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今天又在算计了吗？》填舟

3、演戏

　　几个月下来，肃翛体重涨了二十斤，脸颊的肉也充盈许多，显出红润的气色来。虽然肃翛没有练到季殊预期的肌肉量，但看起来健壮不少，算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嗯！不错，小伙子打扮打扮还真帅！”季殊理了理肃翛的头发，打量着他满意地点点头。
　　肃翛捏着衬衣下摆，害羞地歪了歪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
　　季殊没有带着肃翛一起去片场，她还不想让大众知道肃翛是关系户，所以季殊给肃翛发了个定位就让他自己打车来。
　　不过为了肃翛的安全，她还是给他安排了一个小助理。
　　肃翛到达片场的时候，其他演员已经开拍，上午会拍两场，下午才开始肃翛的戏份。
　　小助理带着肃翛穿过片场，肃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地上时密密麻麻的电线，好几台大型机器轰鸣作响，同一穿着黑色工作服的工作人员在机器间穿梭。
　　最让肃翛感觉有意思的便是四周围着的绿幕，他小声问小助理：“小溪姐，这里为什么用绿色的布包着呀！”
　　“你说绿幕啊，方便后期做特效的。”袁小溪忘了绿幕一眼，又抬头看了看肃翛回答道。
　　机器透出的光线照射在肃翛脸上，更衬出他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侧颜线条，袁小溪看了一眼便迅速收回视线，心中感叹这小伙子还真漂亮，甚至比几个顶流还要出众。
　　这么想着，袁小溪在内心隐隐期待，期待着他的出现会给娱乐圈带来怎样的震荡，又或许会像投入大海的沙子一般被瞬间淹没。
　　做过许多艺人的助理，袁小溪早就见惯娱乐圈的起起伏伏，有人一夜爆火，有人一夜封杀，更有的是人籍籍无名。
　　“这就是来的新人？长得倒是不错。”化妆师的话将袁小溪的思绪拉了回来，她赶紧和化妆师打起招呼。
　　“黎州老师，辛苦您给这位小朋友做好造型哦。”袁小溪见了王黎州腼腆一笑，将肃翛推到他面前。
　　“客气了，咱们合作那么多年还客气啥，这小孩儿就交给我了。”王黎州朝袁小溪挑了挑眉。
　　王黎州是国内很有名气的造型师兼化妆师，一般都是给一线艺人做造型。由于季殊这部剧是个大制作，对妆造等各个方面要求都十分严格，所以业内几乎所有知名化妆师、造型师都被请来给演员做造型。大到男女主，小到群演，每个演员妆造都很精致。
　　等王黎州给肃翛做好造型，现场的人无不屏息凝神，墨色锦服镶嵌着金色丝线，绣着花团纹样的腰封将肃翛的腰包裹起来，宽阔的肩膀和纤细的腰身形成极大对比，整个人看起来挺拔颀长。肃翛原本的头发比较短，所以造型师用假发贴合他的发际线，质感极佳的假发高高束起，玉冠之中长发垂下，顺滑如瀑。
　　肃翛原本皮肤就白，王黎州只给他用遮瑕膏遮住脸上的细小斑点，浅浅画了点眼影和眼线，一双眼睛便更加有神。
　　他的第一场戏就是和女皇的对手戏，饰演女皇的演员是拿过三金奖项的戏骨，不足四十岁，却已经是业内演技和票房担当。
　　“肃翛，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三金影后刘畅。”季殊朝肃翛招招手，示意他过来打个招呼。
　　肃翛老远就注意到这位要搭戏的前辈，第一印象便是很有气势，眉目凌厉、举止端庄，不施粉黛便已明艳动人。
　　他小跑着来到季殊身边，恭恭敬敬地伸出手轻握住刘畅的手，清了清嗓子道：“前辈您好，请多多指教。”
　　刘畅笑着点头，弯着眼打量起肃翛，眼中冒出一丝疏离的情绪。
　　下午的戏是个大场面，是整个剧本里演员人数最多的一个场景，因此上午的戏拍完工作人员就开始紧急布置。
　　趁着布置片场的功夫，季殊将肃翛叫到一旁，耐心地和他讲了一遍戏，她有心让旁人看到肃翛和自己的关系，这样肃翛将来在娱乐圈就可以少些麻烦。
　　肃翛一边听着一边连连点头，可他眼中的迷茫却让季殊悬起一颗心。
　　若是他表现不好，那以后恐怕就要冠上“关系户”的名号了。
　　虽然不放心，季殊还是开口鼓励道：“第一次演戏演得不好没关系，我会手把手教你，期待你的表现哦！”
　　肃翛捏着剧本，思绪仍沉浸在方才季殊给自己讲戏想象的画面中，眼神呆滞无神。
　　季殊皱眉望着肃翛，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心中想着不知将一个完全空白的孩子塞进娱乐圈是否是正确的选择。
　　开拍后肃翛第一场戏是和士兵的打斗戏，为了让战争场面更加逼真，饰演士兵的都是武校里的学生，因此他们的套招都必须拳拳到肉。
　　季殊朝身边的执行导演使了个眼色，执行导演便喊道：“全场安静，实拍开机！”
　　各个机位的摄影师和录音师纷纷喊道：“rolling！”
　　接着场记打板道：“三场一镜一次。”
　　随着执行导演一声“开始”，现场演员按照站位开始打出套招。
　　这场镜头采用一镜到底，全程记录演员们的打斗场面，一旦有一人失误就要重新来过。
　　季殊紧攥着对讲机死死盯着屏幕，只见镜头推进，肃翛凌空而起，飞速转身将士兵踢倒，随即挥舞手中长棍扫开面前齐进的士兵。群演们十分卖力，一招一式皆是全力出击，肃翛许久没有练武，一旦开始便一发不可收拾，他肆意抡摆长棍在群演之中横扫翻飞。
　　望着屏幕里矫健潇洒的肃翛，季殊不自觉勾起唇角，随后对着对讲机说了声：“很好，卡。”
　　肃翛和群演停下动作，都是有些茫然地望着导演。
　　原本担心武打场面不够用，季殊请武指设计了比计划更长的武打动作，但是肃翛和群演们的表现超出季殊的预期，完全足够撑起战争场面，所以她提前喊了停。
　　“下一场。”季殊朝着肃翛点点头。
　　下一场是肃翛饰演的侍卫战败被长刀抹了脖子，化妆师赶紧上前在肃翛脸上画了几道血痕，又在他脸上身上抹了点血浆。
　　袁小溪满意地望着肃翛，没想到他画了战损妆反而更衬出五官的俊朗，浅棕的瞳色隐隐反射出血光，就像是地狱爬出的鬼魅将军。
　　下面这一条依旧是一次过，因为镜头聚焦到面部的时候不多，所以季殊没有细究他的表情。
　　但是到接下来这个场景，季殊就开始细抠肃翛的眼神戏，这场戏演得好，侍卫和女皇两个人物角色便能立起来，这也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几场高光戏之一。
　　“卡！感情不够！”季殊一次又一次喊停，完全不给肃翛和刘畅二人面子。
　　“肃翛，你就要死了！眼神还能这么有神吗？”
　　“畅姐，你的爱人就要死了，能不能再伤心一点？”
　　......
　　几乎十几次“卡”之后，季殊冷着脸喊停所有人，她放下头戴耳机，“啪嗒”一声扔下对讲机，语气无奈道：“先休息一下吧，畅姐、肃翛，你们过来一下。”
　　卡了那么多次，刘畅其实也有点气恼，不仅是气自己入不了戏，也有点气肃翛这个搭档不够给力。
　　肃翛感受到刘畅的低气压，心里有些惶恐，有些愧疚。
　　走到季殊面前时，三人脸色都很是灰暗。
　　季殊的视线在肃翛和刘畅之间来回晃动，她叹了口气，一时不知该怎么讲戏。
　　“季导，很抱歉今天我实在入不了戏。”刘畅率先开口道。
　　“畅姐，我相信你的演技，希望你休息之后能调整好状态。”季殊知道刘畅话里有埋怨的意思，便只能尽量安抚她。
　　等刘畅回去休息后，季殊正了正脸色对肃翛道：“第一次演感情戏对你来说是个难题，但我希望你能攻克。我有心带你演戏，也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肃翛沉默着点点头。
　　“你先告诉我是什么原因不能入戏？”季殊继续问道。
　　“我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怎么表达喜欢......”肃翛垂着头怯懦懦回答。
　　季殊揉了揉眉心，似乎是气笑了，道：“这场戏不需要你表达喜欢，我想要的情绪是难过、不舍、留恋。”
　　她顿了顿，有些犹豫道：“就像你师父离世时你的情绪。”
　　季殊观察着肃翛的表情，生怕提到师父让他感到不适。
　　可是肃翛却沉思片刻道：“师父死时我挺开心的，我还给他烧了很多钱。”
　　“啊？”季殊脖子往前一伸，一脸疑惑地看着肃翛。
　　“不过小的时候住桥洞师父被打的时候我挺难过的，他不让我反抗，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挨打。”肃翛缓缓闭上眼睛，脑海浮现出小时候师父被打的鼻青脸肿仍笑着安慰自己的样子，也想起自己嘶声力竭、孤立无援的样子，一阵酸涩涌上心头，再睁眼时眼中是沉甸甸的疲惫。
　　季殊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肃翛的肩膀。
　　肃翛有些颓丧地坐到角落，双眼死死盯着剧本，一个字一个字领悟剧本里所描述的情感。
　　远处刘畅补了妆，调整好情绪，四下望了一圈将视线落在蹲在墙角的肃翛身上。
　　“唉......”她微微叹气，双拳捏了又松，最终还是朝肃翛走去。
　　她缓缓在肃翛面前站定，稍稍低头俯视肃翛，压着嗓子道：“光靠眼睛看是找不到感觉的，演戏不仅要灵活运用技巧，还需要演员亲身体验。你没演过戏也没谈过恋爱，当然没办法领会侍卫和女皇之间的情感。所以，你可以试着爱上我，不管是把我视□□人还是亲人都可以。”
　　“爱上...你......”肃翛抬起头茫然地望着刘畅。
　　刘畅轻笑一声，随即摆了摆手道：“当然我不是要占你便宜啊，这只是新人提升演技的一个方法。你也可以将我代入你最亲最爱的人，想象死在你面前的就是这个人。”
　　肃翛抿了抿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刘畅不知道肃翛能听懂多少，只是担忧地看着他，随后摇着头转身离开。
　　再次开拍时，肃翛躺在刘畅怀里，四周围绕着摄影机和收音器，他闭上眼刻意忽略周遭一切，脑中浮现出师父的样子。
　　他回想起师父死时的样子，有解脱、有不舍，虽然气若游丝却仍旧强撑着笑意。
　　肃翛模仿着师父离世前的样子，似乎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和情谊将面前的人烙印在心里。他鼻尖一酸，泪混着血自眼角滑落，刘畅看到肃翛动情的样子竟也被感染流泪。肃翛情不自禁地想要抬手抹去刘畅脸上的泪痕，又想到自己手上沾着血污，便颤颤巍巍地在衣摆上擦了擦，再抬手时竟没有勇气触及刘畅的脸。
　　刘畅身为影后自然演技很成熟，她知道剧情发展到这里情绪应该更上一层，所以她猛地握住肃翛即将落下的手，泪水澎涌而出，浑身颤抖着却始终压抑着哭声。
　　肃翛又想起师父死前双唇嗫嚅，却没发出一丝声音，应该是想和自己说些什么。原本在这一段剧本里是有一句台词的，但是肃翛想着人濒死怎么还有力气说话，便学着师父的样子虚弱地动了动双唇。
　　场边传来季殊的声音：“肃翛可以死了，畅姐开始放声哭吧。”
　　说完，肃翛缓缓闭上眼，又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刘畅抱紧肃翛，先是双眼无措地环视一周，紧接着悲切地痛哭出声，一直到季殊喊了“暂停”，刘畅才面露绝望地抓起地上散落的弓箭，眼神决绝地将弓箭头刺入心口。
　　“好！卡！”季殊率先站起身满意地鼓掌，眼中竟也闪着泪光。
　　在场工作人员无不动容，纷纷鼓起掌来，不过大多数还是被刘畅精湛的哭戏所感染。
　　刘畅轻拍肃翛的肩膀示意他起身，她这才能腾出手抹掉脸上的泪水。再次看向肃翛时，她扬起嘴角竖了个大拇指，开口道：“小伙子领悟力不错，这场戏演得很舒服。”
　　肃翛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