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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初吻 ...

  •   一般而言离职需要提前一个月左右提出,但实际上灵活许多,年前还有一位员工当天提离职,第二天就不来了。林彦景提前一周左右,堪堪走完程序,交接完资产和文档。
      2月12号下午,林彦景拿一个环保袋收拾完工位上的东西,搁在办公桌上,去办公室和胡昕芫道别、还工卡,然后默默退了,确认没有东西遗漏,就抱着东西下楼。
      走出电梯的时候,有些许疑惑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是两个小姑娘。
      一位扎双马尾的实习生跟同事小声嘀咕,:“小林姐要离职吗?为什么啊?”
      她刻意压低声音,语气里都是难以置信,林彦景听见了,只是冲她轻笑,那两位转而跟着笑,然后简单告别。
      走出办公园区时,林彦景听到路旁的车鸣了两声喇叭,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看到主驾车窗摇下来,李嘉年的脸出现,他膝盖上放着一捧满天星。
      他穿着橙色的宽大面包服,带着白色的毛线帽,身前的花又是粉白相间,在纯黑的汽车内饰里,映衬出别样的斑斓,又把夜色搅乱,添进一块亮色。
      林彦景一手提包,一手拎着收拾下来的零碎东西,一脸好奇,“你……这是哪来的车啊?不是说在出租屋等我吗?”
      她还是不习惯管那个房子叫作“家”,每次都喊“出租屋”“出租房”。
      李嘉年打开门下车,接过林彦景手上的包,放到后座,又关上门,似乎不急着上车。
      “来接你,成年人的恋爱清单,一定包括制造浪漫惊喜。”
      他把花拿出来,郑重其事地双手递给她,笑得明朗,“离职快乐,未来可期,我是说,你和我都未来可期。”
      林彦景没有很在意这句郑重又悦耳的祝福,反而是刚刚李嘉年说“来接你”的情形,仿佛把时间拉回到2016年。
      校运会那天清晨,她在校道上等人来接水,却意外等到李嘉年。那天之前他们闹了一场小小的矛盾,一见面却什么都忘记。
      当时他问了一句,“接水还是接你”,无甚深意的一句话,经过七年的宛转,竟然能这样呼应上,又荡出涟漪,圈出从前他骑车到公共车站接她的各个场景,回忆一不小心就连缀成篇。
      那些记忆里,他常常是笑着,场景总是冬天,他穿得厚厚的,总爱直视自己,从前和现在,各种意义上都相似。
      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现在的李嘉年好像高了一点,但是自己也高了几厘米,所以从相对主义出发,差别不大。而刚刚的对话,一时半会儿把林彦景拉回过去,仿佛是重返十六岁。
      “好。”她眉眼具笑。
      上车后,林彦景抱着话坐在副驾,李嘉年不疾不徐地开着车,在晚高峰中穿梭,一点都不急躁,反而很享受,这种无比日常的快乐。
      “你还没说呢,车是哪里来的?”
      “租来的,今天中午吃着饭,忽然想到,我们不是还要在这待几天吗?大可以租一辆车,这几天我们去约会,比较方便,所以下午去附近的车行租了一辆。”
      “又偷懒啊?书店的事进度怎么样了?”
      “两条线吧,流程都清楚了,还需要实操一下。一些可以远程申请的东西都办好了,回荆泽之后,去线下交材料,然后我们两个一起去参与一个培训,拿到合格证明,资质这方面的准备就算完成。”
      “其他方面呢?”
      “诶,其他方面就好办了,我们的主动权比较高,主要是店面的问题,比较合适的区域就是老城区……靠着荆江那一段都不错,具体的还要等我俩回去选址,租店面,采购设备,谈好价格签订合同就可以安排装修了。当然,这段时间我们还等审核,应该是10-12个工作日,接下来可以开始策划运营方式,其实这段时间比较灵活,倒是问题不大。你说,我是不是很懂语言艺术?先说紧张的,再说轻松的。”
      “整套流程下来,需要几个月吧?”
      “顺利的话两个月左右,就算进度慢一点,三个月也够了,我咨询过一些有经验的长辈了。”
      “挺靠谱啊李嘉年。”
      “必然。”
      林彦景欢喜了一阵,又沉默了,李嘉年感受到她微妙的情绪变化,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啊,开心。”她低头盯着星星点点的花瓣,眼神里除了欣喜,显然还有意味不明。
      “撒谎。”李嘉年直接拆穿她。
      “就是觉得……现在好得有些出乎意料了,忍不住会充满期待,但又免不了担心害怕,怕期待落空,也怕得意忘形,被奇奇怪怪的命运听见了,然后给我们制造难关。”
      “别给自己增加这种心理负担,林彦景,现在不是你和我分开而是我们,我们两个可以一起面对了,不要害怕,就算遇到坎坷,我们也是两个人,在同一时空,比十六岁的时候好太多,独立了、长大了,这两个基本的条件都有了,还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事与愿违但没有任何办法更可怕吗?我们现在有一些自主权,比过去好很多。”
      “好。”林彦景释怀地答应道,“谁说你不会讲话的,真谦虚。”
      “你会说的时候,我就不说咯;你和自己较劲的时候,我就是语言大师,变量在你那里啊。”
      “行行行,开车吧。”
      李嘉年把车开到一个老商场下面,旁边的步行街旁有很多小店,李嘉年带着林彦景来到一间主题餐厅。
      进门后,林彦景被这家店的装潢吸引了,是自己喜欢的风格,李嘉年一副邀功的样子,比前台的招财猫还嘚瑟。
      “今年这顿是不是你得请我吃啊?这里有桌游提供,吃过饭我可以教你玩,但前提是我想点什么就点什么。”
      林彦景马上摆谱,挽着他的手腕,抬头挺胸地走向一个沿街靠窗的位置,“可以,但用餐体验要让我满意。”
      “我保证。”
      十六岁,两个人都没有半点收入来源时,李嘉年总是抢着买单,还要琢磨怎么让林彦景毫无负担地接受。
      如今,二十三岁的李嘉年存款几十万,吃顿饭都可以命令林彦景买单了。
      这就是成年人谈恋爱的乐趣,他在心里窃喜,自我感觉非常不错,看街边的垃圾桶都觉得赏心悦目。
      十点多,路上车辆不多,但李嘉年还是慢悠悠地开车回去,车停在渝庄的公共停车场,登记好信息后,两人往外走。
      走着走着,林彦景闻到了微微的桂花香。
      停车场的外墙,上半部分是铁栅栏,四季桂的枝叶穿过栅栏,逸出墙外,林彦景停下步子,扯了扯李嘉年的袖子。
      “我们在这里拍张照吧。”
      李嘉年顺着她的视线过去,看到那些小小的花,了然点头。
      两人笑得自然松弛,按下快门、画面定格后,林彦景看了看,然后想说“走吧”,被李嘉年抓住左手腕,定在原地。
      “怎么——”
      李嘉年拿手机的是左手,他有些急切地把手机熄屏,几乎是将它扔进口袋。他一手托着林彦景脑袋,一手推着她朝墙走近两步,林彦景的小腿背贴着砖墙,上半身贴着栅栏和桂花树的枝叶,后脑勺和李嘉年炽热的手心紧紧贴着。
      口袋很深,但手机掉到袋底也没有发出声音。
      李嘉年毫无预兆地吻上去,林彦景惊得双眼圆睁,左手推了两下,又被李嘉年贴得很近,右手被禁锢在两人腹部之间,左手还被他紧紧攥着,动弹不得。
      她不是厌恶,只是有些抗拒这种陌生的、新奇的、有些刺激的感觉,李嘉年的嘴唇贴着她的嘴唇,他好像在移动位置,好像全世界都静止了,她的神经和意识逐渐缓和下来。
      这一缓和,她的感官就有些不受自己控制了,头微微仰着,双眼缓缓合上,嘴唇微张,重重地挑,轻轻地拨。
      李嘉年像是守株待兔但成功的猎人,紧张而欣喜地闯进去,试探着舔吻,焦急着按揉她的长发。
      他听见林彦景有些急促的呼吸,听见被挤压交叠的、发出沙沙响的树叶声,闻见似有若无的桂花香,感受到林彦景由紧绷到失力松懈的身体,他进入一个甜蜜的旋涡,无法自拔,甘愿沉沦。
      初吻是不必学的,他想,就算是再差的学生,也能无师自通,有一种无形的指引在脑海里作祟,诉求是靠得再近一点,吻得再用力一点,再久一点,莽撞又温柔,轻盈又厚重。
      初恋是七年前,初吻是现在,但是时间知道,一点都不晚。
      后来,李嘉年放过林彦景的嘴唇,脑袋搭在她肩膀上,紧紧环住她,对着林彦景的脖子轻轻呼吸,潮热的气息碰到皮肤,把林彦景激得有些受不住。
      她看着朦朦胧胧的月亮,忽隐忽现的路灯灯光,有些恍惚地叫他。
      “李……李嘉年……”
      “嗯?”他的声音一出,热意更甚,林彦景觉得很奇怪,推他,他进入了一个不知道怎么样形容的躁郁心境,只想一直贴着,贴着不分开。
      “回去,”林彦景声音里甚至有些央求和命令的意思,“我要回去,李嘉年。”
      他心怀鬼胎,抱得更紧,在她耳边慢慢地问,“回去之前,我可以去一趟药店吗?”
      他的声音拉着丝、裹着风、搅着水,厚重又浑浊。
      “可以……但我要回去,现在就回。”
      “好,我们回去。”李嘉年终于放开她,把清新的空气和宽阔的空间复原,但林彦景有些迷茫,步子迈得虚浮。
      李嘉年二话不说把她背起来,走到楼下,又走到三楼,开房门,开衣柜门,给她找出衣服,让她去洗澡。
      他又锁上门,快步下楼梯,直奔渝庄东街的24小时药店走去,他要去买东西。
      ……
      洗过澡之后,林彦景的清醒意识才滞后回笼,刚刚那种庞大无形的索求欲和献身感终于平息。
      她关掉热水,拿起挂钩上的长浴巾擦了两下头发,又草草把身子裹上,口干舌燥地去小厨房找水喝,仰着头咕噜咕噜喝水时,方才在路边的回忆再次席卷大脑,毫无抵抗之力。
      口腔里的触感,舌头上的压力,不是小时候吃过的薄荷糖,也不是医生看诊时用的压舌板,是另一个人的力气。
      这对她来说是非常陌生的,对李嘉年而言也一样,从前林彦景只想过关于情.爱的可能性,却没有思考过情.欲的实践性。
      他出去了,去买东西了,等下会发生什么她已有预感,但不敢多想。
      其实她有点害怕,桂花树下,大街旁,围墙外,能听见风声看见月亮的环境下,人是容易分神的,可是稍后就是密闭的空间,两人相对,她没有这种前理解,尽管相信成年人的理智和自主性足够应付,爱欲可以自由消长、交换,现在还是难以冷静。
      门外,钥匙转动,发出机械摩擦的声响,清脆声中混合着沉闷感。
      李嘉年开门,脱掉外套,把手上的袋子放在枕头边,出来看到林彦景站在厨房,头发湿漉漉的,两颊被热气烘过,微微发红。
      他不声不响地走过去,她看过来,放下水杯正想说什么,又被他紧紧箍着。
      “可以亲你吗?”
      “刚刚你亲过了……”
      他点头,直视她的双眼,眼神炙热缠绵,全身都围着纷纷的情欲,靠近就能察觉。
      “你刚刚,在餐厅背着我喝酒了吗?”
      “没有。”
      “那你怎么像是上头了?”
      “我不是被酒迷住了,我是被你骗了,骗心骗身。”
      “正常点。”
      “你还没回答我。”李嘉年手上的力气丝毫不松下来,托着她的腰微微往上抬,她草草裹上的浴巾在肩膀和胸口处散开,皮肤上的热意蒸腾这,包裹中浓郁的沐浴露香气,引得李嘉年痴迷沉醉。
      “我换个问法,可以继续吗?”
      林彦景本就不想拒绝他,尽管有些来自本能的陌生感,以及对于未触及事物的警惕性,她内心还是没有厌恶和抗拒的心情。
      “你会吗?”她就这么问了,顺着本意。
      李嘉年的反应很大,先是愣住,眼神里的欲望都滞了一瞬,转而又忍不住笑,后知后觉地感叹,“别怕,我会的,不会不管不顾地伤害你,相信我,真的。”
      他拍着她的背,脸贴着她的肩膀,没有厚实衣物的阻隔,他更加心神不宁。
      “你看我这副样子,其实我脑子里清醒着呢,我的想法从来没有这样强烈,也知道怎么做,我已经不是十六岁,有理智,也有担当。”
      听完这些话,林彦景似乎也作出了选择,她回报李嘉年,脸埋在他胸口的毛衣上,闷闷的声音传出来,“你先去洗澡吧。”
      “好。”
      林彦景把头发吹干,浴巾扔进洗衣机里,换上睡衣,坐在床上玩手机,虽然刚刚已经有过一段交流,作了心理准备,现在心里还是一阵紧张,像是塞了一粒跳跳糖,起起落落地涌动。
      李嘉年光着上半身出来,也不怕冷,一样灌了一大杯水,既要补充因为洗热水澡而流失的水分,也要补充勇气,然后擦了擦头发,向林彦景靠近。
      “要说什么吗?”说实话,他自己也知道,这一下表现得很拙劣。
      “我懒得讲。”
      “好。”
      李嘉年不再像个中学后进生一样,细细询问,他右手环住林彦景的肩膀,左手从她膝盖下绕过,横抱着她,轻轻地放在床上,俯下身吻她,从额头轻轻点到脸颊、鼻尖和嘴唇,然后难舍难分地辗转深吻。
      林彦景穿着长绒睡衣,绒毛蹭着他的皮肤,躁意扩散。
      他一边深深浅浅地吻着她,一边解开她的睡衣扣子。他嫌扣子多,解着费时间,又嫌它少,让他有些仓促,不得不从亲吻中回神。
      睡衣散开,他怔怔地盯着眼前景象,像是闯入从前这能隔着云雾观望的远山,峰峦与丛林尽显,现在让他觉得自己渺小又大胆,闯进了低压而奇幻的神秘地带。
      林彦景心跳如鼓,他俯身抱着她,两人都紧张但期待。
      他从上到下吻着,渴求各种意义上的触碰和融合,林彦景觉得心里很胀,跟他说有点受不了,他这会儿变成了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一味地说“没事的”、“好”、“我改”,实际上小动作不断,把她一阵一阵推进潮汐,翻涌的海水从下往上蔓延,吞噬她的五感六识。
      她伸腿踢蹬,他却上了瘾。
      他从未如此□□过,也从未认真瞧过如此□□的他人,眼前一切令他迷乱动荡,一发不可收拾。
      她被矛盾感吞噬,喘息又沉又急,视线飘忽,余光散乱,看不清天花板上的圆盘灯。
      白炽灯变成了暖黄色,她从前都只会调成亮白色的,是李嘉年刚刚调的吗?她刚刚没注意到,现在也没有精力去想。
      李嘉年像是在鸣奏乐章,成了规律。
      吻着吻着,他伸出左手去够枕边的药品袋,取出一盒安全套,由于失去耐心,又不容易撕开外面的透明薄膜。
      他只好抬起上半身,专注地撕开外面的膜,又撕开纸盒包装,取出一个套子,撕开,扔掉方形包装,往下半身一套,却没有动作。
      有几秒钟,林彦景因为失去了亲密的接触和动作,本就有些迷茫,见他呆住,盯着他表示疑惑,“嗯?”
      “林彦景,”李嘉年深深地望向她的双眼,上半身沉下来,他张着湿红嘴唇、郑重其事地说,“我爱你。”
      似乎有什么强光进来,撕开千重万重的黑暗夜色,林彦景的脑子里烟火爆裂,碎星散落,那束强光刺入又退散,退散复刺入,搅动着夜色中无人看见的尘埃,发出异响。
      李嘉年感受到她的沉迷和惶惑,着意照顾,处处都不落下。
      ……
      等到两人都眼里晃过白星,脑海里掠过闪电时,窗外也只剩下风声。
      李嘉年帮她盖好被子,去卫生间火速冲了个澡,很快又穿着一盆水出来,浸湿了毛巾,拧到半干,掀开被子,给她擦拭全身,盖上被子。
      倒完水之后,李嘉年关了灯,稍稍打开一点窗户透风,然后钻进被窝,把林彦景抱起来,调整好位置,让她的脸靠在自己肩膀上,依旧轻拍着她的后背。
      林彦景伸长手去摸墙壁收纳架上的小闹钟,看了下时间,又放回去。
      李嘉年买东西回来,洗完今天第一次澡的时候将近十一点,现在,手机锁屏显示,已经过了凌晨一点。
      “李嘉年,情人节快乐。”她声音怪怪的,带着滞后的哭腔,微微的喑哑以及事后的慵懒,“还有,我也爱你。”
      “我刚刚没有回应你,不是犹豫,也没有质疑,是想等我们都冷静下来再说。希望你知道,我热烈的时候爱你,冷淡的时候也一样。”
      李嘉年咽了咽口水,翻身侧压着她,抱着她,埋在她胸口,说我知道。
      2023年2月24日,这是他们第一次度过情人节。
      此去经年,总算能够重逢,也算是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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