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寻欢》惊禅

6、章六—丹室寻香

　　嫦娥动作倒是快，不出几日光景她便着玉兔来唤我过去。说是唤，其实不过是用她那板牙咬住了我的衣袍，硬生生拖着我往那广寒宫走。我盯着它白绒绒的身子，心想有朝一日我修为精进，定要给它渡一部分真气过去，也好让她化个人形。天天口不能言的，心思都藏在眼睛里，任谁也不会像我看的如此细，可不白白委屈了。

　　门口的吴刚照例砍着树，也不知这桂花到底如何招惹了他。我前脚踏进丹室，便被里头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绊了脚。密密麻麻摆了千余种物品，这一看，我心里便暗道不好。

　　原先总觉得嫦娥性子清冷，谁料百年交往下来，便愈发觉得她心思不可捉摸，总憋着几分坏心思，有意无意似爱看我出丑。可左又没有旁人，当个笑料便也觉得无妨。可那日有空青在，我却莫名有些恼她，毕竟在上仙面前出丑，那日王母宴上，丢人还不够多么。

　　见我进门，她便笑意盈盈招我过去坐下。

　　“喏，不要寻你那安神香吗？我可是把天宫能找的奇花异草都给你拿来了，你可定要细细的闻，慢慢的寻。”

　　她话音落，我脸便苦了起来，这么多东西，一样样闻过去，虽说神仙寿元无尽，只怕鼻子也要闻坏了。可即便是知道她有心戏弄我，看在她真把这些瓶瓶罐罐找来，颇费心思，也不好拂了她的意，便也点点头，就真的抱着瓶子一个个闻过去。

　　梅花……清冷但艳，牡丹……张扬雍容，那山间清泉，林间雪松，再到各色药材，我竟不知这世上有千百种味道。几日过去，那些东西我嗅了一个遍，停在沉香、龙涎、夜昙上，觉得颇为熟悉，可却又少了几分韵味。而嫦娥盯了我几日，却是早就没了戏弄我的心思，早早的出了丹房，留下玉兔陪着我。

　　我把它抱起来，放在腿上，轻轻摸着她柔软的毛，

　　“玉兔啊玉兔，你说我这香到底差了什么呢？”

　　它似是听懂了我的话，居然一跃蹦到地上，拱过来它那药臼子，一股脑的把这沉香龙涎夜昙都扔进去，又去瓶罐中翻出了桃花，似是缺了什么，又跑来瞪着红眼望着我。这可把我难为坏了，这情绪好猜，物却传递不出。可惜我虽为小仙，一个法术不会，一个口诀不懂，还真是生生没了办法。

　　几日的功夫，难道都要白费？

　　我颓然坐着，一时间有些烦乱。看到手上须弥戒指，想，还不如弄点桃花酿出来喝喝。就算得不到启发，用来灌嫦娥，没准她一微醺，就把这香的方子说出来了呢。翻手拿出一壶桃花酿，刚倒了一杯，月兔眼睛却亮了。只见它蹦上桌面，一脚把我的杯子踹翻，而这酒一滴不多，一滴不少落在了药臼子里。

　　……这兔子是疯了，还是神了？

　　我还在嘀咕，只见它两个前爪抱着玉杵便开始研磨，那本泾渭分明的味道却一丝丝相扣，最终混在一起。一瓶桃花酿都让这兔子踹进了臼子里，那若有似无的香却越来越明显，而我的心跳的极快，虽不及那日的好闻，这香味却已然有七八分像。

　　可让我诧异的是，这味道并不安神，却让我恍惚起来，脑海中飘过那白色衣袍，和如深潭般的眼眸。耳畔似是再听到她的轻笑，我是……怎么了？

　　香味戛然而止，而玉兔已经累的倒在地上。我以为它已经制香成功，赶紧凑过去一看，药臼子里空空如也，别说酒了，连之前的沉香夜昙都给磨没了。

　　我一时气急，这兔子，留着何用，不如炖了！

　　可转念再想，刚才却是闻到了那若有似无的香，论闻味道，它倒比我灵些，炖它倒也不妥。这次没成，没准下次就成了呢？想到这，我用鞋尖碰碰它，还好，还有气。我把它抱起来，放在脸前，看着它的眸子，

　　“小兔子，这次你研的香已有八分相似，可东西全让你弄没了，能不能想想办法，改进一下。不然我若像你似的需研磨才能得香，那别说安神了，直到天明也睡不了。”

　　口不能言，我却清楚的看见它眼里鄙夷的神色，有求于它，我只装看不见。抬眼看看满屋的狼藉，想来也确实不像话，赶紧起身收拾，还人家一个丹房。而这八分像的方子，我却记下了，只待一会儿见了嫦娥，跟她对对，再问问如何留住这香。

　　说来倒巧，我刚收拾好，嫦娥便回来了，站在丹房门口轻轻嗅了一下，便又是那副古怪神色。

　　“可以啊欢儿，这方子如此复杂，竟真让你寻着了。”她走过，带起炉里的香灰，点点苦意混合在一起，又像了一分。如此一来，这方子便像了九成，可那差的一成又是什么呢？

　　我看着她带笑的眉眼，撇撇嘴，

　　“像是像，可玉兔研没了所有原料，这香也只停在你这丹房里，再带不走了。而形似神不似，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可玉兔说不出，我也猜不到。好姐姐，要不，你还是告诉我吧。”

　　许是没猜到我会央求她，嫦娥神色一顿，便又笑起来，

　　“你唤我一声姐姐，我便认了你这个妹妹。虽然仙界以尊卑为分，不论寿元。但要说你也是个无名无籍的小仙，这姐姐的称谓，倒也不委屈你了。”

　　我眼巴巴的看着她，等着她解开谜底，她却转而说了别的事。说这人间，快要到了乞巧，也就是传言一年一度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而在这一天，天上不少神仙都会私下凡间，幽会的幽会，寻欢的寻欢。

　　可，这跟我的香有什么关系？我不会法术，下凡容易，蹦下去就行，可回来却难了。而嫦娥也同我类似，没那么大神通。就算是凡间一年一次的盛会，我们却也凑不成这个热闹了。

　　看我没回话，嫦娥转而悠悠的说，

　　“这乞巧啊，虽说是民间的节日，跟你们姻缘殿倒也有关。毕竟凡间男女在节日前后都出来相聚约会，很多姻缘就是这么定下的。你在姻缘镜里看了千年，却从未亲眼所见，不是太遗憾？”

　　有几分道理……

　　“再者啊，小欢儿，你可知凡间男女定情，女子便会送贴身香囊给心仪之人。你心心念念的寻香制香留香之道，没准就这么得来了呢？”

　　嫦娥说完，喝了口茶水，而玉兔跳到桌上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提醒之意，似乎生怕我又被嫦娥算计了。

　　可我偏迷了心窍，想寻得这制香之法。可这凡间，又如何能去得？

　　“嫦娥姐姐，你也知道我不会法术，只怕咱们下去容易，却再难回来。而且私自下凡是触犯天条的，你我皆为小仙，又有谁能保你我。”我看着她，真诚地说。

　　“这有何难，你去问月老，告诉他你要下凡视察，他肯定应你。”

　　嫦娥回答的倒快，想必早就有这念头了。可我却不愿去问月老，一个是因为前段时间他抢了我的箫，我还没消气。再者要是让他知道了我想制香，定要缠着我问个不停，想来就烦躁。

　　见我摇头，嫦娥又说，

　　“你也知道，这仙界我除了认识你、月老，便只有空青一人了。她是上仙，身份又尊贵，带你我下凡不成问题，也无人敢管。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不知，你有没有这个胆量，去问她呢？这香气，于你而言，又有多重要？”

　　有人的捧个人场，有钱的，你自己留着，我不要你的钱。要……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