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章四十二—寒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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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摸鼻子，觉得此时的形势于我很不利。先不说我这残破不堪的身子根本无法再战，就凭她能将我跟偃玉的神识分开，就不是等闲之辈，轻举妄动纯粹是自讨苦吃。可我就不明白，怎么偏偏是我呢？
“那个……前辈……”
我小心翼翼的开口，观察着她的神色，
“刚才是我唐突，前辈救了我，便是与我有恩，可我竟愚钝，还未请教前辈尊名……”
那脸上依旧没有表情。
我硬着头皮接着说，
“我在天界不过是个小小仙官，无名无籍，也不知能如何回报前辈如此大恩。但，但凡有能用的到我的地方，前辈只管吩咐……我现在就先……就先回去了，不打扰前辈清净。”
我一边说，一边往床边挪。又拿眼角扫着那人，见她未动，我拔腿想跑，结果扑通一声，跪下了。
而她，正站在我身前。
“这倒……懂点礼数了。”她轻轻挑了下眉，红色袖袍一挥，竟把我扶了起来。
可我这骨头就跟刚长上是的，竟哆哆嗦嗦提不起劲，就连站着都让我冷汗直流。心里把偃玉骂了一百遍，怎么下这么重的手呢。
可她那眼睛死盯着我，我也只能咬牙硬撑，心里却苦，还不如在床上坐着呢。
可她下一步的动作却让我看不懂了，竟拿手隔空遮在我眼睛处，又看了半晌。轻哼了一声，淡淡道，
“除了这眼，倒是更像阿赫。哼，就是这油嘴滑舌的性子，烦人的紧啊。”
阿赫是谁……
我想知道，可又不敢问。这人如此介意我这眼睛，又不喜我这性子，说明她定是恨毒了月老。可据阿娘说，月老这人虽不正经，但未欠下什么情债……若说非要跟他不死不休的，也就是阿娘的娘，传说中去了蛮荒的女娲，恨他乱了三界，拐走了阿娘。可面前这人，也分明太年轻，怎么也不是那活了万万年的样子啊……
我这一走神就盯着人看的毛病算是改不了了，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盯着面前这祖宗已经瞧了半晌。而她那眉眼显然已经带了怒气，
“可，瞧够了？”她朱唇轻启，冻的我一哆嗦。
我点点头。
下一瞬，一只手变锁在我喉头，那力道，直冲着扭断那脖颈而去。我霎时面色涨红，那额头青筋蹦出。
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可不能死，我还得回去娶空青呢。
运起身上仅存的真气，我双目凝神紧盯她双眸，这招专攻神识，虽然不是每次都能使出来，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金光一闪她顿了半息，我忙施了遁术，与她拉开距离。可我身形还未停稳，她那手已然揪住我脖领，竟一用力，把我扔回了床榻上。
噗，又是一口血，我眼前一黑，又昏过去了。
我多想这是个梦，然而再转醒，还是那刺骨的冰冷，屋中陈设依旧是那不熟悉的样子，可现下房里倒只有我一人，那女子却不在了。
我赶忙运功，细细检查身体的伤势，竟好了个六成 。而灵台上那金色光团也活跃了点，不似先前那么了无生气了。
下床，活动活动筋骨，手脚具在。而左肩仍有一道狰狞的疤，怕是那重剑留下的，也不知还能不能下去了。
但这些都不是我最关心的，我现下只想跑。
脚往门口走，推开门却发现……这哪是房子，分明是一个山洞。要说幼时被月老带到那蓝洞已经算是冷，而这地儿更甚，目光所及竟都是万年寒冰。而这屋子就建在这冰洞之中，反射着外头的日光，竟比月光更冷。
说来仙人是不惧严寒酷暑的，可我却直打哆嗦。
“既不愿宿在这屋中，那我便成全你。”空气中传来一个女声，竟是之前那女子。
再看身后波纹一闪，那房子，竟凭空消失了。
好，现在真的，只剩洞了。
这一而再再而三的作弄，饶是我也有些恼了。
“前辈如若为了除掉我，也不必一再救我。既不忍心见我重伤而死，那必是与我有渊源因果，不知可否请前辈明示。”
我运气朗声，那回音在山洞里徘徊。
过了好一会儿，也无人回应。
“如若前辈要绝我的理由令我心服口服，那不需前辈动手，我自会将这小命送上，前辈意下如何。”
依旧无人回应。
我边等，边走走停停打量这个山洞，也是奇了。这山洞首尾相连，竟没有出口，而空旷开阔，却又没风。这是……如何进来的？
我试着提气，想使出遁术出去，却发现真气毫无反应，而神识也被封住。
这破地，居然还有禁制。
封了法术，没有神识，我现在就是一个凡人。凡人在这冰窟窿里，又没有一件御寒的衣服，能不冷吗？
我牙都要咬碎了，这究竟是造了什么孽，这么折磨我。绕着寒冰跑，可那身上未见丝毫暖和，却是更冷。眼看着人要冻成冰棍了，
“前……前辈……”我决定试最后一次，“要……要不……你……你还是掐死我吧，也比……比冻死强。”
这次倒有反应了，我面前水波一晃，出现一个着红衣的身影，正是那女子。
她那狐狸眼淡淡的扫了一下我，冷声道，
“身为我昆仑之人，连这寒洞都受不住，还不如掐死算了。”
咻的一下，又消失了。
我什么时候又成昆仑之人了。
咬牙，屏气凝神，我原地打坐，就算真气不能运行，好歹这个死法看上去也体面一点。意识渐渐飘乎，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封在了这冰块里，连魂魄也被冻住。
如果真死了……怎么办？我眼前闪过了很多人影。
嫦娥，小玉兔，月老，阿娘……还有那可恶的偃玉、司音，还有……空青。她在桃林里舞剑的样子，那月光下映在她眼里的那莲花灯……她微凉的手，柔软的唇，身上的香气，和在我耳边那一句句欢儿……是那般温柔。
我却……再也看不到了么。
眼角似有泪滴，却被冻住，呼出了最后一丝气……
都怪我……太弱了。
啪的一声，是冰块碎裂的声音，而身体里的真气快速流转，终是一点点暖和起来。六感渐渐恢复，我睁开眼，还是那寒冰层层，却没那么冷了。
哎？这是怎么回事儿，我功力大增了？
却见那一袭红衣正坐在前方，那桌椅皆是冰雕，也不嫌冷。她淡淡漂我一眼，语气竟是鄙夷，
“临死了，想的还是心上人，你这性子，也讨厌的紧呢。”
她是怎么知道我想什么的？
她又看了我一眼，一挥手，从我双眉间飞出一个淡金勾玉，竟是……我刚才脑海里所想，居然还有声音。
那声音回荡在山洞里，我羞红了脸……
这想想也就罢了，怎么一放出来，如此……不成体统，我倒真像个登徒子了。
她倒手一挥，那勾玉便散，声音也停了。
“你说，若是我给你的理由让你心服口服，你便把小命交给我，可说话算话。”她语气淡淡。
我想不给，可也打不过你啊，我撇撇嘴，终是点头。
“若你一人的命，可换天界人间免于生灵涂炭，你说，换不换得？”
她翻手，拿出酒杯，竹叶的香气散在这冰洞里。
“换不得。”我回答。
“哦？”她似是吃惊我的答案，那倒酒的手顿了一下，
“你这一命，还能比那千万性命贵重不成？”
我走过去，也在那冰凳子上坐下，拿起她倒好那杯酒，一饮而尽。
“我这命，若是在不相干的人眼里，一文不值。可若是在爱我的人心里，便重于这世间万物。死生循环，皆有因果。若这些人因我而死，也定是因我而生。我在，他们便在，我若不在……”
我从她手里拿过那酒壶，仰头又喝了一口，
“我若不在，他们的死生，又与我何干呢？”
那女子盯了我半晌，笑了下，
“你倒是心眼多，善于诡辩。”
说完翻手又拿出一壶酒，和一个酒杯，又倒了一杯。
“可若，你这命不换，便要拿你心上人的命换这天下呢？”她仰头，喝下那酒，唇角的笑意却残忍。
我捏紧了酒壶，沉默半晌，也笑，
“天下人……与我何干。就算这三界众生皆湮没，也比不上她一根指头金贵。凭什么为了他们，要牺牲我们呢？”
仰头喝尽了壶中的酒，说来，我一向不胜酒力，可今日却是未醉。对面那女子听我说完，那神色依旧冷淡，半晌，
“若用你的命，换你心上人的平安，又……换不换得？”
啪，我手中那酒壶粉碎，双眼也尽是怒气，死死的盯着对面那红衣女子。
她倒自在，又喝了一杯酒，手一挥，凭空竟出现了玉音殿的景象，偃玉的伤似是好了，正在说这什么，而司音的手拉着空青，似在安抚。可她那眼眶微红，似是哭过。
我……又让她担心了。
“你，换她，换不换得？”她晃晃酒壶，又拿出一壶新的。
“你如何保证，只我一命，便能保她无忧。”我盯着她，沉声道。
“我只能保她不死，这无忧可做不到。”对面那人却笑，那容貌应是颠倒众生，我只觉得寒气森森，“这世上，谁人能真的无忧呢？”
我沉默，她却笑的更盛，挥手那画面里的人却似被绳索缚住，竟离了地。而偃玉司音皆是一惊，运气想救却似被屏蔽在外，我甚至能听到那锁链挤破她那纤细的骨骼。
“换！我换！”我咬紧牙，那泪滴竟从眼角落下，“你莫要伤她。”
那人轻哼一声，收了手，只见画面里空青陡然坠地，唇角亦有血痕。我伸手触向那画，手却从那虚影中穿过。她手再一挥，便只剩虚无，那洞里的寒光，竟让我浑身觉得凉透了。
“前辈，你若要我的命可以，我便只求你一件事，求你应我。”
我声音已哑，忍着那抖。
“求你帮空青……抹去同我的回忆，你既能唤出勾玉，于你应不难。如果我不在了，以她的性子定不知如何痛苦，又会做出什么傻事。我宁愿她忘了我，就当我没出现过。”
我盯着她的眸子，
“你若应，这命便拿去。”
作者有话说第61章 章四十二—寒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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