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师》竹丌

18、第 18 章

　　小区楼下，昏暗的路灯高高而垂下，飞蛾扑翅，橘黄色的光将灯下两人的影子拉长。秦晴停步看着对面的人，“我到了，谢谢。”柏阳笑着点了点头，大抵也是察觉到了秦晴今天的态度，尽管再傻，也看出了秦晴的情绪不甚好。
　　柏阳的职业就给了他这一好处。见的人多了，说谎的、隐藏的，他不是职场菜鸟，对这些人，多多少少从表情还是能分析出个大概的。
　　“秦老师有话直接吧。”柏阳看向秦晴，笑得阳光，犹如那永远挂起的太阳，尽管会迎来黑夜，但第二天依然升起。“秦老师不要感觉有压力，我知道在这事上他们也是急切了些，但心是好的。秦老师觉得不自在，我们就当普通朋友，我妈和秦叔那边，我也会说一声的。”
　　秦晴的眉宇舒展了些，见柏阳这样说，倒是没了原本准备的局促。秦晴点了点头，又客客气气的说了句，“谢谢。”
　　客气又疏远，还是那般。
　　柏阳笑了笑，没在意，“那我们是朋友喽，以后要是秦老师用得上我的地方，需要我帮忙的，一定不要客气，秦叔和我爸是老朋友，秦叔和余姨也一直把我当晚辈对待，对我的好我都记着，所以秦老师你别觉得有什么压力。”
　　这话的意思明确，不论对面这人是不是秦晴，只要是安安爸妈，有需要的，柏阳都会帮。如此一来，两人间的关系一瞬间有了定义。至于柏阳心里到底有没有那个意思，就不是秦晴关心的了。话既然说开，秦晴也松了一口气，顺势道，“好，若有需要，一定麻烦柏警官。”
　　“不麻烦不麻烦。”柏阳连忙挥挥手，笑时露出的两排牙显得很是憨厚。“秦老师你也别‘柏警官’的叫了，就叫我柏阳吧。”
　　秦晴想了想，觉得柏阳的工作的确不好让人老是这样叫，于是也答应了下来，“也好，那你也别‘秦老师’的喊了，叫我秦晴就行。”
　　柏阳点了点头。
　　这事告了一段落，柏阳看着秦晴转身远离的背影，唇边笑意不减，直到秦晴的背影消失在楼道，柏阳才抬头看了一眼灯下的飞蛾，转身离开。
　　飞蛾扑火，明知即将迎来的是什么，可还是会一如既往的扑动着翅膀，只为靠近那唯一的温暖，仅此的，温暖。
　　·
　　那之后，尽管秦晴没再主动联系过柏阳，但柏阳不时会问候几句，许是因为柏阳的那番话，又许是因为表哥表嫂的原因，亦或者是因为柏阳给予谷妤薇的帮助，秦晴也渐渐不再显得疏远。
　　回到现在，秦晴听见谷妤薇和柏阳的对话声，忙放下手中的粉刷，摘下头上的纸帽从房间走了出来。秦晴身前挂着一个宽大的围裙，围裙上已经沾上了涂料，不知是因为不合身还是什么，围裙皱皱巴巴的，没有一点美感，倒是让人看了很是想笑。
　　秦晴挥臂不经意的将额旁散落的碎发拂过，淡淡的涂料毫不意外的蹭在了秦晴的脸颊上，将谷妤薇适才不舒服的情绪瞬间抹去，谷妤薇忍着笑，一双灵动深邃的眸子里都是走近的那人，“哈哈哈哈……”谷妤薇终是在秦晴停步的那刻再也忍不住。
　　这样的放肆大笑，谷妤薇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过了。秦晴不明所以的愣了愣，旋即猜到什么的对着谷妤薇嗔了一眼。一旁的柏阳显然也是憋着笑的，只不过没有出声。
　　秦晴将谷妤薇拉了进门，伸手便要捏谷妤薇的脸颊，然而伸出的手却放了下来，“还笑！”手上不经意染上的涂料止住了秦晴的动作。
　　谷妤薇自然将秦晴的动作和小心思看在了眼底，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只是那原本带着些许嘲笑的笑声停了下来。谷妤薇欠身朝房间内看了一眼，“秦老师在干嘛？”
　　这是明知故问。秦晴没回谷妤薇，谷妤薇也没想要秦晴说，毕竟这场景，明眼人都知道。那句不过是随口一提。谷妤薇走到房间门口，朝里看去，地上已经被铺满了报纸，还有一些家具上也被罩上了隔离的纸张。
　　“秦老师，我也想玩。”谷妤薇俏皮的笑了笑。
　　“还玩！”秦晴没好气的白了谷妤薇一眼，到底是将一旁的纸帽递给了她，又不知从哪翻出一件围裙。这件围裙要比秦晴身上穿的那件小些，谷妤薇戴着，倒是正合适了。
　　想起身后的柏阳，秦晴这才道，“不好意思，你来了才想起家里没有多余的围裙了。”谷妤薇身上的围裙，自然是不适合柏阳的。柏阳笑了笑，“没事没事，本来就是我突然造访。”
　　秦晴要装修房间，少不得要准备工具，柏阳知道这事便是在街上偶然遇到买粉刷工具的秦晴时听她提及的。柏阳今天来帮忙，也是秦晴没有想到的。但人都到门口了，她总不能拒之门外。
　　只是柏阳来后没多久，谷妤薇便到了，谷妤薇今天会过来，秦晴是料到的。
　　谷妤薇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秦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道是让柏阳先坐。柏阳无奈，让两个女孩干活自己却坐着是什么样，柏阳笑着站在了门口，“你们忙吧，我看着，等会高的地方换我上。”秦晴见此也不再坚持，只是笑笑将毛刷递给了谷妤薇。
　　谷妤薇接过毛刷，在涂料筒里涮了一下，起身问道，“秦老师，从哪开始？”
　　刚才也只是准备工作，秦晴只简单的把边角刷了刷。看到谷妤薇微微戴歪的纸帽，秦晴好笑的上前替她扶正，谷妤薇注视着面前之人认真而温柔的神情，心脏忍不住的跳动。谷妤薇将情绪隐藏下。
　　待纸帽扶正，秦晴才朝一个地方指了指，“从这里开始吧。”
　　谷妤薇点了点，抬步走到了一面墙前。顺滑的毛刷一下下的落在平整的墙面上，好似羽毛一根根的落在谷妤薇的心尖，直叫她心里发痒，难受得紧，却舍不得拂去。
　　两人尽可能的将能刷到的地方都刷过后，只剩下比较高的地方。柏阳应势出声，秦晴想了想，到底是不好拒绝，于是将自己穿着的围裙解下，给了柏阳。围裙穿在柏阳身上显得正好，看样子，这该是以男生的体型为模子做的。
　　谷妤薇看柏阳的眼神沉了沉，转瞬即逝。
　　秦晴和谷妤薇来到了浴室，柏阳那边搞完，也就可以完工了，她打算和谷妤薇先简单梳洗下。
　　浴室中，秦晴将谷妤薇拉到了自己身前，伸手取下一条毛巾，浸湿后轻轻擦拭着谷妤薇的脸颊。少女的脸上并没有沾到什么，秦晴的动作却依旧轻柔。谷妤薇的眼神躲闪开，近在咫尺的秦晴让她不敢直视。
　　等将谷妤薇的脸颊擦尽，秦晴才拉起少女的手臂，少女白皙的手臂细长，原本的那些伤痕已经痊愈，看不出一点痕迹，却无法忘记它们存在过的事实。
　　谷妤薇看着秦晴微微出神的动作，抿了抿唇，其实她大可以自己擦，可不知为什么，她并不想，她心底是渴望靠近秦晴的，可却又害怕这靠近。
　　“秦老师。”谷妤薇出声将秦晴的思绪拉回，秦晴收起毛巾，笑着看向谷妤薇，“好了。”
　　谷妤薇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终是拿起另外的毛巾，替秦晴擦拭着脸颊的涂料。秦晴微愣，到底是默许了。涂料有些凝结，沾在脸上需要使些力才能擦掉，谷妤薇却只是轻轻的擦拭着，如此反复，似对待一件易碎的宝贝。
　　秦晴看着谷妤薇的眸子渐渐出神，眼前的少女，已经不似自己初见时那般的青涩，拒人于千里之外。少女高了不少，已经过自己额头了，带笑的脸上既保留着初始时的感觉，也带上了一份青春。秦晴的眉宇微蹙了蹙，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对不起，我轻点。”谷妤薇察觉到秦晴的神情，以为是自己用力过重让她觉得疼，忙不迭的抱歉。秦晴的胡思乱想被瞬间拉回，秦晴舒展眉宇，伸手覆上了谷妤薇擦拭脸颊的手背，“不是小薇，我想到一些事而已。”
　　手背上的温度并没有什么不同，这一刻对谷妤薇来说，却是要将她灼伤的热度。谷妤薇抿了抿唇，转移自己的注意，随口一问，“秦老师在想什么？”
　　秦晴顿了顿，握着谷妤薇的手放下，谷妤薇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秦晴的眸中，带着谷妤薇看不太明的情绪。谷妤薇还不及深想，秦晴便欠身抱住了她。
　　谷妤薇微愣，被秦晴环住的身子却缓缓放松下来，一如过去的无数时候，秦晴的怀抱都让她安心，让她留恋，让她恨不得就此溺死在这温柔里。
　　柏阳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惊扰了相拥的两人，秦晴收回愁绪，神色已经恢复如常。秦晴拉着谷妤薇出了浴室，柏阳那边也已经完工。秦晴和谷妤薇环顾了一圈，秦晴这才将房门关上。
　　简单梳理完后，已经到了晚饭点，秦晴将柏阳留了下来，柏阳想了想也没客气。他本是不想让秦晴见外，若是自己推拒，倒显得有些见外了。谷妤薇话少，尤其是面对柏阳。如此一来，坐在客厅的谷妤薇和柏阳倒是面对电视，彼此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