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嘉年》斫绿桂

23、天台

　　吃过午餐，两人离开奶茶店。
　　“去干嘛啊？”林彦景问。
　　“你困不困？”李嘉年看她脚步都慢了，一脸蒙蒙的，好像马上就要打哈欠了。
　　“有点。”
　　“那我们去体育馆的天台吧，去晒太阳，顺便打个盹。”
　　“周日能进去吗？我没去过体育馆的顶楼，有没有坐的地方？”
　　李嘉年摆出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跟林彦景介绍：“周日不会大面积开馆，但我之前去过几次，二楼的场地是开放的，虽然去的人不多，而且楼顶有几张长凳，反正不锁门，可以进去的。”
　　林彦景没说话。
　　李嘉年就开始磨人，“哎呀，去吧，我看你犯困的样子，也不想走路了对吧？刚好也是回学校，等你睡好了，到点就去食堂吃饭，然后回宿舍洗澡，最后再去教室自习，多省时间。”
　　这么听上去似乎不错，反正她确实困了，而且作业写完了，没什么要记挂的事。
　　本想直接过马路，但林彦景想起什么，拽了拽李嘉年的衣服下摆。
　　“怎么了？”李嘉年侧头问她。
　　“我想给我舍友带点东西，先去一趟文具店吧。”
　　“好，哪家店，我跟你去。”
　　两个人走进一家学生书店，正门对着的货架上摆着琳琅满目的冬季用品，林彦景东看西看也不知道该挑什么送给谢昕。
　　她站在货架前，左右上下打量，李嘉年打断她的思绪：“你要给谁买东西啊，我给你出出主意。”
　　“上次我回宿舍晚，有点冷，我舍友给了我一个泡脚包，我想送她一点冬天能用的东西。但是，如果又送泡脚包是不是显得很生硬啊，人家是雪中送炭，我却把它变成了有借有还？”
　　李嘉年笑，林彦景看他，“笑什么啊？”
　　“不用想这么多，送一样的也行，送不一样的也可以，你换着方式送嘛。比如你可以送她一个暖手宝，或者两个泡脚包，这有什么，还至于纠结这么久。”
　　林彦景噎住，但想了想，他说的也对。
　　最后，林彦景买了一个盒装的暖手宝，又买了一袋泡脚包，想着前者送给谢昕，后者留着用，以后也可以分享给她。
　　走出书店的时候，李嘉年接过林彦景手上的袋子，两个人慢慢悠悠地走到体育馆。
　　相比上午，校道上多了几个人，但依旧稀稀落落的。
　　体育馆内更安静，一楼阴冷，二楼倒是亮一些，但依旧凉飕飕的，林彦景加快了步子上了四楼。
　　楼梯口这个位置凸出来，四面墙刚好把开阔的天台分成四个区域。
　　李嘉年带林彦景来到楼顶大门右边的墙后，那里有一张靠墙长凳，李嘉年拍了拍灰尘又作势用袖子去擦。
　　“哎等下。”林彦景叫住他，然后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展平，擦出足够两个人坐的部分。
　　“现在可以坐了。”林彦景先坐下。
　　李嘉年也把袋子放在凳子上，然后坐在林彦景旁边。
　　不对劲，林彦景觉得他是故意的。
　　“李嘉年！”林彦景几乎能从自己的外套袖子上感受到属于李嘉年的体温，然后半羞半恼地斥他。
　　“干嘛？”李嘉年假模假样地反问，一颗脑袋又凑近一点点。
　　林彦景推他，带着怨气、指着凳子说：“我擦了这么大一块位置，你靠这么近干嘛，又不是坐不下。”
　　“就是坐不下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林彦景不和他讲道理，也学他装傻充愣，“坐不下啊？那你这么瘦，肯定就因为我才坐不下咯，你是不是想说我胖。”
　　李嘉年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脑袋，赶紧否认，又强调自己没这么想，嘴上说着又连忙抬腿抬屁股往旁边挪了挪。
　　林彦景终于觉得不挤了，然后像个老太太一样瘫在椅子上，脑袋搁在墙上，背赖在椅背上，双腿微微打开，脚跟搭在地板上，两条胳膊也懒洋洋地搭载凳子上。
　　这么赖了一会儿，林彦景觉得后脑勺凉，想把帽子兜起来。
　　她正准备伸手提帽子呢，发现右手被人攥住了。
　　林彦景：……
　　“你能不能预告一下啊，我准备戴帽子呢。”
　　林彦景左手兜起帽子，右边歪歪斜斜的，又用左手扯了扯右边，这才舒服。
　　李嘉年看了看她的帽子，十分板正，一点都不乱，才说：“预告也太正经了，我想制造点出其不意的浪漫。”
　　林彦景在斟酌说什么呢，李嘉年又问：“你觉得浪不浪漫？我抓紧你手的时候，你有没有惊喜，有没有砰砰心跳？”
　　林彦景看他这副痴痴的样子，本想逗逗他，又觉得阳光真暖和，暖得她心软，想顺着他。
　　“有点。”
　　“什么叫有点啊，都有什么？”李嘉年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听情话不乐意。
　　“都有都有，浪漫感也有、惊喜感也有、怦然心动也有。”
　　李嘉年攥得更紧了，林彦景觉得自己右手都不正常了，手臂要麻了，手心也在出汗。
　　“李嘉年。”
　　“啊。”某人还徜徉在秋天的浪漫无语、美好梦境中。
　　“你把我胳膊都攥麻了，我感觉血管嗡嗡的。”
　　李嘉年这才放开，给她拍了拍关节和手臂。
　　不一会儿，李嘉年把手抽回的时候，林彦景看到他那副不舍的样子，觉得可爱又好笑。
　　这么高一个少年人，怎么说话做事像个毛头小男生，和在别的地方见到的李嘉年完全不一样。林彦景又适时地反应过来，可能是因为谈恋爱使人童稚化吧，毕竟都是新手。
　　林彦景也很吃李嘉年这一套。
　　于是林彦景把胳膊从李嘉年的手肘出弯进去，两个人就这样挽着。
　　李嘉年愣愣的，想问林彦景这是什么意思，侧头一看，她却闭上眼睛不说话，看上去是真的想睡觉。
　　得寸进尺不是美德，但或许有用，李嘉年又问：“额，就是，墙壁这么硬，你要不要，靠在我的肩上……”
　　林彦景眼皮都不抬，“下次吧，下次，时间还长着。”
　　一击即溃。李嘉年认输，输得很开心。
　　睡了大概半小时，林彦景就醒了，李嘉年用右手玩了半小时手机。
　　中途，他偷偷地拍了张合照，存进了自己的私密相册，摁下快门的时候，阳光晃了他的眼，也摇着他的心脏。
　　他看着林彦景的睡颜，像个小偷一样心虚、心跳加速。
　　林彦景睡着了根本不像是电视里描述的那样，什么皮肤白皙得可以透光、眼睫毛一颤一颤、腮帮子微微鼓起、让人想亲一口啊之类的。
　　她就是安静地睡着，原本有些暖调的皮肤在天台大面积的光线下显得柔和，睫毛轻轻立在眼皮根部，温和但没有软乎乎的感觉，反而有种力量感，鼻翼随着呼吸微微的动，让人只看着就觉得安宁。
　　四点多，两个人从天台下来，吃过饭后就在女生宿舍前分别。
　　林彦景感觉睡了一觉，只清醒了一小会儿，天色渐渐暗下来，她更想睡了，但晚上还有晚自习，不能不上。
　　回到宿舍后，她把买的东西交给谢昕，然后就去接水洗澡了。
　　全部收拾好后，她带上手机去教室，一到教室跟余舒云打了个招呼就继续趴着睡了。
　　余舒云笑她：“怎么这么爱睡觉啊，是不是小时候睡不够，现在要抓紧补回来。”
　　林彦景不理她，也自动屏蔽教室里的嘈杂声，一直睡到晚读铃声炸进脑子里，她才恍惚醒来，一醒又觉得身上冷，紧了紧拉链，抽出一本书开始读。
　　第一节晚自习结束时，林彦景预习完了语文和英语的新课，准备休息一会儿，脑子里忽然冒出白天在奶茶店见到的场景。
　　白天她确实大为震惊，以往她在书里看到过关于接吻的描述，最多不过是一个热吻的词汇概括，偶尔看电视，也是看到蜻蜓点水，点到为止的亲吻。
　　白天她听到的、看到的，真是见所未见，感觉全是欲，不知道有没有情。
　　林彦景转头看正在和阳楚聊天的余舒云，小声问：“小云，你有没有跟你的男朋友亲过？”
　　余舒云震惊到把手机边磕在课桌上，没回答她，倒是问她：“你和那个谁接吻了？？？”
　　林彦景见她误会，赶紧否认，然后大致说了一下白天看到的事情。
　　余舒云听完松了一口气，跟她说：“他们在外面这样亲吻是不太合适，而且你就站在后面，他们肯定能感觉到，估计那会儿情欲上头，停不住吧，你不要太在意。”
　　“嗯嗯，跟你说了之后，我就没这么震惊了。”
　　余舒云又跟她说，“你真正情不自禁的时候才能去亲你喜欢的人，亲吻也要真诚，不要随便，更不要越过禁忌。”
　　林彦景知道她话里的深意，一个劲点头，“我没想过别的，而且……早恋之所以是早恋，一定有它脆弱的地方，所以得各自珍重。”
　　余舒云这才回答她最初的问题：“我有亲过阳楚一次，心里像在抽芽开花，不会觉得被冒犯，现在想想，回到那个场景，可能还是会轻轻亲他一下。”
　　林彦景由衷地感慨，小云真的很勇敢大方，而且也不觉得自己问这些问题很突然，仿佛有天使光环。
　　交手机之前，林彦景给李嘉年发了两条消息：
　　「交手机啦。」
　　「提前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