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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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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下的招式迅猛,逼得他连连后退。不过岑煅泽的剑术剑走偏锋,偶尔也能回击过去。
“你若现在收手,本宫还能念在手足之情,留你一条性命!”大殿下看准他的破绽,立刻上前,用剑挑开岑煅泽的剑柄。
岑煅泽向后踉跄一步,猛一回头,口中说着想留他一条性命的大哥,手中剑刃直直地朝着他的面门刺过来。
他汗毛竖起,大喝一声:“护我!”
随即狠狠摔在地上,脸朝下磕到旁边的红柱,眼前一片漆黑。
还在和敌人争斗的死士硬生生受了腹部一剑,转身挡住了大殿下的剑势。大殿下躲闪不及,被死士的剑架住了脖子,身体不再动弹。
“哈哈。”岑煅泽吐出一口血,咧着牙笑道,“大哥,胜负已定,你现在还有什么办法。”
随后举起长剑,怒喝一声:“都住手!否则我杀了他!”
在场的人纷纷停下,随后一阵哐当的声音,武器接二连三地丢在了地上。
大殿下仿佛受到生命威胁的不是他自己一样,身子没动,不过面带嘲讽:“你当真如此自信吗。”
“大哥,如果你不是储君之选,你也会和我做出一样的选择。”岑煅泽从地上爬起来,牙缝里都是血,向地上啐了一口。
“父皇可都看在眼里。”大殿下意味深长道,“你今日/逼宫,可是要绝了父子兄弟情分。”
“若真有什么父子情分,何至于看也不看我一眼。”岑煅泽将目光转向床榻上那个沉睡的人,“从今以后,他便做他的太上皇……”
说到这个,他嘴角勾起,慢慢走近床榻:“不过他还能做多久,这谁能说得准呢……”
他手一扬,掀起被褥一角,却只看到了床上叠起来的两个枕头。
岑煅泽脑中一片空白。
大殿下扬起嘴角:“‘陛下’,还满意吗。”
天边响了一声闷雷,地上的刀剑反光在他脸上,苍老的声音从外面传出来。
“逆子……”
老皇帝坐在素舆上,被大公公推进来。
他的身后,除了一位大公公,还站着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身上挎着腰包,眉眼清丽,漠然直视前方。
与此同时,三把长剑围起来,架在了岑煅泽的脖子上。甚至有人从后面踢了一脚,踹在他膝盖上,使他跪在地上。
“父皇……”岑煅泽声音颤抖着吐出两个字。
怎么会,怎么会。
他的父皇现在应该人事不知,气若游丝地躺在床上,连动一下都是一种折磨。
他失败了?
可是……是哪一步出了差错。
明明从宫内到宫外,他都布置了人手。
老皇帝身体根本没有密信上那么差,他端坐着,脸颊凹陷,不喜不怒地看着自己的三儿子,声音沙哑:“父皇?”
“寡人怎敢是你的父皇。”
寝宫噌的一声亮起烛火,把这里照得亮堂。
他的死士尽数倒在地上,原本那位控制住大哥的死士,如今腹部流着血,把锋刃对准了他的脑袋。
他面罩破裂,从半张脸上,岑煅泽想到了曾经一幕幕中见过的人。
“令丞司……”
他惨然一笑,心头震怒,几乎是咬着牙低吼出声。
老皇帝的身边跪下一人,并没有压低自己的声音:“陛下,外宫内的反贼已经全部处决。”
岑煅泽抬头,几欲挣脱,但后面的人反而踢中他的后背,使他毫无尊严地伏在地面上:“你们!你们怎敢这样对待皇子!”
老皇帝身后的大门敞开,岑煅泽伏在地面上,从他的视角,刚好能看到乌泱泱的红色雨水在地面上跳动,一双双带着血丝眼睛浸泡在水中,尸体被收尾的侍卫扯着腿拖走。
“今日过后,你便不是皇子了。”老皇帝说着说着便咳了起来,那名白衣女子眼神一顿,从囊中取出一张带着药味的锦帕,先给了大公公检查。
老皇帝一语定生死。
“贬为奴籍,流放荒南。”
流放,不仅意味着失败,更是一种羞辱。
他的父皇,对他过于残忍,冰冷到连最后一丝颜面都不给他。
岑煅泽睚眦欲裂:“按大昱法令,皇子不得流放,儿臣宁愿一死。”
“你的意思是,寡人处置不了你。”老皇帝坐在高位上,淡淡地向下瞥了一眼。
大殿下抹了抹脖子上的血迹,站在了老皇帝身后。门口传来脚步声,二殿下和四殿下套着黑袍,身上夹杂着血腥味走进寝宫。
见到殿内景象,二殿下似乎并不惊讶,伸手拉扯自己的黑袍兜帽,将自己的半张脸都遮起来,好像进来看见什么都不足以让他惊讶。
四殿下则是不忍地侧过头,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几位兄长身后。
“皇族犯三大罪,方能贬为奴籍。”岑煅泽用力挣了一下,身后那人立刻卸掉了他一条胳膊。
老皇帝闭上眼睛,已经很疲惫了,向着大殿下摆了摆手。
大殿下会意,高声道:“你已犯三罪。”
“内反朝纲,妄图颠覆皇权,谋逆之罪。”
“外伤百姓,在金、浀两城水患未平之时置百姓于不顾,弃民之罪。”
“再加上屠亲一罪,你罪无可恕。”
“谋逆本殿下认了。”岑煅泽声音颤抖道,“其他两罪你有何凭证?父皇,你当真毫无怜子之心……”
老皇帝摇摇头,对这场闹剧已然是失了精力。
大殿下道:“你私自回京,带走大量治水的官兵,两城在你走后陷入大疫,幸好本宫人手赶到,及时控制了灾情。”
“至于屠亲一事,你不是在重逢节,派人暗杀本宫吗。”
岑煅泽猛地抬头,口中喃喃道:“怎么会,你口说无凭……”
“本宫怎会没有人证。”大殿下抱起双手。
三殿下的身后响起轻轻的脚步,一颗熟悉的头颅从后面滚了出来,苏砚踩着血迹,从寝宫的一角走出来,连看都没有看脚下的三皇子一眼。
“苏——砚——”
他怒吼一声,连两个侍卫都快按不住他,后来又上前了一个暗卫帮忙按着。
“陛下,令丞司和巡奉使已经将三殿下的反党全部拿下。”她背对着岑煅泽,腰间的令丞司令牌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曳。
“三殿下的党羽朝安,已经将全部罪证呈上。”
“好。”皇帝声音沙哑道,“那人如何了。”
“在令丞司中受刑,尚有一息。”
“杀了吧。”老皇帝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不曾亲近过的儿子,连自己的寝宫也不太想多留,“辰时来御书房。”
“恭送陛下。”苏砚单手背在身后行礼,剩下几位皇子依次向陛下离去的方向弯腰,然后各自散开。
只有岑煅泽被几个死士拽起来控制住,声音穿过整个大殿飘向外面:“苏砚,你竟然背叛本殿下。你机关算尽,也不过是个走狗!你会遭报应的!”
“从一开始就是阴谋!你们几个看着我的下场吧!和她谋事,早晚有一天会变得和我一样!”
“三弟。”大殿下临走之前眯了眯眼睛,“至少本宫不会在成事之前,便过河拆桥。”
几位皇子越走越远,这里便只剩下苏砚和几个暗卫。
那双眼睛仇恨地看着她,眼中血色爬满眼珠,仿佛这大厦将倾皆是源自她。苏砚示意暗卫松开手,岑煅泽一朝获得自由,手腕上绑住的暗刃瞬间刺向苏砚。
苏砚抬起剑柄,轻描淡写地抵住暗刃,岑煅泽便再也进不了半分。
他咬牙退后两步,有些不太相信。
苏砚并不以武力著称,旁人皆以为她只是个有些武功的智谋者,但今日方知她藏得颇深,他与苏砚共谋多年,竟然从未察觉。
“殿下,要沉得住气。”苏砚瞥向一旁的头颅,“大事未成便要先取臣性命,臣记得从未这么教过你。”
皇权未曾到手,便顾忌以后苏砚大权在握。见流雨远在金城,便伺机对她动手,布置的手段还破绽百出。
他连当一个傀儡的资格也没有。
“苏砚,你当真以为自己赢了。”岑煅泽再次被侍卫押住双手,怒极反笑,“你从何时开始要置本殿下于死地。”
“殿下既然卷入皇位之争,早晚有这一天。”苏砚伸手拨了拨他眼前的乱发,“只是你自己提前了死期。”
“我自己——”岑煅泽忽然一愣,“苏阅。”
“殿下不该派人绑架他的。”
“我可是在帮你。”
“别说得那么好听,你在帮你自己而已。”苏砚摇了摇头,并不领情。
岑煅泽想通了关窍,突然笑出了声。
“你把所有人都骗了……而我全都信了。”
“臣并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苏砚站起来,辰时快要到了。
治水,是给三殿下的最后一次机会。
不过,他没有一件事情做得令人满意。
所以他注定要从这场角逐中提前离场。
“苏砚,告诉我,我输给了谁。”岑煅泽深吸了一口气,“你背后的那个人是谁。”
苏砚眼神变了变,蹲下来:“殿下,一场游戏背后,或许每个人都推了一把呢。”
“好自为之。”她在岑煅泽惊恐的眼神中,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红色药丸放进他的喉咙。
他用舌头抵住喉咙,但柔软的舌头无法抵抗手指的力道,再加上两边的侍卫一左一右固定住了他的脑袋,更是动弹不得。
苏砚的拇指用力压下,面无表情地将那颗红色的东西送进了他的咽喉深处,其他手指将他的下巴一抬,他抵抗不了多久,最终因为需要呼吸,不得已将那东西咽下。
他干呕几声,没有任何用处,吐了吐舌头,嗯嗯啊啊了半天,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苏大人。”大公公小步走到苏砚身边,“陛下久候多时了。”
他目不斜视,根本不看地上的人,在皇宫内,他很早就学会了什么该看见,什么不该看见。
苏砚最后看了三殿下一眼,记住了这个人的样子。
不知道第多少次踏入御书房,苍老的帝王坐在皇椅上,向着她招了招手。
苏砚提了提衣袍,在老皇帝的视线下走到他身边。他身后还站着那位女子,见到她过来,眼睛微微弯起一个弧度。
在苏砚要弯腰行君臣礼时,皇帝轻轻抬手:“不必多礼。”
“今日多亏了你,否则要闹出大乱子了。”皇帝手指在椅子上点了点,“寡人这些不争气的儿子……真是叫人失望。”
苏砚没有附和,只是模棱两可道:“三殿下只是一时糊涂……”
“他糊涂也好,精明也罢,都留不得了。”老皇帝低声道,“只是我大昱如今风雨飘摇,寡人近日咳咳咳……近日辗转反侧,总看不到我大昱未来,会交到谁的手里。”
“陛下,立储仪式快到了。”苏砚道,“未来的大昱,会成为最强大的王朝。”
“是吗,你觉得谁最合适的呢。”
“陛下。”苏砚笑道,“从影觉得,陛下是大昱永远的主人,未来的皇帝,一定是最像陛下的人。”
老皇帝身体前倾,仔细看了看苏砚。
“寡人倒是觉得,你的性子和寡人最像。”
苏砚不慌不忙地退后行了大礼:“臣,惶恐。”
五年的时间,她的变化其实不大,却是成长得最惊人的一个。
她破例继承宁文侯府,只是一个曾对皇族有恩的侯夫人,临终的请求。她成为令丞司的司长,则是前两任司长互相争夺、鱼死网破之后,侥幸收网的得利者。
苏砚一路走来的一切都像是一场巧合,但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