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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章五十七—黑沼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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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兔之事一时没个定论,可嫦娥如此坚持,却是不好将这修行之法强加于她。就算以空青的才智,怕是也难想出不透支命元却能提升修为之法,除非有大机缘造化。可这二人日日居于月宫之上,千年来生活也无甚变化,又何来机缘之说呢。
苦思冥想不可得,便也只好抛去杂念,先寻得司音学这以音御神的法子。我与空青着了劲装至昆仑腹地的黑沼潭,却见此地沼气泛滥,幽幽绿色烟雾萦绕,而空气里满是腐臭之气。空青微微蹙眉,便幻出面纱,想替我系上。上面香风萦绕,倒是缓解了不少。
“空青,我是神仙……这味道与沼气自是奈何我不得。”我不愿,便制住她那手。
“可这气味仍是不雅,”她看着我笑,又幻出另一条,递与我,“欢儿也替我系上可好?”
她微微颔首,让我将那面纱替她系上。说来,当初那白玉面具遮住她眉眼,便只剩朱唇一点,吸引着目光。可此刻便只能看见她那眸色,温润似玉,更添风雅。可那目光却紧紧盯着我,直叫人害羞。
“你……这般盯着我做甚?”我看着她,小声问。
“看我的欢儿……时时好看。”她却笑,伸手挑着我下巴,隔着面纱吻过来。唇瓣柔软,又带着纱巾的一丝丝涩,却叫人红了脸。
“好侄女莫要胡闹,也不分场合。”我忙用手推她,又搬出长辈身份。
她却挑眉看我,轻声道,“小姑姑教训的是。”
这小姑姑唤得……到愈发自然了。
我俩往这沼潭深处去,却见着雾气更盛,直至身手不见五指。而神识感应,连周遭真气都粘腻阻滞,甚难穿透。我用心头血感应着空青方位,生怕于她走散。可兜兜转转半个时辰,却未见到司音的影子。
“空青,你可来过这黑沼潭?”我传音问她。
“未曾,”她的声音从雾气里透过来,依旧清冷,“但倒是听娘亲偶尔提及,此处灵气不足,沼气泥浆丰沛,似有结界。她每次从此处归来,便满身泥污,总免不得被阿娘教训。”
“她还能来泥里打滚了不成?”我笑,掌心穿过那雾,握住空青的手。
雾气散了些,眼前是百里无尽的大湖,水气翻涌,细看却满是泥浆,若踏上便下陷,却似活物。而湖心站了一人,身型窈窕婀娜,似是司音。真气凝于足下,御风而起,却发现身型比平日慢了许多,也是怪了。
“你二人舍得来了?”司音依旧是笑意吟吟的样子,“兜转许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二人在游山玩水。”
她挥手,之间雾气渐散,我这才看见从入口到这湖面,不过百丈,为何……会走了这般久。
“沼泽瘴气,自是能乱人心智,哪怕神仙也会中招。”司音却笑,“你与空儿这面纱倒是别致好看,可惜,无甚大用。”
招手间,我俩的面纱尽落,被司音拿在手上。没了香气的抵挡,那腐朽之味更浓,饶是我也蹙了眉头。
“阿娘叫我与欢儿来此处,可是要传授我二人以音御神之法。”空青却似感受不到这味道,依旧淡然。
“不急。”司音却笑,“你二人且说说,这以音御神,实为一攻一守,谁攻啊?”
“我攻(我攻)”我与空青却是异口同声。
说完,却又耳根泛红。
“哦~”司音笑意吟吟望着我俩,“都攻?”
“我练的是剑法,自幼便熟识近身缠斗之术,而欢儿神识更强,自然是我攻。”空青淡淡道。
“可我游龙步精熟,逃脱走位却是不慢。再者,我并未似空青般通晓音律,自是应该冲在前侧,牵制对手,自然是我攻。”我也赶忙回应。
“都想攻,不愿守……这可不成。”可司音那话却偏是听上去奇怪,“以音御神,便是一人以神识为剑,音律为引,结合阵法,牵制对手。再由另一半逐个击破,以事半功倍。而这攻守之势,却应由时局互换,只看谁处于上风,切莫拘泥于一格,便失了效用。”
“是(是)……”我与空青对视一眼,应和着司音的话,却又忍不住笑。
“这杀伐征战以鼓为号,而在阵法缠斗间,这音律便是引子,你二人不论谁攻谁守,全需信任对方,听指令行事,方能避开阵眼陷阱。”司音却甩过来两本古籍,竟是曲谱。“欢儿用何兵器啊?”
我翻手化出月老那碧玉箫,通体莹透,暗泛幽光,一看就是难得的神兵利器。
“哟,他倒舍得,竟将这定情之物赠与你了,若打坏了,也不怕阿娘怪罪。”司音那语气却微妙,“也是,你乃是阿娘亲生,怪罪谁,自然也不会怪罪你。”
“阿娘,”空青却出言,“您还未曾解释,我二人应如何配合呢?”
司音听言却笑,“你二人,不是配合了好几日,怎会还不分明?”
“阿娘!”空青嗔她一眼,耳根却红透。
“空儿竟害羞了。”司音笑出了眼泪,“这般可爱,若闷葫芦见了,定要抱着不撒手。”
“偃玉去了何处?”说起来,今日还未见她,着实奇怪。
“蟠桃大会在即,她自是需要帮阿娘布置会场,协调昆仑这大小诸事。对外,她是昆仑嫡女,又是长子,担子自然重些。”司音挑眉看我,“小欢儿,可是想她了?”
我头摇的似拨浪鼓,谁会想闷葫芦啊,可转念又觉得不妥,又点点头。
司音却扑哧笑出了声,“这般晃脑袋,也不怕瘴气乱了心神,一会儿出了幻影。”
这瘴气,还有这般效果?
“你二人自是可以用心头血感应彼此,神识牵引,配合便更默契些。空儿剑法精绝,便先攻,欢儿嘛,你且看好。”司音说罢便凌空而起,稳稳的停在湖面之上。翻手幻出琵琶,半倚坐在空中,沧浪浪便是琵琶之声。
原本平静的泥潭却突然泛起涟漪,随着音波而动。而我神海嗡的一声,却一瞬间被夺走了清明,忙屏气凝神压下心海翻涌之绪,转头看空青,她也面色凝重。
“欢儿,小心阵法幻境。”她轻声,还握了下我的手。
琵琶单声而响,揉弦间那泥潭里便现出一个人影,却与我身型相仿。曲调悠扬,那泥人应声而舞,却无半点杀气,倒好看的紧。可下一瞬几弦齐切,杀伐之意顿显,那泥人不知从何处化出宝剑,直直向我面门而来。
“小心……”空青那银白色剑尖更快,切入那泥身,却入泥牛入海,竟连小臂都被裹住。
我便赶忙将真气汇与掌心,横劈竖砍将那泥人分开。真气停留在那泥块之上,却让它一时无法凝聚,空青这才将宝剑抽回来。
“倒是大意了,多谢小姑姑相救。”她还有心思望着我笑,那唇勾着,倒是好看。
琵琶声大噪,左右两侧却都有泥人攻来,我俩背靠着背,各面对一只。只见她那银白剑身青芒大放,倒是也将真气赋与了剑尖。劈砍间泥人便碎,落回那泥潭之中。
“学的倒快。”我挥手解决了面前整个,也笑着瞧她。
“你教的好。”她却挑眉看我,那目光满是笑意。
琵琶声停,突然静的诡异,泥潭上无风,空气粘稠,神识却似被缩紧,连司音的位置也感知不分明。喑哑的摩擦声凸显,不是曲调,只觉得震的耳膜生疼。可循着那声,泥潭上竟出现大大小小数百泥影。
腾楞楞扫弦而过,数百泥影应声而动,我本与空青背靠而立,可这攻势应接不暇,竟渐渐撒开。我慌了神,却见那泥人的剑穿过衣袍,便是恶臭污迹。
“欢儿,莫慌,我在。”她的声音却通过神海传来,便是我左侧三步之位,“用心头血感应,不会错的。”
那淡然笑意却让我安心。
运起游龙步,我二人一左一右,虽是百余泥人,倒也无甚大碍,片刻便消除一空。可这琵琶声却无停止之意,上千泥人顷刻既成。而音律嗡鸣配合着瘴气,偏是让人脑袋生疼。
“欢儿,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此处真气阻滞,你我若耗下去,终会力竭。你便上那高空去,以阵破阵,寻一线出路。”空青的声音传来,倒不急躁,仍似闲庭信步。
“可你……”可我不忍将她一人留下。
“傻姑娘,我自是无事。你凌空而立,才更看的清些。”她却笑。
我一咬牙,幻出那箫,凌空而立,便以真气透过空隙,吹奏那空山雨。此曲清幽,哪怕破不了阵法,但也可凝练心神,去除瘴气之困。
“欢儿这技艺,倒是进步飞快。”空青反手用剑尖挑着那泥人,还有心思说笑,“怕不是……愈发灵活了。”
“登徒子……”我传音嗔了句,可手上却没停。
广陵散破阵,杀伐之意颇重,最适合破敌。我凌空而立,自是能看到湖面上泥影何止千百,空青就算是神仙,却怕是也会力竭的。
“空青,要当心……”我出言提醒。
她却抬头望我,只一眼,便是万般柔情,“欢儿,可信我?”
“我自是信你……”
箫声悠远,抵挡着那狰狞琵琶声。空青身影飞快,如青龙入海,顷刻间那泥人便一点点落,一个个散,势如破竹。
可还未来得及开心,却听得耳边琵琶声阵阵,比之前加了些力度。招招式式冲我面门而来,我忙运气抵挡,箫曲却断了。
曲断片刻,湖面上大雾笼罩,我竟一时辨不得空青方位。一急之下便觉神海如针刺,唇角竟溢了血。
“欢儿,我无恙,你莫慌。”空青却似知晓我此刻难堪,“既是以音御神,阿娘必定专攻你神海。你需切断她与湖面的连接,这泥人才能不现。我此刻仍能应付,你无需担心我。”
我听她此般言论,便也只好信她。屏气凝神用神识判断着司音的方位,换了那曲谱中的古曲。箫声却突而凄厉,似哭诉哀鸣,悲怆之声笼在湖面。
“欢儿,泥人的速度慢了。”空青的声音却似给了我鼓舞,“奏的好。”
明明是呜咽哀伤之曲,却偏偏这般好用。怕不是我天生有奏着悲曲的天赋,上次也是。那曲色中的凄凉,竟让那蟠桃也不甜了,三界更是心神不宁。
可虽说是速度慢,那泥人仍是数量众多,轮番像空青袭来。我神识循着那琵琶声的方位,运气遁术便去,却见司音衣角。
“欢儿倒是好眼力。”她凌空而起,手却未停,“只可惜,你这箫,若是用来攻击,空儿那便深陷泥沼,怕是无还手之力。”
说着,那琵琶滑弦又扫,我之间那泥人相叠,遮天蔽日,竟将空青身影都隐了去。
我自是心急,却也知这琵琶声不停,空青便难脱身。一面用心头血感应,一面运气逼近司音,谁料她身型更快,我竟近不得身。
“你这游龙步自是流畅,可我这飞花步,却更是潇洒写意。”她声音忽左忽右,我竟辩不得方位,至追着她左踢右打。
可这箫持在手上,便限制了招式,连衣角都摸不得。
我心下一紧,却想起须弥戒指里有我从幻境中得来那傀儡。我虽不能用这音律,若放出傀儡,自是也可组成阵法,护着空青。
想毕,我便祭出二十余傀儡,往泥潭中而去。心念催动,耳边血玉耳坠红光幽闪,听得司音咦了一声。
“空青,这傀儡被我放来助你。我将它们结成阵法,你用真气灌于那血玉耳坠便能催动,自可护你周全。我若攻击司音,自是得用全力,这箫声,怕是只能暂停。”我传音给空青。
“欢儿……”她似是惊讶,我却能看见那泥球中闪过红光,似在尝试,“果真可用。”
“你便先摸索一番,这傀儡极坚硬,泥人攻击应也无妨。”我正叮嘱,却见琵琶在我面前,尾锋袭过,刮的脸生疼。
“缠斗之时还打情骂俏,岂不是太不将我放在眼里了。”我抬头,却看见司音含笑的眼睛。
她伸手一指,那寸劲便落在我肩膀,真气阻滞,差点失了手里的箫。我忙运气游龙步退,她却似鬼魅,琵琶撞在我背上。
沧浪浪一声,头又生疼。
我踉跄着站直,揉了下肩膀,眸中金芒闪过。
看见她了。
运气游龙步直逼司音而去,真气汇于手掌便想击破那琵琶。吱拉的一声,手划过那琴弦却如嘶鸣,手震的生疼,那弦却未断。
“小欢儿,你这功夫,还差些火候。”司音那声音却从身后传来,琵琶结结实实打在我后背,我便吐出一口血来。
“欢儿!”空青似是感知到我受伤,忙抬头看我。可她并无豹瞳金目,却看不破这迷雾。我眼瞧着周围泥人却趁虚,剑尖划破她衣衫,分明见了血色。
“我无碍,空青,莫分心。”我催动傀儡,将她护的更紧了些,抬头再瞧司音,已有几分怒意。
“朝我来。”我淡淡道。
“敌人,可分你我?”司音却笑,琵琶声过,那泥潭里听得翻涌之声,却似龙吟虎啸,“攻的,便是你的软肋。”
心头血感应,哪怕有傀儡护着,可空青仍是伤了好几处,身影也慢下来。我想抽身下去帮她,可却被人截住。
“欢儿的对手是我。”司音笑意吟吟,那琵琶被她立于凌霄,却又被真气控制,竟还能演奏。
我身型一晃,全力向那琵琶攻去,却似击中金钟,反而震的我气血翻涌。
“欲速则不达。”司音却趁我晃神,那软剑直取面门,挑散了我那发带。
这发,可是晨间空青亲手替我束的。
招手将那发带握在手里,细心收好。我望着司音,那眸色愈冷。经历过成渊之谷,我早便不是之前的月欢儿。可这杀伐之姿,我却是不愿空青见到。更何况,对手是她阿娘。
“司音……可以了,收手吧。”我凌空而立,压抑着心头翻涌的煞气。
“月欢儿,你可是怕了?”眼前的人影分明是司音,可声音,却是那……东王公。
明知是幻境,我甩甩脑袋,保持着清明,可对方那身影却向着泥潭中的空青而去。我运气遁术飞身截住那人影,却见他相貌却是东王公,眉宇间狰狞意味更盛。
“今日便要了你的狗命。”他狞笑,祭出宝剑便向我攻来。
我挥手抵挡,便是金石碰撞之声。
“这昆仑迟早是我的。”他声音飘忽似鬼魅,“阿赫本该嫁于我,而那空青,也该归了玄墨。月宫一脉是什么东西,不过是趋炎附势的小人,难等大雅之堂。待我踏遍昆仑,定要将这些高高在上的女仙收入麾下,何人还能再管得?”
那笑声却比刚才那琵琶声刺耳多了。
眼前似乎弥漫着那日的沙山血海,我低头看到手臂处血纹浮现,眼里更是冰冷。
“你,该死。”那身形却快,转瞬便到了他面前,提手便劈。
东王公提剑格挡,却被我劈去了剑尖。
飞起一脚踢在他肩膀,那身影后退,我却更快。指尖凝剑,便朝心口而去。
“欢儿!”却听得有人唤我的名字,我身型便一顿。可小腹却被重击,唇角溢血。
雾中却传出琴声,古朴寂寥。我识得那音色,却是空青的古琴。曲意高寡,生生如诉,我却得了几分清明,只愣在原地。
“司音……”才看到,哪有什么东王公,是司音立于身前,却似被我打上,那唇角带着血渍,“你可无恙?”
她却笑,也不擦那血,“倒是有趣。”
挥手招过那琵琶,挥弦便扫,音波如剑,朝我面门而来,竟将我划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