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章四十—阿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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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闪过，那勾玉在我脑海里消失，往日的一幕幕飞速涌入。那画面里的人似是我，我却没有半分印象，可这眼角为什么会有泪。
掐诀，一个白兔蹦出来，绕着我跑，背上带了搓灰毛。
“阿大……”我唤它。
它居然停下，看着我，那眸子里似有水汽。
已经……太久了吗。
我看向月老，也不知他想起了什么，竟也红了眼眶。小时候他带我捉野鸡，捕鱼，去山间采那野果，一起偷吃阿娘备好的糕点，我也是……有爹娘的。
“欢儿……”他声音也抖，那神态更是可怜。记忆里那男子意气风发，可现下，他的发却半白，仍是为我。
“阿爹……”我轻声。
月老竟也哭了，他伸手想抱我，又觉得有些不妥，那手又缩了回去，连忙应了声。
而我走过去，抱住他，又唤了声，
“阿爹……”
他也抱住我，那手臂却在抖，半晌说不出话。
“我的欢儿，却是长大了。”
他低声，脸上也再无嬉皮笑脸，却是慈祥。
“你的婚事既然是你阿娘定下的，我便不会反对。只是我碍于女娲的命令，不能进昆仑，而你大婚若是在这月宫便也委屈了你。可好在，昆仑不入仙君这事儿，整个天界人尽皆知。你便宿在你阿娘那的偏殿，空青接亲的队伍便去那迎你。凤驾回月宫转一次，停拜一回，便也就可以了。”
听他突然说起大婚一事，我还有些转不过来，一时竟愣住。
“我虽为月老，可婚嫁之事我也不熟。但好在你阿娘心细，凤冠霞帔布置装潢她都会吩咐人去准备，而空青自也是会上心。你便不用多管，只等成婚便可。再次之前，定要牢记认真修炼，偃玉司音虽是小辈，可身法音律的修为极深厚，有她们教你，我也是放心的。”
突然交代这么多，总感觉有些奇怪，不似他平时做派。
而他又翻手掐诀，化出一本书来。
“记忆删减回溯之法，都在这书上。你是我亲生，延续了雷神血脉，才能看见上面的内容，旁人是瞧不见的。你若真在意此事，便认真研读。可我有言在先，我只给你书，不会教你，旁的，就只能看你的造化了。”
他那桃花眼里满是认真，竟又加了句，
“你与空青一事，我本不反对，只是气不过我这好端端的女儿，才长大，便被人娶走了。可你俩命定纠葛不清，我便是拼命阻止也无济于事。”
说完，他掐诀，又从那玉箫中召出一个淡青色的勾玉，指尖一点便没入我胸口那魂玉之中。
“若你精通了这回溯之法，便替我把这勾玉还于空青。”
“你还抹了空青的记忆？”我一时语塞，竟不知该不该发怒。
“情势危急，我和你阿娘为了护着你，只好把关于百花谷的印记在她神海里抹去。她当时太小，若是不慎让人探了神识，便麻烦了。”
空青也到过百花谷……
说来，这百花谷究竟在何处，我幼时记忆里，除了与阿娘分别那天，从未出过谷。也不知他会不会将如此宝贝的地方告与我。
踌躇了半晌，
“阿爹，百花谷在何处？现可还在？”
他看着我，咧嘴一笑，
“那是当然，我每年都会下界去清扫收拾，谷内的桃花林开的，可比天宫更盛。”
说完，他眼珠子又转转，
“小欢儿，你不会是想带空青去吧？”
我点点头。
果然，月老撇了嘴，
“你还没跟阿爹回去过呢，竟想带那小丫头回去。这还没过门，心里想的念的全是她，真是女大不中留。”
“我想跟阿爹、阿娘一起回去，像小时候那样。”我看着他，轻声。
他沉默了半晌，又漏出那玩世不恭的表情。
“快了，欢儿，快了。”
他终还是将那百花谷的位置给了我，又细细交代了阵法、禁制，唠叨极了。
收好了东西，我便辞了月老打算回玉音殿去。临出门前他的声音追上来，
“待你大婚后，我便要回蛮荒一趟，到时你得空便到姻缘殿来，监理仙官的工作。”
我在这工作了千年，自然不是难事儿。
“那你何时归来？”我问。
他却说，
“说不好，得看那老家伙怎么才能放过我了。”
老家伙是谁？
可多的他也不再说，只让我回去好好加强修行，我便也不再追问了。
回了东苑，空青依旧不在，我便回了书房翻看起月老给的回溯之法。书上说，人也好，仙也罢，经历过的事儿便会在神海中存下片段，而当时的情绪、想法，六感所知，都会被保存下来，可供事后翻验查看。若非片段被刻意删减、更改、剥离，那这记忆便应永久存在。可惜，凡人神海只被利用了极少之数，而杂事繁多，编排混乱，便无迹可寻。而仙呢，却会因各种私欲，强制封印部分记忆，到最后，竟也是混乱。
而我今天见到的淡金勾玉，便是我的记忆片段。月老将它整段提取删除，算是容易的。可若要保留部分又删改调动的话，便要费劲多了，可也不是不可为。便须用幻境创造出其他片段，才可做到以假乱真，让人不起疑心。可这方法又破费神识，还是删了快。
说来，我神识强大，便是因为在百花谷便修习月老给的功法。所以演习起这回溯之术倒也不太费劲，很快我便能理清那些记忆，还能选出一段化为勾玉，在神海里回放，倒生动的紧。
拍了下胸口，才想起空青的勾玉现在也在我这，掐诀唤出，那淡青色在空中悬着。说来，我倒是可以查看这勾玉中的内容。可记忆说来也是私人之物，我也不好代她查看。便又收回去，把阿大唤了出来。
“阿大，这些年你可好？”
那兔子在桌上蹦蹦，又跳到我腿上，那兔子眼红红的，倒让我想起月兔了。念咒掐诀，注了股真气过去。既然玉兔能化型，阿大是不是也可以？可一阵白光闪过，什么也没发生。是了……阿大不过是一缕残魂，又如何能化型呢。
“阿大，我是不是不该拘着你，说来这三千年，若不是因为我，你怕是早已投胎转世了，也不至于现在还是一股轻烟。待我研究研究如何散魂，便送你去阎王殿。你放心，我定让他给你寻个好人家。”
可那兔子却不应，竟跳上了我肩头，在我脸边轻蹭着。虽说是虚体，可竟也有些痒。
“阿大，别闹，哈哈哈……”我伸手拽它，它便跳下去，绕着桌子跑。
于是空青进门时，便又看到我在追兔子，那表情，一霎那如万年寒冰。
“欢儿……”她那眸子看了看我，又扫了扫阿大，“你就……这么喜欢兔子？”
她这神态我立马想起她在月宫因玉兔同我吃味，阿大不过一缕残魂，可禁不住她一怒，怕是要魂飞魄散的。
我赶忙掐诀把阿大托在手里，拿起来，
“你看，它不是真兔，不过是残魂虚影。三千年前在百花谷，我阿爹把它给烤了，我便凝了它的魂魄，那些年它一直陪着我来着。”
“三千年前？”空青楠楠重复着我的话，“欢儿，你可是想起了什么？”
我点头，放下阿大，挥手招出那淡青色的勾玉，
“月老说……他当年也拿走了你的记忆，叫我帮他还给你。还说当年情势危急，你莫怪他……”
我看着空青，想从她的神色里辨出一些情绪，可惜，波澜不惊。
“你可想要？”
她望着我，过了半晌，仍是点了点头。我便手指一点，喊了声去，那淡青勾玉便没入她眉间。而她身子顿时一软，我赶忙抱住她，将她放在床上。那表情安稳，呼吸也均匀，可我的心却揪成一团。我不知那些记忆是否与我有关，也不知会不会勾起她的伤心事。
而这所谓完整，又究竟有没有意义。
几个时辰过去，阿大还在我脚边，却也安静。
而床上的人睫毛微动，终是转醒，我赶忙扶她起来，又拿了水，生怕她哪不舒服。我毕竟是初次试这回溯之术，生怕出差错。
“你可有哪不适？”我问。
她却不回话，只是看着我。
“空青，你怎么了？”我被她盯的有些毛，那眸子里含了太多的情绪，可那嘴里，却又一句话不说。
她伸手，抚上我的脸，那指腹又停在我那泪痣上，
“欢儿……”她轻声，“我当年应了来陪你，可未曾做到，你可怨我？”
陪我？当年？我不解。
空青翻手掐诀，竟把阿大托起来，也放在手掌上，
“阿大……”她伸手摸了摸它背上的灰毛，“若不是它，你也不会跑来桃林，更不会遇见我。”
桃林？
我愣了半晌……才发觉空青说的桃林，不是天宫上那片。而我在百花谷也的确在桃林中遇到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是你？”我瞪大了眼，细细打量起她，又把那勾玉碎片拉出来比对。那时的空青……还是个软糯的小团子，可眉眼却能辨出好看的影子。那神色似她，可圆圆的小脸分明是可爱更多，却偏是冷冰冰的。
“噗。”我笑出声，“空青，果然你自小便像偃玉，顶着个小冰块脸。”
“欢儿小时，倒是与现在别无二致，可爱的紧呢。”她却伶牙俐齿的回击。
我说不过她，便只好改了话题，
“那为何再见你时，我已入少年，你却丝毫未变？”
她沉吟片刻，
“神仙容貌的改变本就比凡人要慢，而最多止步于而立，便容貌不变了。而你长的快，许是因为出生在下界的缘故，而祖母与月老二人也未对你的生长进行压制。说来，许是有她们自己的考量吧。”
“那你为何后来没再来寻我？我一人在山里可是无聊的紧。”我又问。
可空青的神色却变了变，抿着唇，没再回话。
是了，她的记忆不似我的……并不都是快乐。
“许是你太忙，毕竟作为天界小殿下，定是要多学多看，不能同我一样，长在乡野。”我宽慰她，
“对了，你今日去了何处？”
她望向我的眸子依旧温柔，也顺着我改了话题。
“去试了喜服，同祖母商议大婚的细节。”
“那我也用去吗？”我问。
空青却摇摇头，
“祖母会帮你准备妥当，欢儿定是整个天界最美的新娘子。”
知道她又在打趣我，脸却有些红。
“那……你今日试了凤冠霞披？”我小声问，其实心里想看的紧。
空青却笑，
“欢儿想看我穿那大红裙袍？”
不然呢？
她确闭嘴不讲，只说这些事儿她们会去准备，我只要等着大婚便可。
坏透了。
作者有话说第57章 章四十—阿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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