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今天又在算计了吗？》填舟

5、玫瑰

　　《玫瑰》从五年前就开始筹备，她和几位编剧磨了将近两年才确定好剧本，选角花了一年时间，期间一直在和拍摄场地联系。
　　在季殊的预计里，拍完《玫瑰》到《玫瑰》上映又要花费三年，这耗费八年倾力制作的电影将会成为她的里程碑。
　　有《玫瑰》这个重头戏在手，季殊才不想理会那些跳梁小丑。
　　飞机刚落地，《玫瑰》剧组工作人员就打来电话。
　　“喂季导！演林林的那个演员罢演了，他说戏份太少要加戏！”助理在电话那头着急道。
　　“加戏？在我的剧组还想乱加戏？把他换了，我再找一个演员演林林。”季殊说完就挂断电话，立马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往片场。
　　抵达片场，演林林的男演员已经换成自己的衣服，季殊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到执行导演身边向他询问事情经过。
　　“他是哪家公司的？和他经纪人谈谈解约事宜吧。”季殊边说着边接过对讲机和耳机坐到显示屏前面。
　　演林林的男演员没想到季殊这么果断就把他换了，一时之间有点错愕。
　　助理和执行导演很快解决完解约的事，把演林林的男演员送走了。
　　这下一来，林林一角就空了下来，可是这两天拍的就是林林的戏份，上哪里去找一个演员顶上呢？
　　“小溪，你去把肃翛接过来，让他演林林。还有，以后不要和远扬娱乐的人合作了。”季殊对袁小溪点点头，又转头对身边的工作人员提醒道。
　　这个演林林的男演员是杨远桥公司的新人，季殊一个不注意就让人给塞了进来。
　　不过好在林林这个角色是个边缘角色，在整个剧情里只有五分钟出场时间，而且林林在剧中设定是个白化病人，全程坐在轮椅上，没有任何一句台词。
　　季殊相信这个角色肃翛能驾驭好。
　　袁小溪在前往高铁站的路上买了最近的一班，只要一个多小时就能接到肃翛，季殊在电话里也通知肃翛，他已经动身前往高铁站。
　　一下高铁，袁小溪直奔出站口，人潮涌动，她还是一眼看到肃翛。
　　肃翛只穿着一套纯白休闲运动装，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即便是这样简单的打扮已经让他很打眼。
　　“肃翛！这儿呢！”袁小溪随着人群往前挤，一边挥舞着双手一边高声喊道。
　　肃翛听到有人喊自己，环顾四周却没发现有认识的人，正当他想努力听清声音的来源时，袁小溪已经钻到他的眼皮子底下。
　　“嘿！走吧！”袁小溪抬起头拍了拍他的手臂。
　　“好...好......”肃翛被吓得浑身一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子道。
　　两个人跟着人群去候车大厅，紧赶慢赶上了高铁。
　　“这是你的剧本，抓紧时间看一下，估计到片场就要开拍。”袁小溪从包里拿出几张纸递给肃翛，他的戏份不多，几张纸就可以写完。
　　“时间这么紧张吗？”肃翛慢悠悠接过剧本，歪着头不解问道。
　　“每场戏的时间都排好了，你的戏份不多，季导不可能因为几场小戏打乱总的进度。”袁小溪想了想，觉得自己这样讲太冷漠，又笑着道，“我看到你在《东陵》剧组的表现很不错，相信你一定可以很快适应新戏的！”
　　肃翛咬了咬下唇，双眸熠熠闪光地望着袁小溪，认真地点了点头便打开剧本看起来。
　　这一个小时的路程，肃翛已经把剧本看了三遍，虽然没有台词减轻了他的学习量，但是全凭眼神和微表情表达情绪是很难的。他没办法从生硬的文字里感悟到角色的情感。
　　见肃翛愁眉不展的样子，袁小溪出声安慰道：“没关系的，到时候畅姐和季导会手把手教你，你按照她们说的演肯定没问题。要知道，畅姐和季导可是电影界双子星，只要她俩合作，电影里就不会出现一个演技差的！”
　　袁小溪说到季殊和刘畅脸上骄傲的神色越发抑制不住。
　　肃翛偏头望着她勾了勾嘴角，心里也放松不少。
　　两人赶到片场时，季殊已经开始拍下一场戏，镜头中央刘畅身着大红色长裙，一头大波浪斜搭在肩头，脸上却没怎么化妆，两腮上的浅褐色雀斑清晰可见，虽然妆容素净，一双倔强充满张力的眼睛却让整个人焕发出生机，比浓妆艳抹更让人感到美得摄人心魄。
　　季殊举着对讲机痴痴地看着显示屏里极具冲击力的脸，竟然忘记喊“卡”，直到执行导演询问才反应过来。
　　“好...非常美......下一场吧。”季殊不自觉咽了咽口水，眼神却始终贴在刘畅身上。
　　刘畅舒了口气，对着身边工作人员微笑着说道：“辛苦大家。”
　　她撩开头发随意散在后背，提起裙摆小碎步走到显示屏前，小声道：“怎么样季导，让我也看看。”
　　“哦...哦好......”季殊还陷在刘畅刚才的样子里，堪堪回过神慌乱地眨着眼睛调出刚才拍摄的片段。
　　刘畅抱着手臂微微俯身，双眼认真地盯着显示屏一帧一帧地看，直到结束她才满意地扬起嘴角。
　　袁小溪带着肃翛小心翼翼地跨过电线，掀开棚子的门帘来到季殊身边。
　　“季导，我们回来了。”袁小溪气喘吁吁道。
　　“剧本......”
　　季殊刚说出两个字，袁小溪就雀跃道：“回禀季导，剧本已经看过了！”
　　“你这小妮子倒是想得周到。”季殊欣慰地看着袁小溪夸奖道。
　　“都是季导教得好！”袁小溪双手握在身前既高兴又有些不好意思回答着。
　　刘畅看到肃翛笑了笑，转头问季殊：“他就是演林林的？”
　　季殊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让助理把造型师叫了过来。
　　“CC，你带他去染个头发，顺便把眉毛也染一下。”
　　造型师CC打量着肃翛，没说什么就带着他去一旁的小棚子做造型。
　　肃翛一脸懵地任由造型师拉着自己，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染头发，但他还是没有多问。
　　林林的戏本来今天下午就要拍的，但是因为前一个演员罢工，季殊只能把刘畅的夜戏提上来，等到肃翛染完头发做好造型再开始拍他的戏份。
　　等到肃翛染好头发，已经用了五个小时，因为白化病人皮肤很白，所以造型师又给他涂白了些，不过好在肃翛本身皮肤就白，化妆花费的时间不多。
　　“季导，您看看这个造型可以吗？”CC带着肃翛来到季殊面前。
　　季殊原本蹙着的眉头在看到肃翛的瞬间提了起来，他的白化病造型比前一个演员可好太多了。
　　剧本里林林就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白化病人，上一个男演员勉强能达到季殊的预期，但肃翛可真是大大超出她的预期。
　　要是早点遇到肃翛，林林这个角色非他莫属。
　　“不错，你就是林林。”季殊朝肃翛竖了个大拇指。
　　CC看着肃翛又想起什么，缓缓开口道：“季导，剧本里林林是浅瞳，需不需要给他戴个美瞳？”
　　季殊食指抵着下唇，望着肃翛思索良久，微微摇头道：“不用，他自己的瞳色就很合适。”
　　造型确定好后，季殊让摄影师给他拍了一张定妆照，又请来刘畅给他讲了一遍戏。
　　“这个角色没有台词，要用到很细腻的眼神和情绪，你看着我的表情模仿一遍。”刘畅说完合上嘴，眼中瞬间漫上阴郁和愁思，明明面部肌肉没动，看起来却截然不同。
　　肃翛仔细观察刘畅的眼神，试着模仿她的表情，却是不自觉地皱起眉头，脸色很不自然。
　　“停，不要动。”刘畅没有批评肃翛，而是亲自用手抚平他的眉头，顺着脸部走向把肃翛皱起的肌肉捋顺。
　　“嗯，就这样，眼睛情绪够了，面部肌肉放松就行。”刘畅满意地点点头。
　　拍摄现场已经架好灯光，肃翛坐到轮椅上，季殊上前指导他完全放松靠在轮椅上，背部可以稍稍蜷曲一些。
　　“好，开拍！”行政导演打完板，摄影师和灯光师配合着走动起来。
　　最大的一盏暖光灯代替太阳光迎面照在肃翛脸上，明媚而温暖的光线经肃翛浅棕色瞳孔映射，更显出他双眼的瑰丽澄澈。
　　肃翛回想着刚才刘畅指导的样子，尽量放松全身肌肉，只用眼神来表达情绪。
　　一条拍完，季殊反反复复观看，最终还是摇摇头否掉这一条。
　　接着连拍几条，季殊都感觉不满意，虽说情绪是有了，但总是感觉差了点什么。
　　“卡，肃翛你过来一下。”季殊疲惫地揉了揉眼窝 ，此时已经凌晨一点，季殊连着工作了二十个小时。
　　“你自己看看，觉得是不是少了点情绪？”季殊干咳几声，端起水杯喝了几口。
　　刘畅和肃翛一起围在显示器前面，拉着进度条一点一点看。
　　“是有点感觉怪怪的，但我一时琢磨不到。”刘畅支着下巴叹了口气。
　　肃翛翻开剧本，逐字逐句地在心里念，心里想着这样一个被人抛弃的，患了病的，在病痛和孤独中受折磨的孩子，除了痛苦、绝望、浑浑噩噩，还会有怎样的情绪？
　　他想起小时候和师父在一个收破烂集中区讨饭的时候，其中一家嬢嬢总会给他们送点鸡蛋。她家里有个得了白血病的孩子，瘦瘦小小的，每到周一都能看到嬢嬢一家骑着小三轮载着孩子去医院。
　　每次回来，那个小孩的脸上总是挂着笑，手里捏着几串烤肠。肃翛总会盯着那几串烤肠一个劲咽口水，嬢嬢见了就让小孩分给他一串，那孩子也总是雀跃地分享给他。
　　在那个孩子脸上，肃翛没有看到绝症患者的绝望。但是他常常见到嬢嬢和他丈夫偷偷躲在门外抹眼泪，再进屋见到孩子时却笑着说再去几次医院病就好了。
　　以前肃翛不懂，渐渐长大再回想起那家人，他明白那个孩子脸上挂着的是名为希冀的笑。
　　就像剧本里的林林一样，他孤独、痛苦，却心思纯良，他的人生遇到形形色色的人，虽然这些人都只是短暂为他停留，却都对他散发出极大善意。在这样矛盾环境中成长的林林，应该是悲伤、孤独，却又对未来充满希望的。
　　肃翛想着，这大概就他们遗漏的情绪吧。
　　“季导，我有个想法。或许处理林林的情绪不应该只是悲伤绝望，还应该加上一些渴望与憧憬，因为他不是一个只在痛苦中长大的孩子，他还拥有很多人的关爱。”
　　季殊听着肃翛的建议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她看到刘畅也点头赞同，便说：“你说得对，按照你说的去演演看。”
　　“非科班还是有非科班的优势的，我们这些科班出身的思维早就有了定式，你看这不就有新见解了吗？”刘畅笑着开口，望向肃翛的眼里多了几分赞许。
　　再次开拍，肃翛试着加入自己的理解，虽然仍是悲的基调，眼中却多了些希冀，在灯光映照下流动着清澈的光线。
　　连拍三条，肃翛的表现一次比一次流畅，最后一条季殊很满意。
　　“肃翛小朋友，你是个有天赋的孩子，你没让我失望！”季殊拍着正俯在显示屏前面的肃翛，语气欣慰道。
　　肃翛直起身缩了缩脖子，低下头害羞地捏了捏耳垂，一双眼亮亮地望着季殊。
　　基于肃翛的表现，季殊和几位编剧导演一同商量给他加了几场戏，这几场戏都放在国外的取景地拍摄。
　　季殊原本的打算就是拍完国内的戏份再去国外拍摄，现在国内戏份都拍完，整个剧组几百号人就浩浩荡荡地包机飞到国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