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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圣旨到 灾祸至 ...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御厨柳大金于宫宴菜肴下毒,致使淑贵妃难产至死,罪不可赦,依律当斩,抄没全族。今罪奴柳大金已服毒伏诛,特赐其男丁腰斩,女眷没官。钦——此——!”
      传旨公公话音刚落,跪在地上的三十多岁的妇人脸色一白,双膝一软,倒在右后侧同样下跪的青衣少女身上,闭上双眼,晕了过去。
      青衣少女一直低着头,因这一变故而手足无措,连忙双手接住妇人,神情恐慌,又急忙微微抬头,看向妇人另一侧跪着的青年男子,祈求帮助。
      青年男子眼含悲痛,没有搭手,而是跪着上前一步,连磕三头,再顶着破皮流血的额头,连声呼冤:“公公容禀,家父只是一个不识一字的御厨,哪里敢毒杀淑贵妃?这其中定有冤屈,望皇上开恩啊!”说完继续磕头。
      传旨公公朝着皇宫方向,拱拱手道:“杂家只负责传旨,冤不冤的,由圣上说了算。杂家可管不着!”
      青年男子泄了力,跪坐在地上,绝望道:“小人戴罪之身,人力微薄,如何能找到圣上申冤?”
      传旨公公将拂尘一甩,尖声道:“这可与杂家无关。来人——,抄家带走,男丁关入大牢,择日处斩,女眷带进教坊,充为官妓。”
      “禀公公,柳大金的家眷都在这儿了,只有这三人。妇人是其妻王氏,男子是其子柳青云,这青衣女子是——”
      “这是家母的丫鬟柳儿!不是家眷!”
      柳青云从绝望中惊醒,连忙抢过话题,阻止一官兵的回话。
      青衣女子柳儿听此一惊,跪直身体,“阿——”字刚出口,骤然感觉虎口一痛,生生将“兄”字憋了回去。
      赶忙低头一看,是怀中的柳王氏悠悠转醒,正朝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柳儿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地听话。
      “这不是你妹妹?”随行官兵有些疑惑。
      传旨公公皱眉问道:“怎么回事?这女子究竟什么身份,户籍上不是该写得清清楚楚?”
      “回公公,柳大金户籍上没这个人,但属下刚派人调查了,邻里有说这是柳家的女儿,也有说是柳家的童养媳,没个定准。”
      “公公开恩,是邻里误会了。”
      柳青云向前一步,跪在传旨公公脚下,抓住公公的手又立马缩回去,解释道:“公公,这柳儿是一年前家母在外捡来的乞儿,她无家可归,家母见她可怜,才收她在家当个使唤丫鬟,赏她一口饭吃。家母待人一向亲厚,这才让邻里误会了。她不是我柳家的女眷,只是个没有卖身契的奴婢!”
      柳儿不明白柳青云为什么这么说,想张口说什么。
      却被满含眼泪的柳王氏紧紧攥住手腕,示意她不要开口。
      柳儿只能干着急,低着头默默流泪。
      传旨公公不经意地捏捏手心的东西,满意地点点头,故作认可道:“既然只是个捡来的丫鬟,不是柳家的女眷,那就不用没入官妓,但毕竟是柳家的奴婢,给她办个卖身契,没入官奴。”
      柳青云听到传旨公公松了口,知道这是唯一能争取的,轻轻吐了口气。
      他眼含不舍地看一眼柳儿,转身朝母亲磕头:“孩儿不孝,拜别母亲,先一步去见父亲,独留母亲在世上受苦!但孩儿坚信,父亲定不会做此恶事!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柳王氏挣扎着从柳儿身上起来,趁机对准柳儿的耳朵,悄悄说了句“乖女儿,好好活下去!”
      随即转身抱着柳青云痛哭流涕:“儿啊!你等着我,我们一家人很快就会团聚!”
      “都带走!”
      传旨公公一声令下,三人直接被官兵被抓起来,押着朝门外走去。
      柳儿被押在最后,微微抬头,就看见走在前面的两人,瞬间苍老佝偻的柳王氏,还有那不再意气风发,反而万念俱灰的柳青云。
      短短几步路,感觉有千里远,她满心茫然,不明白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早上柳王氏和柳青云还在同她说,等这次柳大金休假归来,就带着她去办户籍,告祖先,让她成为柳家真正的女儿。
      柳儿今年十五岁,本来没有名字,一年前,柳王氏在家门口的柳树下,捡到了昏迷不醒的她。
      柳王氏悉心照顾了三天三夜,她才醒过来,却是失忆,脑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更不要说家住何方。
      更糟糕的是,她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不会穿衣梳头,不会拿筷吃饭,就连走路也是四肢僵硬,动作不协调,就像不会走路的木头人一样。
      然而柳家并没有嫌弃她,反而留她住下来,悉心教导,通晓常识,把她当做女儿和妹妹看待,还给她取名柳儿。
      本来说好,等这次柳大金回来,就带柳儿去府衙上户籍,让她正式成为柳家的女儿。在学堂读书的柳青云还特意翻了书,早早替她取好了新的名字,就叫柳弱。
      柳青云笑着说,柳弱是取自弱柳扶风的意思。他觉得柳儿正如纤细柔弱的杨柳在风中摇曳一般楚楚动人,令人心生怜惜,却又像柳枝一样韧如丝,是天生的柳家人。
      然而这一切都成了镜中花,水中月。老老实实当御厨、只等着到了年纪平安出宫的柳大金,纵是再小心翼翼,也不知为何成了毒害淑贵妃的罪魁祸首。
      柳儿再单纯,也知道柳大金不可能在自己炒的菜中下毒,更不可能毒害宫中的贵人。
      她突然想起,以前柳大金说过,宫里贵人多,危险也多,那里勾心斗角,危机四伏,尔虞我诈,构陷污蔑的事比比皆是。那么柳大金的冤屈就清楚了,无非就是后宫争宠的把戏。
      可她根本不知道这一切的主谋到底是谁!更没有办法替柳家申冤!
      “咣当”,柳儿的脚一不小心撞在了门槛上,打断了她神游。站在柳家门口,眼睁睁看着官兵将柳家大门贴上了封条,周围邻里嘀嘀咕咕,指指点点,她茫然不知所措。
      当看到柳王氏泪眼婆娑,却掩藏不住的决绝,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在与柳青云分开时,她看到,柳青云回头看着她,那眼神里的情绪,柳儿看不懂,只知道柳青云无声地说了一句,“好好活下去!”
      果然,两天后,柳儿还被关在官牙,等着被人挑选,却听到房门外的桃树说,柳王氏当晚就上吊自杀了,而柳青云第二天已被腰斩,尸体被扔进了乱葬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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