还是得出发。
她给梁秉川准备了一个香薰,并且在学校附近的一家粤菜店订了位置,价格中等,这样的话梁秉川心里不会有什么负担。
等蛋糕冻得差不多了,姜因和梁阿姨把它打包好之后,上楼换了一套相对温婉的裙子,头上戴一顶小礼帽,可爱又贵气。
“阿姨,今天不用等我回家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姜因轻轻地握着梁阿姨的手,头一次这么正经和梁阿姨说话,“你身体不好,早点休息。”
姜因决定今晚早些结束,让梁秉川也回家和梁阿姨聚聚,毕竟是他十八岁的成年生日,于漫长人生路中是一个重要的节点。
姜因订的是窗边位。
她到了的时候,梁秉川已经坐在位置上了。
粤菜馆以极简东方主义为主题,室内装修采用淡雅的灰色调,自然木纹饰板做墙面,天花板顶部装置了长条状的灯具,整个餐厅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安宁。
临窗位置外是一个市内公园,依山傍水,夕阳的余晖已经洒满了公园,里面的植物随着微风轻轻摇曳,一阵阵花香飘来之余,还发出沙沙的声响。
少年身穿白衬衣,神色懒散地靠着椅背,长腿微曲,线条锋锐的脸庞被光淡淡晕染着,黑眸被斜阳晃得眯了眯眼。
梁秉川神情无波无澜,远远望去,仿佛是世界微尘里,清冷了好几回的春。
但他却在看见姜因的那一刻,眸底掀起了细微的起伏。
姜因心里觉得难过且丢人,她把蛋糕交给服务员后便做小伏低地坐在了梁秉川对面,便努力扬起笑脸,和往常一般无异,她不想让梁秉川知道自己知道了他爸的事情,也不想让梁秉川知道自己不要脸地自作多情。
梁秉川不说,她一概当作不知道。
“生日快乐。”姜因拿起桌上的绒面菜单,忍住心里头的难过,小声地问了一句:“想吃什么?”
“点你喜欢吃的就行。”
姜因放下菜单,别开脸,看着窗外的山山水水道:“那不行,今天可是你的生日,我们要庆祝。”
“你今晚怎么了?”梁秉川合上菜单,严肃地看着姜因。
外头的大山像梁秉川吗?
不像。
但她真的不能望那张脸。
庆祝什么庆祝,姜因难过得快要哭出来了。
他喜欢的男孩子的父亲去世了,喜欢的男孩子不喜欢自己。
姜因边替梁秉川伤心,又边替自己伤心,都是些什么呀。
“没什么,给你庆祝生日啊。”姜因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其实庆祝这个词对梁秉川来说有些许陌生,还记得小时候的生日基本都是在排练班度过的,从来没有庆祝这一说,长大了之后母亲会在他生日那天给他煮一个红鸡蛋,仅此而已。
也挺好,梁秉川想,只是可能他的生活里一直缺席的仪式感会带到他身上来,从而不到对方想得到的氛围。
姜因把菜单推了过去,低着头认真道:“点你爱吃的。”
梁秉川望着菜单里的菜品,每一道菜的名字都取得很好听、很隆重,他指尖有些颤抖,原来被人庆祝生日的感觉是这样的。
这种情感体验对于他来说,有一种不配得感。
但面对少女认真的态度,梁秉川知道自己不该拂她的好意。
他认认真真地看着菜单,最终点了三道菜,蟹黄豆腐、雪山奶酪和奶油金莎虾。
其中雪山奶酪包,梁秉川记得姜因爱吃。
待他点完,姜因再补了一道荔枝木熏黑叉烧,两个人四道菜,不铺张浪费。
服务员收起餐牌,微笑问道:“请问喝什么茶?”
“冻顶罗汉果,谢谢。”
服务员走后,二人陷入了沉默,梁秉川拿起热水给二人烫碗筷。
姜因立马像是抱着黄金似的抱着身前那套餐具,“我我我我、我自己来!”
梁秉川有些烦躁,今晚的姜因一直在把自己推开,一开始微信说的可以爽约,见面之后不敢看自己的眼睛,连洗个碗筷从前习以为常的事情都开始拒绝,少女脸上明明写着远离二字,可却强迫自己去履行行为。
什么意思?
他是洪水猛兽么?
这很显然不符合姜因的性格。
梁秉川双手放在餐桌上,餐布的细腻绒毛滑过少年之间,柔软舒服。
他挑了挑眉,“有心事?”
姜因立马否认,心虚道:“没有。”
可惜这人平日里不会撒谎,一撒谎眼睛就往天花板瞟,傻子都能一眼看出她在骗人。
“在想什么?”
姜因肯定不能说啊,只好找了个借口,“你今天怎么不去兼职?”
“因为不需要了。”
姜因几乎是下意识就要知道梁秉川下一秒还要说什么,正想打断的时候,服务员送来了冻顶罗汉果茶。
与此同时梁秉川开口,“我爸不在了。”
他每个月不需要再支撑昂贵的医药费与听父亲无尽地谩骂了。
梁秉川已经尽到作为一个儿子的所有职责。
服务员像是什么都没听到,继续给二人微笑倒完茶后便弯了弯腰退下。
这种事情轻而易举地就被梁秉川从嘴里说了出来,姜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之后,姜因说一句,“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是用比你更惨痛的经历去释解你,还是说一下大道理来宽慰你,我觉得都不对,现在我能做的是陪着你,好好吃饭。”
梁秉川努了努嘴,“我没事。”
菜很快就上齐,两人安静地吃着饭,姜因偶尔点评一两句味道,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室内开着暖气,饭桌上有热乎的饭菜,给人一种很温馨的感觉。
等吃到差不多了,姜因示意服务员把蛋糕呈上来。
巧克力慕斯表面洒了可可粉,用着车厘子和草莓做点缀,还有一层丰富的奶油,看着就很好吃。
“我亲手做的。”姜因拿出蜡烛,插在蛋糕上,清亮的眉眼望着梁秉川,“许愿吗?”
“嗯。”
姜因点燃蜡烛,梁秉川双目闭上,手掌合十低头许了个愿,然后睁开眼吹灭了蜡烛。
蛋糕做得很小,一人一半刚刚好。
姜因吃着蛋糕,“你现在的心情怎么样?”
“很平静。”
梁秉川比起父亲刚去世的时候,现在确实是很平静。
三年前的他就已经知道了终会有这天,虽然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父亲的去世说不伤心是假的。
而就在父亲去世的一个月前,梁秉川从他一件包裹严实的衣服中发现了三万块。
在他父亲病了失去工作能力之后,就已经把所有能借的亲戚都借了一遍,这三万块钱对比治疗费和债务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
但他不懂父亲为什么一直藏着。
他一有空就去做各种兼职,整个学校恐怕没人能比他更熟悉三明治和维他奶的味道,他吃了整整三年。
但梁秉川还是把衣服放好,什么都没说。
直到那天父亲重度昏迷,迷迷糊糊地把他叫去床边。
“在那件军大衣里有三万块,那是给你妈妈留着的,是她的养老钱,谁都别动。”
梁秉川记得那天他自己哭成了泪人。
父母陪我们的时间,很短。
要珍惜。
后来他把这笔钱拿给了母亲并且告诉她所有事情的时候,母亲站在客厅,红着眼眶久久不能回神。
嘴里的巧克力苦涩却也甜,如他的心境。
“这顿饭,我来结账,谢谢你的蛋糕。”
姜因瞅了他一眼,没拒绝。
这顿饭不算贵,五百出头。
但她内心还是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巴掌,梁秉川为了一个不心爱的女孩破费,好心疼啊!
道德让她无法开心起来。
饭后二人静静地在公园散步,树叶在月光下投下纹理,花蕾在夜风中的轻颤,一条小幽径上,姜因没说什么直接把礼物挂在梁秉川手上。
“你刚刚许了什么愿?”
梁秉川看了一眼手上的纸袋子,“说出来就不准了。”
“你今天十八岁了,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例如,跟我说其实你不想见到我,一开始就想远离我?
姜因天马行空想出一百个理由,一下子没看路,脚下的苔藓很厚,还没等梁秉川回答,姜因整个人就差点滑倒在地上。
梁秉川飞快伸出手扶着她,姜因投身于一个温暖的怀里。
二人四目相对,路灯的残影包围着二人,周围的世界似乎褪去,只剩他们的存在。
姜因几乎是下意识就要推开梁秉川,她双手撑在梁秉川的胸膛前,“你你你你、放开。”
而梁秉川此刻脑海里有个疯狂的想法,继而行动比脑子转的更快。
他弯下腰,在姜因唇上映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