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季》Joysang

18、草木知

　　客厅，午夜十二点整。

　　姜因和梁秉川以及物业保安坐在了沙发上，在梁秉川手边的黑色袋子里是一只被砸晕的大胖老鼠。

　　“姜小姐，你看我们把这只老鼠拿出去处理就好了，还麻烦你们大半夜抓老鼠，实在抱歉啊，最近在毒虫，给你们造成困扰十分愧疚，到时候补偿你们免费清洗花园如何？”

　　物业主管在一旁又是弯腰又是鞠躬的，生怕姜因一个投诉电话就让他丢了饭碗。

　　姜因惊魂未定坐在梁秉川隔壁，她一心只有把老鼠处理掉，至于物业说的其他什么都没听进去。

　　梁秉川在暗处拍了拍姜因的手背，示意她可以安心了。

　　“姜小姐，您看如何？”

　　“啊？”姜因被喊了名字，看了一眼物业，又转头傻傻地望着梁秉川，这个帮她抓老鼠的男孩。

　　梁秉川烫了一口气，随即道：“没问题的，谢谢你，你把老鼠带出去处理就行了。”

　　“好的好的，那就不打扰二位休息了哈。”

　　物业带着几个保安客客气气地退了出去，诺大的屋子一下子清净了不少。

　　“你怎么进来的？”姜因有一肚子的惊恐和委屈，这会儿只剩下两个人在，看见梁秉川便抽了一下鼻子，红红的眼眶含着泪，眼见就要落下。

　　“正好路过，听见了声响，看见了保安。”梁秉川垂眸看着少女小巧圆润的鼻尖，低声道：“一场朋友，不好见死不救。”

　　姜因才不信他这鬼话，脚都还没完全好透，搁这儿散步呢。

　　她实在是害怕极了，豆大的眼泪开始往下掉，扭扭捏捏地又靠近了几分梁秉川，一张精致的小脸皱成了苦瓜，“我好害怕……我刚刚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话语之间带着浓浓的鼻音，尾调轻得像根羽毛，挠得人心尖发痒。

　　梁秉川少见女孩子哭，对此情况也不知道应该作出什么反应。

　　花园的鲜花传来阵阵浓香，却也无法覆盖姜因身上的香味，清淡好闻。

　　此刻的姜因像个被人丢在路边的洋娃娃，单薄的肩膀轻轻耸动着，看似很娇弱，却又非常坚强。

　　这是姜因头一次在外人面前哭。

　　虽然她看似被保护得很好，在人前都是以小公主模样示人，可是她长大之后，她却不怎么爱哭。

　　因为没什么是解决不了的，办法总比困难多。

　　除了生命、健康。

　　越想越可怕，姜因抽抽嗒嗒地哭得只剩下气音，“你和我说说话……梁秉川。”

　　“你别哭了？”其实梁秉川也不知道该不该让她哭，有时候哭出来或许能释放情绪，想了想又说，“你要不还是哭吧？”

　　“……”姜因抬起一张小脸，红润的嘴唇上湿漉漉的，声音糯糯地道：“你要不还是别说话了吧。”

　　梁秉川果真不说话了，浑身绷直看着姜因，生怕她下一秒作出什么举动。

　　姜因差点忘记了，连忙给梁阿姨发了条短信让她别来了，已经解决了。

　　放下手机后，少女重新打量梁秉川。

　　少年身上的衣物很随便，一件旧旧的T-shirt和篮球裤，脚上还穿着深蓝色的人字拖鞋，怎么看都像是着急出门的。

　　姜因前几天送梁秉川回家的时候，知道他住在了同小区的高层区，就在别墅区隔壁。

　　她每天上学都会经过高层区，难道梁秉川早就摸清了她这个人，包括上学时间和准确的别墅地址，所以才会此前那么多的巧合，也就是说，他早早就喜欢上自己，并每日默默观察自己。

　　！
　　他不会每晚都在别墅附近溜达吧，不然怎么解释这次来的这么快？

　　这就是传说中的：痴汉。

　　好可怕。

　　这会儿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相当于引狼入室！

　　姜因瞬间看梁秉川的眼神就不对劲了。

　　梁秉川看着姜因的神色从害怕变成慌张，紧接着皱眉，随后恍然大悟，一下子如坐针毡。

　　她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

　　姜因先发制人，“你脑子是不是在想着肮脏东西？”

　　？
　　梁秉川不理解姜因的脑回路，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双脚交叠坐在沙发上，一张铁面无私的脸看着姜因，月色浸润了少年的眼睛，黑沉的眼珠子像有一层淡漠的雾色，就这么看着人的时候，带着许些魅惑。

　　“你说的肮脏东西，是指？”

　　该死的，他又在诱惑人。

　　姜因立马把头扭过去，她知道了，梁秉川想使美男计，不要不承认！

　　姜因看着窗外的夜色，小声嘟囔道：“你自己知道，你有脸想，我都没脸说呢。”

　　“在说什么，大声点。”梁秉川微微有些不满，任凭再好脾气的人，被三番四次诬陷都会心生怒气。

　　还凶人。
　　姜因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提高音量炸毛道：“我警告你，你说话能客气点吗！”

　　梁秉川：？
　　他并不想和姜因浪费时间。

　　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不早了，少年汲着人字拖起身，“我回去了，早点休息吧。”

　　他要回家？

　　她今晚不要一个人！

　　“慢着！”姜因一把抓着梁秉川，像一只弱小的绵羊，“你你你你今晚能在这里陪我吗？”

　　梁秉川回头看了一眼大门，“没记错的话，有人刚刚还在说我像没脸没皮。”

　　有人陪着总比没人陪好，虽然梁秉川不知抱着什么坏心思，大不了给他一圆锥好了。

　　“谁啊？”姜因装傻充愣地扯着梁秉川袖子，小声且没骨气道：“求求你了，今晚留在这里陪我好不好？”

　　说完，便睁着一双大眼睛期待地看着梁秉川，期待着对方的下文。

　　又是那种糯糯的气音，梁秉川搞不懂这人是怎么可以一秒变脸的。

　　“不了，我满脑子肮脏东西，不适合留在这里。”梁秉川从姜因手里拔出自己的衣服，“我叫物业来陪你？”

　　物业更不放心了，她都不认识好不好！

　　“那、可以等我睡着之后再走吗？”姜因作出最后的让步，又上前一把扯住梁秉川的袖子，这次的力气比上一次大得多。

　　梁秉川当真无奈至极，差点就掏出手机要把姜因的话录下来。

　　“那你别再脑补什么了。”

　　他真的很好说话，难怪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他，真好呜呜呜。

　　姜因感激地松开他的衣袖，还好明天是周末，不会耽误梁秉川的睡眠。

　　“那我上楼了，你走的时候给我发条微信，要是我没回，那就是我睡了。”

　　“嗯。”梁秉川重新坐回沙发一角，拖鞋离沙发远远的。

　　姜因磨蹭着上楼，一步两回头地看着梁秉川，生怕人走了。

　　“你不要骗我噢。”

　　“不会。”梁秉川如同一尊雕塑般坐着，远远地看着楼梯上的姜因，在他身后是纯欧式风的橱窗，还有一个小壁炉。

　　从姜因这个角度看过去，少年活像旧时的英伦王子。

　　最后姜因慢吞吞地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时终于松了一口气，真是有惊无险的一个晚上。

　　她现在只想到梁秉川，他们之间所经历的时光全都自然而然地涌上心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每一次她有困难处理不了的时候，梁秉川总会出现，用最细微的举动替她解决了难题。

　　包括这次，她从未想过梁秉川会出现，替她打老鼠不亚于拯救了她的世界。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可以感受到心跳不自觉地加速，全身都似乎笼罩在一层欢愉当中。

　　再这么下去，她恐怕要依赖上梁秉川了。

　　高中毕业之后怎么办呢？

　　她就要和梁秉川分开了，梁秉川会来找自己吗？

　　他那么喜欢自己，该是会吧？

　　姜因脑子里天马行空地想了一堆有的没的，梁秉川在楼下让她安心，不知不觉地就进入了睡眠。

　　第二天醒来已经接近九点，窗外浓烈的阳光隔着眼皮把姜因刺醒。

　　姜因翻了个身，连忙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点开梁秉川的对话框。

　　梁秉川在凌晨五点给他发了一则消息，“我走了。”

　　姜因犹记得昨晚三楼的时间是十二点半，她大概不到一点就睡着了。

　　也就是说，梁秉川居然在楼下守着她接近四个小时！在天将近亮的时候才回的家。

　　鼻头突然酸酸的。
　　姜因捧着手机，头一次感受到被人在乎的感觉。

　　总有人说姜因什么也不缺，父母恩爱，家庭经济富裕，从小要风得风，可谁都不知道她父母其实是貌合神离，她从小没有自主权，一言一行都在父母安排好的计划上行走，从来没人问过她想要什么，父母也不会浪费多余的时间和她交流心事。

　　能听听她烦恼的无非就是梁阿姨了。

　　但姜因从不抱怨什么，因为她懂得做人要知足常乐，有吃有喝有书读，还能无病呻吟咋地？

　　所以在她成长的过程中，一直都算比较快乐，那些不愉快的和现在拥有的比起来，不算什么，自动忽略就好了。

　　可如今出现这样的一个少年，守护她的少年，人一旦有了强烈的对比，就会想要不自觉地抓住，再也不想放开。

　　姜因点开姜母的对话框，给她发过去一条信息：【妈妈，我想去北京。】

　　她要和梁秉川呆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