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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杜学士省亲滁州城 ...

  •   二夫人之女温落芜生性善妒,虽无咏絮之才,但也算学识相貌具佳,平日里见了温巳蛰不免一番夹枪带棒的冷言嘲讽。
      阿黎赶忙再三嘱咐那芸枝不要将此事泄露出去,那芸枝面上允了,谁知也是个两面三刀、爱搬弄是非的主,一见阿黎走了,她便后脚一溜烟就跑去二夫人院里通风报信。
      二夫人有事外出,不在院里,倒是二夫人之女温落芜在,芸枝便一五一十的说给她听,温落芜正恨抓不住温巳蛰的把柄,正巧碰上,得来全然不费功夫。她面上笑吟吟的招呼芸枝,"这报信有功,该赏,找我大丫头纹儿领赏钱。"
      芸枝欢欢喜喜的道了谢,就跑进里间去讨赏。温落芜噙着一丝冷笑,便去往温巳蛰的住处。温巳蛰正逢着阿黎回来,问他去哪,阿黎神色躲闪,言语也是敷衍,他正欲问个究竟,听得院墙外传来声音。
      “大哥可是回来了,咱们这府里就出了你这么个忙人,天天净往外面跑。”温落芜哂笑着进院道。
      温巳蛰正眼也不瞧她一下,挥挥手打发道:“我今天很累,没工夫陪你闲话,你且回去吧。”
      温落芜自恃妍丽容姿,光彩照人,才学又在京城各家高门闺秀里也算数一数二,适才在温巳蛰这里碰了一鼻子灰,心中很是愤懑,娇叱道:“大哥可真是无情,妹妹好意上门探望,你不接待我就算了,还这般敷衍!”又话锋一转,幽幽开口:“我也忘了,大夫人身体不适,这么多年分居偏院,大哥也不尽尽孝心,真是愧读诗书。”
      “别给我绕弯子,你来干什么直说便是。”
      温落芜敛了笑意,道:“大哥,我听说大夫人还有一子,不知真假。”
      温巳蛰睁大了眼。
      “大哥据说还是长到十岁有余才来京的,来后大夫人就疯癫了,难道大哥不尽孝心是因为与大夫人并不是血亲吗?”温落芜故作无辜状发问。
      温巳蛰反倒冷哼一声,厉声道:“这轮不到你来信口胡说、挑拨离间。你伤了苏琼之还不够吗?和那个高子骞接着私相授受,我倒要看看他会娶你吗?”
      温落芜一时语塞,气的咬牙切齿,“那是你那位苏兄弟自己心甘情愿,男女之事本来就是讲究你情我愿,苏琼之给不了我想要的,我将他弃之如敝履又有何不可?”
      温巳蛰说完甩袖走了刚一回来,温落芜就趾高气扬的带着一行人在府里穿梭,四处张贴什么鬼画符,温巳蛰抓住她,问:”你又搞什么鬼?"
      温落芜睨他一眼,”我回了爹,专门请了修士来抓鬼驱走邪祟,那修士给了我驱鬼的符文,说是全府上下都要张贴,你敢拦我的路,我就去回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言毕,狠狠的剜了温巳蛰一眼。
      温巳蛰看见她这副张牙舞爪,兴风作浪的派头就恶心,此时也难奈她何,只能在那里气的跳脚,眼见着温落芜指挥着人在他房里翻箱倒柜,心上一计,道:”你到底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还来人乱翻我的东西,我好歹也是男子,你竟不知男女有别,不知礼数,叫旁人见到还以为是二夫人教女无方,惹人笑话。"
      温落芜气的杏眼圆睁,柳眉倒竖,”你敢说我娘?温巳蛰,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
      ”我到底也是长房之子,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温巳蛰一挥手,”来人,把我二妹妹架出去。"
      ”我看谁敢动我,我回去告诉我娘,把你们都发卖出去!"
      ”我懒怠在这里跟你废话,你赶紧给我出去,我不跟女流之辈动手,趁我心情还好麻溜的从我眼皮子底下消失。"
      温落芜正要发火,二夫人却笑吟吟的进来了,道:”巳蛰好大的脾气,不过小小口角,竟连自己妹妹也这样不知谦让。"
      ”明明是她没事找事,我不过是……"
      ”你这孽畜,还不住口!"温匀后脚踏进来,喝止温巳蛰。
      “明明是温落芜不守女节,竟然敢搜我的房间,不知礼数。”温巳蛰还在犟嘴,突然脸上火辣辣的疼,原来是挨了温匀一巴掌。
      温落芜在一旁故作委屈状,看见此景,好不快活。那二夫人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趁机煽风点火,搞得温匀愈发生气,瞪着温巳蛰,“天天不务正业无所事事也就罢了,还跟自己妹妹置气,你好大的本事!”
      温巳蛰只得站在一旁听候发落,温落芜洋洋得意,不料说漏了嘴,“我请这修士驱邪,倒是府上还有一偏院,是大夫人居住的,我看也不能幸免。”二夫人赶忙瞪了她一眼,温落芜慌了神,赶忙住嘴。
      “府上各处都可以,唯独大夫人所居这院不行。”温匀一口回绝。
      温落芜看见没有回旋的余地,只得明面上笑盈盈的答应了,决定暗地里再做手脚,觉着自己也算占了上风。温匀训斥了温巳蛰片刻,甩袖而去,温落芜倨傲的斜睨了温巳蛰一眼,就跟着二夫人扬长而去。
      温巳蛰看见屋里一片狼藉,心头怒火无处发泄,恨得牙痒痒。
      阿黎上前道:“二小姐不过是弱质女子,少爷何苦与她计较?”
      “弱质女子?你哪只眼睛看见她弱了?分明是巴不得在府里兴风作浪,你看她那副做派,真把自己当嫡出的小姐了。”
      阿黎噤了声,温巳蛰与温落芜素来兄妹不和,苦苦劝解无用,他也不好说些什么,温巳蛰的身世的确让他很好奇。

      杜雍为向朝廷告假,打算回家探亲。他也没告诉旁人,行李打点妥当,带了几个随从就出发了。一行人上船后,船家刚要开船,一个不速之客便闯进来。
      "慢着。"温巳蛰一脚已然蹬在船沿,旋即飞身上船。
      “你怎么来了?”杜雍为从篷窗中向外望去,逢着温巳蛰的脸。
      “我为什么不能来?”
      “无聊。”杜雍为隐隐听见温巳蛰和船家的议价声,没过多久,温巳蛰便进了船舱。

      夜深,杜雍为安置好家人仆从,独自在船舷漫步,温巳蛰倏忽出现在他身后,像个幽灵。
      ”你这么阴魂不散有意思?“杜雍为有些好笑,“拿我当跳梁小丑寻个有趣?逗个开心?"
      “你想错了,我没有这样的打算。恰恰相反,我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你过得好。"
      温巳蛰的眸子熠熠如星,此时萤火起舞,月沉如水,眼前人月牙白的罗衫,恍惚了他的心神。

      水浮沙汀,澄如玉盘,嵌入片片细碎星光,点点牵动江面人的倒影。温巳蛰的瞳孔里也有了那些碎碎的星子,和眼前人的影子。
      习习的风吹拂那人额前的碎发,温巳蛰伸出手,想给杜雍为掖在耳后。
      杜雍为瑟缩了一下,向后躲开了。
      温巳蛰淡淡开口:"我也是回家,并没有跟踪你。"
      杜雍为懵了,他从来没听说过温巳蛰在滁州也有家,他一直以为温巳蛰这样的公子哥是正宗的京城土著。
      似乎想到了什么,杜雍为错开了眼睛不去看温巳蛰,他脸上带着怫然之色,"杜某平生最厌惺惺作态之人。咱们不是一路人,温统领是国君姻亲,是国后幼弟,是温尚书的独子。而你我属于不同的政党之中,水火不容,以后纵使见面还是装作不认识的好。"
      温巳蛰听了这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若有所思。
      一片沉默后,两人再也没有交谈,而是各自回房去了。

      船只抵达滁州,温巳蛰缄默不语,下船后走得很急,实则装作退后几步,然后鬼鬼祟祟跟在杜雍为后面。
      到家拜会二老后,杜雍为一个人乘马到城郊去,温巳蛰如影随形,走过几条田间小道,尽头竹林掩映,是一所私塾。杜雍为翻身下马,将马的缰绳系在门口的栅栏上,推开门走进去。
      温巳蛰屏息,听见朗朗读声,如他从未听过的丝竹之声,有种刺痛感缠绕心间。
      正在读书的孩子们纷纷抬起头,兴高采烈的叫嚷起来:“先生回来了,是杜先生回来了! ”
      教导孩子的先生身着青衫,正伏案写字,闻言,抬头,惊得站了起来,“先生还认得我吗?”
      杜雍为一眼便认出了那面露稚气的少年,“七宝,都长这么大了。”
      “是啊,多亏了先生的教导,我才可以学业有成,我已经是秀才了。我前天从山中采出的茶叶,还取了山水煮茶,没有撇去浮沫,请先生品鉴。”叫七宝的青年眉眼含笑,招呼杜雍为坐下,给他沏了壶茶,毕恭毕敬的呈在他面前。
      杜雍为尝了一口,入口时有苦味,苦味后又是回甘,一碗喝下顿觉神清气爽。他看着破旧书塾,意气风发的少年,眼里流露出求学渴望的孩子们,欣慰的笑了。
      “先生还记得小蛇吗?”七宝问。
      “记得,好像是个偶尔来念书的孩子吧。”杜雍为感觉回忆的一角被揭开了,他只感觉有一个影子在他的脑子里晃动,只是看不真切。
      “他后来失踪了,问谁都说不知道。可惜了他父母,他娘伤心过度得病死了,他爹无人照顾,村里水灾也没人看顾,大水一来,人给淹死了。”七宝的语气流露着惋惜,又接着说,“先生那是倒是对他挺上心的。”
      “也是,他脑子呆笨得很,珠算射艺一窍不通,倒是写得一手好文章,也算可点的通透。”
      “……是吗?”杜雍为的表情充满讶异,仿佛是在听一些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您走了以后,他曾经说过要以您为榜样,将您的书法裱于堂前,立誓考取功名,整修书塾。”
      杜雍为居然思来想去,都没有想起那个人的脸,只得干笑了几声,“确实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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