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季》Joysang

2、今夜花似雪

　　姜因神情恍惚地走向电梯间，今天果真不好过。

　　今晚少了助理，只有她一人怕不知道被灌醉到什么程度。

　　加之遇上了看似风光无限的前男友，与自己目前的状况一对比，可谓是双重打击。

　　无论是谁，与前任相遇，都希望自己是以最光鲜亮丽的一面示人。

　　无关情爱风月。

　　胜负欲问题。

　　刚刚梁秉川问的问题她难以启齿。

　　当年姜因甩他的理由就是要去美国深造。

　　但其实谁能想到她家道中落，最后考上个国内三本，最后拼死拼活才考了个211研究生呢。

　　好不容易才混到如今的地位，也不算什么本事。

　　叮——电梯到了。

　　姜因收拾好仪态，抓着裙摆走了出去。

　　瑰丽酒店的空气里充满了玉兰花香，大堂高挑而宏伟，巨大的水晶吊灯悬挂在空中，投下斑斓的光影，昂贵的大理石地板在光影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落地窗外霓虹灯和星星交相辉映，勾勒出一幅绚烂的夜色画卷。

　　Vn电视台的几个主播也在场，和赞助商们围成一桌，拿着香槟在高谈阔论，他们看到了姜因，但选择无视。

　　这霉头，谁都不想触。

　　毕竟姜因得罪的盛和集团，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

　　姜因在经过的服务生的盘子里拿起一杯香槟，扬起笑容往其中一桌走了过去。

　　圆桌不大不小，正好坐了四个男人。

　　“徐总、周总、叶总、冯总好久不见。”姜因熟络地把自己地把自己的杯子碰了过去。

　　老男人们面面相觑，徐总扶了扶金丝眼镜，意味深长地看了众人一眼，回应着姜因的话，“什么风把姜小姐吹来了，我们聊的话题你一个小女人可能不太懂哦。”

　　闻言，姜因眉毛一挑，像是没听出言外之意继续笑道：“是吗？你们在聊什么？说不定我刚好也有涉猎。”

　　几个男人笑得各怀鬼胎，烟雾缭绕之下语气颇有些不屑，“几百年来，女人都是在家洗衣服做饭的，你能懂什么？”

　　姜因强颜欢笑，压下心里的火气，和诸位碰杯。

　　虽然以目前的趋势看来，女性逐渐在政治、经济和社会领域取得了更多的权利和机会，但某些领域中，仍然存在父权社会的特征，眼前就是最好的例子。

　　“要不我们来聊聊vn电视台午间时段的赞助？我这里有份报告，收视率和观众喜好度都分析得非常详细……”

　　大腹便便的周总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姜因，“姜小姐，见你是美女的份上，我就提醒你一句，我今晚是来交友的，不是来花钱的，你先搞定了盛和，再来和我们说吧。”

　　这场商业游戏，谁做庄，一目了然。

　　而今晚，大家都是奔着Trickle·洇的董事长来的。

　　年纪轻轻就做出了一番大事业，此人不容小觑，而他回国发展就是结交的最好时机，商人无祖国，谁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呢？

　　主位一直空着，姜因和众人一样，都在等着这位大人物露面。

　　趁空挡时间，姜因不断与各位赞助商周旋，可得到的答案无一例外，都是拒绝。

　　沮丧和失落无力涌上心头。
　　该死的资本力量。

　　她早就明白在这样的场合，不想被渴死就要学会在一切杯子中痛饮，才有可能博得资本手中的钞票。

　　快速摄入大量酒精，姜因的脑袋有点晕，她靠在一根光面柱子上，从里面可以看到一位双脸颊红的女士，圆润白皙的肩头裸露的空气中，姜因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握着手中的名片，心想怎么那位还不出场？姜因怕再等下去，就喝不下了。

　　然后结果：今晚，什么赞助都没谈成，开除。

　　未来一周的排班情况已出，vn已经全面撤下姜因的时段，大有冷暴力处理迹象。

　　她不能就这么憋屈地被冷藏掉！

　　周围突然安静，姜因稍微回神，这位大人物该是来了。

　　宴会厅里的人纷纷转身看向大门，只见一个身着考究服饰的男人在人群之中阔步前行，远处的光影投射在他修长的身影上，骨节分明的腕间带着一块泛着冷光的手表。

　　此人，姜因一个钟之前才见过，且——从他的车下来。

　　梁秉川一路和来人打招呼，直至与姜因眼神碰撞。

　　“你好，姜小姐。”男人面相有几分严肃，眼神深邃而锐利，看见姜因的时候忍不住蹙了蹙眉梢。

　　姜因多年摸爬滚打，对于其他人内心的感受很敏感——梁秉川看她不顺眼。

　　梁秉川全身上下扫视了姜因一眼，面容越发冷峻，继而步履生风地越过姜因走向了主位。

　　似乎一刻也不想和姜因呆在同一个空间。

　　男人留下冷冽的苦艾香气。

　　姜因睁大双眸，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

　　首先，她可以保证，这真不是鸭嘴兽，还是个大帅哥。

　　其次，不近女色是真的。

　　想当年的梁秉川有多耀眼，怕是谁都清楚，出众的外貌和优异的成绩，是多少女孩学生时代的梦中情人。

　　如今这样的地位是足以配得上梁秉川最初的努力的。

　　但谁能来拍醒她？
　　告诉她这不是在做梦。

　　所以，在《财富全球500强》排行榜上的Trickle·洇的董事长，是她的前男友？

　　她今晚要讨好的重点对象。

　　梁秉川坐在主位上，多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

　　姜因愣在原地，她回想起那张黑金名片。

　　梁秉川、姜因。
　　川、因——洇？

　　这一震惊的瞬间，就像是在夜晚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巨石，激起的涟漪无法预料。

　　在场没人发现这一个小小的细节，自然无人知晓姜因和梁秉川的过去。

　　但，总有例外。

　　一个曼妙的身影走到姜因面前，涂着裸色指甲油的修长手指点了点桌面，“好久不见。”

　　甘宁，姜因的高中同学，五官清秀，向来以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示人，多年不见，面相多了几分高智感，看着顺眼不少。

　　姜因回过神来，有些不解地看着她，但依旧笑道：“好久不见。”

　　“刚刚一直看你在敬酒，但好像没什么人搭理你。”

　　姜因自顾自地抿了一口小酒，修长白皙的脖颈线条优美，“你想说什么？”

　　甘宁看了一眼主位上的男人，“梁秉川似乎在看你。可能他也不理解吧，当年的天之骄女怎么沦落到这样的地步，从舞蹈家变成了新闻主播……咿，你的眼线还画歪了。”

　　她轻轻靠近姜因，像是好心给她检查妆容，“区区一个赞助而已，怎么不叫你爸爸来给你的节目投资，又或者是当年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男人也行呀。”

　　姜因今天心情本来就不好，这会儿有人撞枪口上也别怪她不给情面，她五官本身就具有攻击性，这会儿眉头微蹙的样子带了那么一点狠劲儿，有些许唬人。

　　“停，我来这里不是跟你雌竞选美的，我今晚是来雄竞的，请你独自美丽，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甘宁从高中开始就和她不对付，不为别的，就为了男人。

　　但姜因从没把她放在眼里。

　　伴侣的选择是双向的，又不是她把刀架在梁秉川的脖子要他当自己的男朋友，甘宁凭什么只把她视为眼中钉？

　　即便多年不见，姜因牙尖嘴利的个性依旧没变，对于抱有敌意且不能为自己前途铺路的人，她一向不留情面。

　　甘宁没想到姜因还是这样明晃晃怼人，公共场合不好发作，于是瞪了她一眼便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场上的人不断地在吹捧梁秉川，梁秉川不动筷的菜没人敢吃一口。

　　到了敬酒的环节，姜因却迟迟走不到梁秉川眼前，原因很简单，她还不够格。
　　而梁秉川除了那一眼之外，再也没注意过她这一边。

　　有几个青涩的年轻男孩走到姜因身边，应该是某些企业家把儿子带出来见见世面。

　　他们看见姜因由始至终都是孤身一人，模样又长得很漂亮，便上前试探性问道，“姐姐还是单身么？”

　　这样的事件在姜因身上很常见，但她今晚无心风月，只好回答：“不好意思，私人问题。”

　　可落在不远处梁秉川的耳里可就不是这样的意思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因觉得梁秉川的脸色更臭了。

　　梁秉川向来不会在人群面前摆冷脸，可独独今晚有些反常。

　　大家似乎也都感受到梁秉川的低气压，有几个人尝试出来圆场。

　　“梁总有所不知，你如今一回来就少了个强劲的对手，多亏一个不怕死的主播，把盛和搞下台了！”

　　说完这句话的人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把两边都得罪了，正准备被凌迟的时候，没想到梁秉川居然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噢？盛和这样的无良企业早该消失了，如果可以，我倒想见见那位主播。”

　　说完，眼神又撇到被男人搭讪的姜因身上。

　　前头不知道在聊什么话题，姜因隐隐约约听见盛和几个字，大事不妙，紧接着，她便被人推到了梁秉川面前。

　　“姜主播啊，长得好看又有才华，还英勇，快快，给梁总敬杯酒啊。”

　　“对啊对啊，赶紧的，满上满上。”

　　姜因云里雾里地站在梁秉川面前，在他的周围全是男人。

　　璀璨的灯光映得她肌肤细腻，整个人似乎散发着珍珠一般的淡淡光泽，脸上的红晕让她看起来十分娇憨，清冷与性感相融合，实则让人无法移开眼睛。

　　只不过。
　　梁秉川出名的不近女色，没有女人敢在公共场合接近他，不然就是自寻死路。

　　劝酒的人抱着什么心思？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但彼时的姜因一心只想到今晚的目标——接近梁秉川，拿下赞助。
　　而且，当年让梁总受情伤的女人不就是自己？

　　有什么可怕的。

　　学生时代的梁秉川耀眼非凡，而如今更甚，二十几岁成为了硅谷最有声望的风投之一。

　　梁秉川的身价前途不可估量，况且年轻未婚单身，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注定前后不少人上赶着要分一块蛋糕，更有目标者，直接拿下他。

　　已经迷糊一大半的姜因主播，动作有些迟缓地举起高脚杯，但脸上带着一股誓不罢休的狠劲儿，“你好，梁总，我是代表vn电视台来跟你谈赞助的。”

　　眼梢出现一抹倩影，像一首春日情诗，荡起粉绿交织的鼓。

　　梁秉川扭头看向姜因，伸出一只手，示意姜因停止上前，他仿佛是在嫌弃，语气有些刻薄，“不谈。”

　　男人高高在上地坐在主位里，摇晃着杯中金色的液体，在旁人看不见的细微颤抖之下，慢悠悠地俯身向前，“一个小小的主播，没资格和我谈。”

　　对了对了。
　　就是这样的反应，这样才符合梁总。

　　众人心想，下一秒该是姜因被奚落得无地自容了。

　　要是搁平时，姜因肯定识趣做人。
　　大概是今晚喝上头，看见男人那张熟悉的脸，姜因怎么都挪不开脚。

　　不谈？
　　呵，十年前不也就是一句不谈到最后成了她的男朋友？

　　脸上充斥的红晕越发明显，看着那张朝思暮想的帅脸，姜因脑子一热，做出了一个让众人惊掉下巴的举动。

　　她缓缓靠近梁秉川，苦艾的香味越来越浓烈，迷得人晕头转向，梁秉川什么时候也开始喷香水了？迷惑了多少小姑娘？

　　这几年，有没有像当年一样，和谁秘密地下恋情？

　　压下心里头的苦涩，姜因故作轻松地在梁秉川的耳边小声道：“所以，你是放下我了吗？要不去隔壁开个钟点房聊聊，我帮你回忆。”

　　下一秒，梁秉川太阳□□眼可见的青筋暴起。

　　嘶——
　　姜因的职业生涯要完蛋了。

　　上次这样做的一个女人，梁秉川至今都没再让她出现过在大众眼前。

　　果然，下一秒。

　　梁秉川阴狠低声道：“你不是以为我忘了，你就不用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