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灿若春光》酒绒

5、今天是我的幸运日吗？

　　林写意手上动作不停的写着作业。
　　她坐在很靠前的位置，正因为如此，段熠进门时，她才能那么清晰的看到。
　　林写意甚至看到了段熠身边风的形状。

　　他走到门边，声音清朗，丝毫没有受到检讨的影响。
　　“老师，可以借支粉笔嘛？”
　　这时的他，又很有礼貌，微风起，吹过他碎乱的发丝，吹过他纯白的衣摆。

　　林写意听到身边很多人压抑的低呼声。
　　“段熠，待会儿下课帮老师换桶水吧。”是张老师的声音。
　　“好啊。”
　　段熠借完粉笔之后，转身离开。

　　郭琦传了个纸条给林写意，上面写：我们班主任好像也教隔壁一班的语文，我看段熠和我们班任挺熟的。
　　林写意只简单回了个嗯。

　　对她来说，只要话题涉及到段熠，她所有的语言都开始变得匮乏和晦涩。但知道了她和段熠是一个语文老师之后，心情还是不可抑制的变得更好。

　　她笔尖在草稿纸上无意间写下：今天是我的幸运日吗？
　　后面的话她没有继续写下去。
　　碰到他这么多次，真的很幸运。林写意内心雀跃，却仍旧像个小偷似的，犹豫再三，仍旧选择把刚刚写出来的话划掉。
　　即便所有人都不知道，她也不想被人猜出一点蛛丝马迹。

　　林写意随后将这张草稿纸压在本子最下面。

　　“写意，你要去厕所吗？”郭琦看见林写意站起身，问道。
　　林写意点头。
　　“那要不要我陪你？”
　　林写意摇头。这是郭琦意料之中的答案。

　　她离开后，被压在最下面的那张草稿纸轻飘飘落地，郭琦注意到，弯腰捡起。

　　视线随意一瞥，就注意到纸张上那点不容忽视的墨水。她仔细辨认，看清了林写意写的字，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随手放回她的桌面。
　　林写意回来后，看到写着她晦暗心思的纸被放到最上面，她呼吸一滞，慌乱之下，她直接把那张纸团成团，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这天之后，林写意没再遇见过段熠，即便是隔壁班，也很难见到。

　　而在那之后，身边关于段熠和那个不知姓名的女生的之间的议论也渐渐淡去，别人再谈及那天，顶多也就是用一句女生向段熠告白被拒来概括。

　　——

　　林写意偏头望向窗外，细雨如丝，昏暗的天空下着一场滂沱大雨，整个世界都迎来了一场水的洗礼。
　　她的思绪漫无边际的畅游，讲台上老师在说第一次月考即将来临的事情。
　　老生常谈的注意事项，班级里的同学大都听的心不在焉。

　　“好啦好啦，知道你们不喜欢听，待会儿班长带着人布置下教室。”
　　“好的，老师。”
　　下课铃响起，张老师转身走出教室。

　　喧闹声在她身影消失的瞬间响起，本寂静无声的空间突然恢复了活力，像是封印被骤然解封。

　　他今天有带伞吗？林写意沉默的想着。
　　她视线落在自己桌边的伞，很想将伞找个由头送给他。
　　可最后，伞还是没送出去。

　　下雨的架势很大，可时间很短，没等到他们多想，已经有了要停的趋势了。

　　郭琦在下课后第一时间飞奔到黑板旁，挤在一推人之中，半响，她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和林写意说：“写意，你在一班考试唉，座位号20，不错啊。”
　　“琦琦，你在哪儿个班？”
　　经过一个月的时间相处，郭琦和林写意之间的关系突飞猛进。

　　面对林写意的询问，郭琦佯装惊讶，“天哪，写意，你这是关心我吗？”
　　听着耳边矫揉造作的声音，林写意抿唇轻笑，竭力想忍住，却又没忍住的样子落在郭琦眼里，简直可爱死了。

　　她没忍住，上手揉捏林写意的脸颊，嘴上还嘟囔着：“快点承认，我们写意就是关心我。”
　　“嗯，沃都是端心你。”
　　（我就是关心你。）

　　林写意说的含糊，咬字不清，整个人被郭琦压着靠在墙壁上，声音却又软又清。

　　身后是潮湿的雨天和墙壁，段熠和南风正巧从窗边走过。
　　看着打闹的两人，南风顺口和段熠说：“刚刚那个女生脾气肯定很好，都被这么压着了，还能这么软。”
　　他声音似感慨似轻叹。

　　段熠轻嗤一声，一眼看穿南风到底想要说的是谁，他毫不留情揭穿，说：“有本事你去跟阮软说。”
　　南风轻捶段熠的手臂，笑骂道：“滚啊。”

　　林写意挣脱出郭琦的“魔爪”，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郭琦一脸稀奇的看着林写意，她自认刚刚也没有用力，林写意的脸就已经微微泛红了，“写意，你脸也太嫩了吧。”她轻声说，“我和你去一班看看你的座位吧。”
　　“好啊，我们走吧。”

　　雨停了，会不会遇见他呢，林写意想。

　　一班已经布置好了考场，林写意没好意思直接进去看，只是在窗边大致估算了自己的位置。
　　第三列第六个，她默默盘算着，继而，视线扫视一圈教室，失落的收回眸。

　　“他不在啊。”林写意声音很轻，融在风里，被风吹去远处。
　　“你说什么？”郭琦耳朵靠过去。
　　“没什么，就是说我好想知道自己座位在哪里了。”林写意有些心虚，音量下意识加大一些。

　　郭琦看着她反应这么大，皱皱眉，有些狐疑的上下打量她，半天，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能偏头作罢。

　　“唉，写意，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郭琦突然的话语直戳林写意的心。
　　她害怕被郭琦发现什么，只能强装镇定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事，就是看到我喜欢的男生了。”

　　她的坦诚让林写意心惊，也让林写意悄悄松了口气，垂在身侧的手也悄悄松开。

　　林写意顺着郭琦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不止一个男生，只能有些好奇问道：“你喜欢的是哪个男生啊？”

　　郭琦双手捧脸，脸上的笑压都压不下，“就是那个，叫汤衡，是他们班的体育委员。”

　　林写意看过去，视线中的男生不是特别高，应该也有180左右的样子，皮肤不是很白，要比健康的小麦色要更黑一点，五官很均匀，挑不出什么特别出挑的，但组合在一起，却让人看的很舒服。

　　林写意收回视线，再次落到郭琦身上。
　　她现在身上都像是在冒粉红泡泡，整个人的眼神都要贴到那人身上了。

　　林写意很羡慕，羡慕郭琦可以如此直白，羡慕她可以把爱恋说出口的勇气。
　　纯粹又热烈。
　　是林写意不敢拥有的。

　　郭琦突然笑得更开心了，她紧紧握住林写意的手。
　　“写意，他回头看到我了。”郭琦很激动，林写意从她握住自己手腕的力道就感觉到了。
　　“知道了知道了，那你能不能先放开我。”林写意有些无奈，“实在是有点疼。”
　　郭琦猛地放开林写意的手，“哦哦，好。”

　　“郭琦？”
　　身后一道低沉的男生突然出现。

　　郭琦转过头，林写意清楚的看到她眼里瞬间亮起的光。
　　“你还记得我呀，汤衡。”
　　“当然，我们可是小学六年同学啊。”他笑得很开心，“你旁边这是？”
　　“哦，这是我朋友，林写意，明天她在你们班考试，所有我们想先过来看看。”
　　“哦哦，那我帮你们看看吧，你朋友座位号多少啊。”
　　“20。”
　　“得嘞，等我一下啊。”

　　汤衡转身回班之后，郭琦立刻无声尖叫，她因为激动，脸颊都红了。
　　林写意看她这么开心，也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开心点。
　　可牵强的笑，看起来实在不太好看。

　　很快，汤衡出来了，说的位置和林写意自己估算的一模一样，第三列第六个。

　　林写意压下眼眶内的热意，借口说自己有事先回班了。

　　她垂下眼睑，看到郭琦和汤衡，就忍不住想起段熠。
　　同样的六年同学，可段熠从没认出过她，像是他们之间从来不曾认识过一样。
　　相似的情况，主角不同，就有截然不同的结果。

　　“段熠，你和南风去哪了？”
　　窗外的呼喊声牵动着林写意的神经，她假装不在意的转过头。
　　正巧，段熠从她的视线中路过，可只这一眼，林写意就不想再移开。

　　“那还用说吗？肯定是去找阮大姑娘了呗。”
　　“滚啊。”
　　“唉，没否认。”

　　林写意再次垂眸。是啊，没否认。她自嘲一笑，呼吸都变得急促几分。

　　“写意。”
　　“啊？”林写意慌张应声。
　　“我跟你说，我知道了个大秘密。”她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满脸写着“快问我快问我。”
　　“什么秘密？”
　　“月考之后不久，我们要有运动会哦。”
　　“知道了。”
　　“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啊。”郭琦没有获得分享秘密的成就感，有点不满。
　　林写意压住心底滑落的情绪，扬起唇角，假装惊讶，“哇，太好了。”

　　郭琦满意了，林写意唇角扬起又放下。
　　好像这一瞬的强撑过后，她变得更难过了。

　　——

　　“一一，快来啊，今天吃饺子。”
　　奶奶苍老又慈祥的声音盘旋在林写意耳边，她放下书包，随口应道，“来了，奶奶。”

　　“怎么今天吃饺子啊。”
　　“想吃就吃了啊，怎么，不爱吃啊。”奶奶佯装不满的对着林写意说。
　　她张口吃了一个，塞得满嘴，声音含糊，“怎么会，奶奶做的饺子超好吃。”
　　“你啊，就会哄我。”
　　“哪有，等弟弟下周回来，我们再吃一次可以吗？”
　　“好啊。”

　　林浩上的初中，但因为他实在太皮实了，最终家里人决定把他送到私立中学去住校，据说是一个管的很严的学校，林写意一次都没有去过。

　　“我吃饱了，奶奶，我先回房了。”林写意轻声说。
　　“不吃了吗？”
　　“不吃了。”
　　林写意走后，奶奶看向她的碗里，还剩下半碗的饺子。
　　奶奶叹了口气，“又吃这么少。”

　　林写意回到房间，再次拿出了那本笔记本。

　　2017/10/09
　　又见到你了，可今天好像不是我的幸运日。

　　良久，她还是又写了一句——

　　可是，段熠，你今天真的去找那个阮大姑娘了吗？

　　林写意也想知道，可林写意没资格。

　　“我是不是有点贪心了。”空中弥漫着一句自言自语的轻嘲。

　　寂静的空间，简单的一句话都好像能充满整个房间。

　　“呼，好好复习吧，明天还要考试呢。”

　　这一晚，林写意房间里的灯亮了很久。

作者有话说

　　林写意：和他是同一个语文老师，这也算是一点点相同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