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沦陷GL》羁旅客

2、人不醒

　　裴逍和江知文聊到很晚，祁以慕也便一直耐着性子在车上等着。直到她耐心快要耗尽，准备上楼看看的时候，裴逍这才搀扶着江知文从夜半梦的大门出来。
　　她一向清楚裴逍和江知文的酒量，她从认识他两起，就领略过二人喝酒的本事，可如今两人都醉的快走不动路了，浑身全是酒气，天知道他们究竟喝了多少。

　　“文姐你怎么走？你现在在A市住哪？”裴逍大着舌头问。
　　可惜江知文属于越醉越老实那种，此时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晕乎乎的任人摆布。
　　二人醉的晕晕沉沉的，江知文感觉自己落入一个熟悉的臂膀，可她也没去细究究竟是谁的，只是若隐若现的觉得她多年前肯定倚靠过这臂膀。
　　“真不设防，随便哪个陌生人给你拐跑了怎么办。”祁以慕叹了口气，将人搂在怀里往车上带。
　　“老板，接下来去哪？”司机见祁以慕脸色终于不像刚才那样可怕，这才敢出口发问。
　　在祁以慕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时候，她的嘴角微微上扬。

　　“回家。”

　　却殊不知自己正在掉进一个以谎言编织，用爱意诱捕的密网。

　　都市的深夜，荒凉的不像话。路上空无一人，高楼大厦的灯光好像只为自己闪烁。
　　车一下子钻入隧道，就像溺入大海一样，星光顿时消失不见，只剩耳边细碎的呼吸声。
　　祁以慕平白的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十年前的某一天，她们也曾掠过这样的夜。那时黏热的夏风好像缠着酒香一路吹到现在。

　　车里一股子酒精味，祁以慕第一讨厌的是酒味，第二讨厌的是烟味，可偏偏江知文这两个都沾。她正准备打开窗户散散味，又怕江知文喝酒后受凉头疼，终究还是硬生生忍下。
　　司机驱车载她们去祁以慕自己在市中心的公寓，二人跌跌撞撞的进了家门，刚进玄关，江知文的皮包便从肩膀上滑落，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祁以慕左右掣肘，好在江知文喝醉后老实，也不乱动，她便先将江知文送到卧室，再转回来收拾地上的东西。
　　江知文的东西并不多：补妆用的口红和气垫，一支钢笔，一盒万宝路，车钥匙……还有一盒维生素片。
　　祁以慕几乎是下意识的将那盒万宝路扔进垃圾桶，随后折回来盯着掉落在地上的维生素片发愣，犹豫半天不知道该不该拾起来。
　　“这么多年了，你还在吃这种东西吗……”
　　别人不清楚那里面装的是什么，可祁以慕再熟悉不过了——自从十年前她偶然撞破江知文的秘密，江知文便将自己所有治疗精神病的药物伪装成各种维生素片、钙片、鱼油……
　　听到卧室那边传来的砰的一声，祁以慕来不及再多想，急匆匆完东西，又跑了回去。

　　江知文坐在床旁的地毯上，一手捂着头，一手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站起来。
　　“摔到哪了？”祁以慕看她这副样子，关切道。
　　刚才那一摔让江知文清醒了不少，她摇摇头，随后又用喑哑的声音说道：“卸妆……”
　　祁以慕简直要被气笑了，这人不论醉成什么样都忘不了卸妆。
　　她将江知文扶起来，见江知文挣扎着想要脱离她的怀抱，便像哄小孩一般，柔声细语道：“好好好，卸妆。但你看你一身酒气，我们先舒舒服服的洗个澡好不好。”
　　她说完就准备去扒江知文那一身被酒浸湿的衣服，但江知文再醉总归还是有些意识的，死死的护着风衣的腰带。可喝醉的人浑身都是软的，像她这常年不运动的体格，即使是在清醒的时候也拗不过祁以慕……

　　浴室的灯晃的人眼疼，江知文睡眼惺忪，受不了屋内的强光，蒙着水汽的眼看着祁以慕用卸妆湿巾一点点擦洗着脸上已经斑驳的妆，安心的闭上眼又睡去了。

　　“裴逍说你过的很好，可真的是这样吗？”
　　祁以慕的手一一拂过江知文的五官，像是在丈量着现在与过去的不同。
　　她还是那么的美，祁以慕心想，无论过了多少年她见到这张脸都会再度心动。只不过如今这美添了几分病态——她的脸上没什么肉，像是薄薄的一层皮罩在清癯的骨骼上，又好像是被过分雕琢的大理石像，而鼻梁上那颗黑痣便是洁白的石块上唯一的瑕疵。
　　她继续自言自语：“你看你都瘦成这样子了，比原来还要瘦。”
　　随后她像是想起来什么，轻轻笑了一声：“说起来这是我第二次干这种事了，我从小到大谁都没伺候过，怎么一直都在伺候你？”
　　“你知道吗，亲爱的，那是我第一次了解你……”祁以慕又想起过去那个昏暗的房间，她也是这样给人一点点卸去脸上的脂粉，看人一点点熟睡。”
　　“你总是以为我对你的感情只是移情……可是你看，十年后我还是在这里，带你回家，给你卸妆……”
　　“所以，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
　　江知文脸上的妆终于尽数卸下，露出苍白的薄唇。浴室里水汽氤氲，一滴滴水珠从她的脸上滑落，像是落泪一样。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