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仙文里当小咖》晴树橙光

1、第一章 鬼送亲

　　传说在渝地有个小村庄，那村庄四面环山，只有一条小小的通道与外界相连，按理说这是典型的世外桃源配置，男耕女织，安静祥和，永生永世无人知晓，可最近在这里出现了一桩怪事：七月十五的时候，那天村子里的人都是早早关门闭户睡觉了，连平时晚饭后在村口槐树下纳凉的小传统都变了。村子的小道上布满了还未烧尽的纸钱余烬，稍微来一点风，这些纸钱就在月亮清冷的光辉中翻滚。张家小子睡得迷迷糊糊，起床去房子边上的稻田撒尿，裤腰带还没有解开却远远看见有两个红彤彤的火光朝着他这边飘来，张家小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现那火光下是一顶轿子。他不确定，仗着自己年纪轻，力气大，壮着胆子，往那条唯一通向外面的“主道”走去，可刚一踏上那条路，那轿子就加速窜到了他的面前，轿门离脸不足三公分，张家小子被吓得魂不附体，一下瘫坐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这时只听轿子后面隐隐传来一道老年男子的声音，如梦似幻，阴阴冷冷：“谁家小子不知好歹，拦我家姑娘喜轿？”
　　“喜轿？什么喜轿？拦它，谁拦了？我没拦啊，我就是撒个尿，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啊啊啊啊.......”张家小子过于惊吓，只顾言辞错乱地大声撇清自己，可能是叫的太过于凄惨，周围陆续开始有些家里亮起了灯，可等到张家人和周围邻居找出来的时候，只看到张家小子已经直挺挺地躺在路中央，脸色青白，毫无生气，而绕着他堆满了白晃晃的纸钱，在月亮下泛着丝丝荧光。
　　张家小子被急急带回家后，怎么都叫不醒，鬼节的半夜时分，连郎中都不出门。张家的老两口在房间中撒米撒盐，磕头拜神，划破手指在他人中点血，看这样都不醒，张家老太太眼泪直流，老来得这一个孩子长到现在，实在是不容易，一直守在床边时不时试试他的鼻息，害怕不小心那游丝般的气就断了。担惊受怕一直等到早上鸡鸣时候，万幸的是鸡鸣两声后，那小子竟然悠悠转醒了，不过却只是眼珠子直溜溜转了几转，嚎啕大哭起来，只不过平时一把子豪迈的嗓子，现在变得尖细刺耳，唱到：“凤凰落在桌子上，哪个女儿肯离娘......”张家人听到动静先是觉得看到了希望，可是听到他扯着嗓子唱的东西，分明是送嫁的时候娘家人唱的东西，全村围在这里的人都感到毛骨悚然，窃窃私语道怕不是这张家小子被鬼新娘选做了娘家人，怕是要带他走。果然，唱完后人又直挺挺躺了下去，这下大家更觉得遭了，怕不是真不行了，可说不行，那人胸脯还一起一伏的，气还没断。张家人不想放弃，请来郎中是左看右看，脉也是号了又号，但就是看不出毛病来，最后只能告诉张家人，且再等等，这可能是离了魂，要不还是喊个婆子来叫叫魂。如此反复折腾了七日，气倒是一直没断，就是脸越发苍白，人也还是叫不醒。张家人都要把肠子哭断了，怕他死，又怕他就这么要死不活地躺一辈子，现在父母活着还好，一旦父母离世，这具肉身子还不知道要怎么办。
　　张家全家现在都只靠着一口气吊着，房里的空气稠的像是米粥，谁都觉得现在希望渺茫，想劝张家老两口就算了，可是看着老两口的样子又什么话都说不出，邻里街坊的只好多搭把手，帮着他们把田里的农活做一些，私下都在猜这小子大概活不长了，被鬼附身，大概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就见分晓了。
　　没有等那么长时间，就在第七日半夜就有了奇迹，这张家小子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直嚷嚷喊饿，张家老两口赶紧在厨房里端出点馒头，他就着冷水整整吃了三个，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坐在床上发愣了好一会，也不说话。最后起身往外走去，在门口对着外面磕了三个头，嘴里念念有词，又回屋躺下睡了过去。张家人赶紧跟上，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小心翼翼去探鼻息，这已经是这对老年夫妻这段时间里最常做的事情了，可再做还是战战兢兢。不过还好还好，老两口又是泪水长流。第二天早上，张家小子倒像是平时睡醒了一般，起床干活，老两口披着衣服站在门口，看着眼前失而复得的孩子，笑盈盈的不断抹泪，感恩神明。张家小子看着为自己操碎心的双亲，也是抹泪，抽抽噎噎说道：“爹娘，儿子醒了。”
　　至此这件事情，才正式在张家结束。后来很多人都问张家那小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张家那小子总是三缄其口，只是在私下对家里说过，当时有“人”帮自己买下了命，一定要每年给“他”烧纸，感谢“救命恩人”，再多的就什么也不肯说了。
　　就这离奇的事情，不过半月就传到到处都是了，有人感慨世道的危险，也有感慨事情的诡异，有人说这张家小子的命真硬，有人对此表示不信，凡此种种，终究成为当地的一个传说。

　　“阿梧，我说你还是真舍得，为了个不关紧要的凡人花了那么多的钱。”在一间黑黢黢的酒肆，一个黑衣的姑娘对着另一个黑衣的姑娘说道，“那玄绒华璃的嫁衣可是花了百年的光景，用阴间至阴之气和着忘川边的千年桑树上的桑蚕丝织起的，这么宝贝的东西要是被一个小小的人间贱民因为他那点阳刚之气给弄脏了，只是取他性命都是便宜了他。你还花钱救他，平时没见您这~么~大~胆，要是被她发现你救了她想杀之人，你就惨了。”说着用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脑袋。
　　被叫阿梧的黑衣姑娘看着她说道：“我都是看他们走了才倒回去的。而且虽说是阳间男子，但也不至于隔着个轿子都能弄脏她的裙子吧？最最重要的是最后确实什么都没有发生不是。而且我觉得当时杀他也只是恰好顺手，谁叫他刚刚好那个时间去撒尿，又恰恰好被遇见，我觉得那玄小姐也不是真心想要他的命，只是他得运气刚好有点差而已。”说着自我认同般点点头，林梧好似必须通过外在的表现让自己相信自己的言论，说着看看旁边那个脸蛋红扑扑的娇俏姑娘，“所以小北你不要担心，我都是审时度势之后才做的决定，而且堂堂玄家小姐，不至于和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鬼生气不是？”
　　说完后，阿梧拿起手边的酒，咕咕灌了两口，叹了一口气：“不过还真别说，我现在都有点后悔了，你知道么？那撒在他身边的买命钱，我可整整存了五十年！五十年啊！我这一共才在这里呆了不足百年，我的半副身家啊！”仔细看眼里都有泪花在闪了，看来是真的很心疼这个钱。
　　“你现在心疼起钱来了，”小北拍拍阿梧的背，叹气安慰道：“算了算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都是苦命人，往好处想，你这可是拯救了一个家庭！”说完也跟着咕咕灌了两口酒。
　　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试探说道：“那你就没有给那家伙提提你的名字，喊他烧纸钱给你啊！要是他的寿命有七十岁，那人看起来现在满打满算也就十七八，这还可以给你烧个五十年的纸钱，说不定亏不了多少。”林梧转脸看着她，脸上阴转晴，贱兮兮地笑着凑在她耳边说道：“告诉了，他昏迷的时候我天天都在说。我害怕他忘记了，我还在他的梦里用笔写下来了！”
　　小北听说后翻了个白眼，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自作多情了，这可是阿梧！地府一等一的财迷阿梧！自己怎么就会觉得她会善良到真的去做一件毫无利益的事情！此刻只觉得她眼睛里的泪花都闪烁着贱贱的光芒。

　　阿梧原名叫做林梧，来到这里已经九十几年了，如果是在原来的世界，这已经是完完全全的高寿老人的年龄了，可是在这里，阿梧依然还是刚刚来这个世界时候的模样——这个就是又好又坏了，既可以说是幸福得到了延续，也可以说是痛苦变得生生不息。对于阿梧来说，在这里好像可以生活得不用那么着急，用着比原来世界更加长的寿命去感受真正的生命，然后忘掉什么才是正真的生命。
　　阿梧喝掉瓶子里面的酒，已经有了一点醉意，其实她的酒量已经变得好了很多了，在原来的世界里，林梧是一个社畜，但是坚决不在团建聚餐的时候喝酒，有人劝酒就说自己在吃头孢，每次都是不凑巧在吃头孢。以至于她在公司里有个名号，就叫小包。但是现在，没有人叫她喝酒，她也会自己喝点了，虽然知道这对身体不是很好，但是因为真的可以活得很久，酒对人体的伤害就像是指甲长长了然后剪掉了这种程度，而且现在的林梧也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是个人了，所以饮食上也就更加随意。
　　这里是一本小说的世界，人在追求长生，神在追求更强大的力量，好似只有这些埋在黑暗里的鬼，在追求光明和幸福。所以这次鬼王的妹妹出嫁，自然是整个鬼界最繁盛事情，玄戎华璃终于是又找到自己的幸福了。鬼界散漫，但是既然有很多的鬼在这里，自然还是需要些管理者，鬼界共分五方，东西南北中，鬼王，也就是这个玄戎华璃的哥哥玄戎梵珥，林梧听说，他已经统治这里千年有余，无人可以挑战他的权威，那实力自然不容小觑。据小道消息说，鬼王的存在让神界的很是担心，天上的神老是想除掉他，扶植一个傀儡上台，但如今这个鬼王根基深厚，实力难测，这个事情就一直停留在想的层面。不过这对在鬼界讨点生活的林梧来说，自己的王越是强大，自己越是心安，管他神界还是人界担心不担心的，自己在这里很安全就可以了。
　　林梧摇摇晃晃走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不少的熟人，林梧能在这个鬼界混得这么游刃有余，全部是依赖自己在轮回衙门当了个职。这里的鬼总还有对原来的人间念念不忘，想要回到人间再见见自己的亲人，朋友，爱人的，这个就需要在轮回衙门里登记个名字，排个号。毕竟在鬼界呆着的这些个鬼鬼们，其实都是没有资格进轮回才一直呆在这里，想通了的觉得就这样也挺好，就在这里等待个烟消云散，可还是有的鬼想不通，忘不掉，断不干净，就是要剪不断，理还乱。
　　轮回衙的职责之一就是为这些在轮回衙登记了的鬼，去人界的轮回部门腾挪一些名额，这些鬼们可以回去再看看自己牵挂的人或者什么东西，再续续前缘。所以林梧在这里也算是一个有公职的鬼了。
　　玄戎华璃这次嫁的就是一个还想回到阳间的鬼，据说那鬼在人间还有个未亡妻，他战死沙场的的时候孩子才刚刚三岁，父子还未曾见过面，而他本人在沙场上战死，不算是寿终正寝，怨气很重，也不想直接轮回转世，沦落鬼界浑浑噩噩，不知道怎么和玄戎华璃相遇相知的，反正这个和林梧的关系不太大，只知道后来玄戎华璃就非他不嫁了，但是他还是想要再见见自己的家人。玄戎华璃担心这个男的回到人间会对原来的妻子旧情复燃，想着在鬼界先大办一场，这样以后两人投胎也是有姻缘在身上，那这阳间的缘分不也是水到渠成了么？也正是因为那男的想要重新回到人间，必须在轮回衙走一遍，在轮回衙门当值的林梧这才有机会在玄戎华璃的婚礼操办过程得到工作的机会——成亲后送她进轮回道，当然在这期间林梧也是得到了一些钱财报酬。
　　这次送亲因为遇到了张家小子的事情，让一些民间文人墨客对一些恐怖画册兴趣高涨，主要题材就是“鬼送亲”，这画册林梧在人间“出差”的时候看到过，那画册画得是既恐怖又热闹，一顶红红的轿子，里面坐了个美娇娘，讲实话，玄戎华璃确实是个难得的大美人。轿子后面跟了些敲锣打鼓的，面目狰狞，青面獠牙，毛发稀疏且乱飞，在后面手舞足蹈，看起来很不雅观——嗯，林梧就是这其中之一。对此林梧还失落了一下下，赶紧回家照了照镜子，摸摸自己的脸，其实还是看得过去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