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犬遇到真的狗》余音在歌唱

29、第 29 章

　　尸舞乌的目光在几个人类的身体上流连忘返，看的许多人汗毛竖起，只是或许为了利益，或许是因为上头的命令，这些人类本依然停留在此处，或许，他们的是在等待一个敢于出头的傻子。毕竟这鸟妖看着渗人，但也只有一只而已，或许有机会能让他们找到可乘之机。

　　可你能在这里多少混出些名头的，哪里会有人是真的傻子呢？

　　褉春姬不去再管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类，脚尖轻点地面，仿佛有一阵清风将她托举起，直至到了将近树冠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看着和自己站在同样高度的中原中也，褉春姬只是笑着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了，最近还好吗？”

　　那结界消失，看来对他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上下打量了一番，褉春姬暗中想到。

　　中原中也低头看看曾经的居住地，因为被一棵大树扎了跟，就连周遭的土地都被拱起，和原本的镭钵街相比竟然高出了十几公分。

　　“为什么要选择在这里？”中原中也发问道。

　　这里？褉春姬顺着他的目光，啊，是在说这棵树呀。

　　她回答说：“这里并非是我选择的地方，可能是由于地势比较周围下沉的更深，收集了更多的妖力在里面，吸引了当时还是种子的这棵树吧。”

　　难道特意来这么一次，就只是为了问这棵树的选址？或者说，这个地方，对于中原中也来说，有着什么别的特殊意义在其中吗？

　　虽然这些好奇了一小阵，但褉春姬也没有开口询问，不管这里对中原中也来说是个什么样的特殊地方，如今都已经是自己的领土了。褉春姬尚且能容忍人类与小妖在这里生活，可若是换做中原中也……

　　那个封印了妖怪的结界制造者，除非真的变成属于自己的下属，否则褉春姬就无法打消自己对于他的戒备。

　　但好在，今天的中原中也似乎只是来问这么一个问题的，他没有表现出敌意，褉春姬也不会动手。

　　毕竟这个人类看上去和太宰治有着相当不菲的关系啊。

　　那个人类的心思，褉春姬觉得，除非是动用‘书’的力量，否则自己应该是看不透的。

　　犹如得到上天眷顾的人类，那个脑子究竟是在什么情况下锻炼出来的哇？

　　得到了答案后的中原中也只是稍显礼貌的点头后，就用自己的异能力离去，只是离开的过早，他并未看到被茂密树叶遮挡住的下方，一只形似乌鸦的妖怪突然向下俯冲，尖锐的喙精准的钻入了那举着电锯的人心脏的位置。

　　但是尸舞乌并没有钻出来。

　　那人类就这样僵住的站在原地。

　　当他的同伴壮着胆子上前，在还没有触碰到他的时候，那人类突然举起了手中的电锯，血光和惨叫之间，一条手臂落在了两个人的脚下。

　　尸舞乌也冒出了头。

　　它仿佛蹲在自己的巢穴中一般，蹲在那人的血淋淋的心口处，尸舞乌喙部沾满了鲜红的血液，究竟是不是只有外头才有这些鲜红的血液，很多人不敢细想。

　　“哎，说了却不听，非要受到些教训才行吗？”褉春姬自言自语了一番，她也并未离开，只是坐在树枝上，安静的将自己的妖力缓缓的哺育给这棵树。

　　想起了以前在西国喂树的日子。

　　而那些人类，或许是因为已经死了一个，手臂断了一个，之后也无人再敢上前来。

　　谁也不想被啄食了心脏之后把自个的心口窝给妖怪当巢来居住，甚至身体都要被操作着做出滑稽舞蹈一般。

　　尸舞乌对身体的操控终归是有些……随意的。褉春姬很想用粗糙滥制来形容，但好歹是自己叫出来的妖怪，不好将它想得太差劲。

　　就这样等待到将近晚上的时间，无女才出现在她身边。

　　她看上去累的厉害，褉春姬能感觉到她此时累的厉害，几乎所有的妖力都被的榨干。

　　“按照殿下的吩咐，横滨已经被我的幻术围绕起来了。”无女就连说话声音都小了很多，但她实在开心的很，能够做到这样程度的自己，面对豹猫中那个同样擅长幻术的小猫崽，也不会再被比下去了吧。

　　褉春姬的尾巴伸长后将无女卷起，安置在粗壮的树枝上。

　　“你做的很好了，荒骷髅和织田作真嗣在一起，要让他们来陪陪你吗？”

　　褉春姬问到。

　　这几乎一整天的时间，褉春姬的鼻子都在的关注织田作和真嗣的动向，毕竟她也答应过无女，要照顾好他们几个，总不能真的叫人出了事。

　　“让他们去玩吧。”无女靠着树干：“只是属下可能要先睡上一阵，不能在殿下身边伺候了，请原谅。”

　　几乎是话音刚落，无女就缓缓睡了过去，看来今天这份声势浩大的工作，的确让她累坏了。褉春姬给无女布好了的结界，确认这里无人敢来打扰，即使有人能突破尸舞乌的防守，在会被结界烧成灰。

　　她回到了武装侦探社，织田作，还有一位曾经见过面的客人在这里等待她。

　　“殿下。”

　　织田作和真嗣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声突然出现的褉春姬，但来访者显然没有料到这么一出，手中端着的武器立刻对准了褉春姬。

　　然后，一股庞大的妖力将在长所有敢对她露出獠牙的人类压在地板上。

　　“我应该说过，这里是属于我的领土。”

　　褉春姬知道，想要所有的人类都承认这个事实还需要一段时间，她不介意编排也不介意阴谋。

　　但在横滨，她不能允许自己的威严被挑衅。她吩咐荒骷髅：“去那棵树那边，无女在哪里，她醒过来后，你再和她一起来找我。”

　　已经准备用手掌碾压下去，荒骷髅只能慢慢收回手掌，回了一句是后离开了。

　　“丢下武器！！”坂口安吾也对着几个所谓的下属喊到。

　　“在来之前我就已经吩咐过你们，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能将武器对准她，可你们是怎么做的？你们的服从性呢？”

　　他一边努力在这股几乎要以肉眼可以瞧见的力量中维持住坐姿，一边训斥这几个被上头塞进来的人。

　　不论愿意与否，此时此刻在身体都要被挤压成成一张饼的前提下，没有第二个选择的士兵们只能松开手指，丢开了武器。当他们做完这些后，褉春姬才缓缓的收回了那股有如实质的压力。

　　那些人类终于支撑着发软的双腿从地面上站起来，褉春姬看向门外：“为什么还停在那里，我可是犬妖，难不成你以为只要不发出动静，我就不会知道门口有不怀好意的陌生人吗？”

　　“哈哈哈哈，老夫只是在看你们这边好像很忙的样子，所以才不想打扰的。”

　　推门而入的是一位年纪颇大的老人，只是他身上的气势和腰中的佩剑叫人完全不敢看清他。褉春姬确认，在如今这个房子内，除了这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外，唯有武装侦探社的社长能有有与其相战的能力。

　　恰好，听到动静的福泽谕吉也从室内推门走了出来。

　　“哟！”

　　那老人突然抬手对福泽谕吉到。

　　福泽谕吉瞪大眼睛，呢喃出那老人的名字：“……福地……樱痴？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虽然说是吃惊，但更多的是惊喜流露在福泽谕吉的脸上，他几步上前，和同样快步走到他身边福地樱痴碰到一起，两个人就像是许久未见的老友一般——事实上也是如此。福泽谕吉很快给其他人介绍：“不必慌张，这是和我幼时一同学习剑道的好友，在侦探社开业的时候他也特意过来为我庆祝过。”

　　“但如今他是政府的人吧，猎犬的家伙。”江户川乱步打断了社长对福地樱痴的介绍，他犹如背诵什么课文一样将这个人的生平一字不差的念出来，听得室内诸多人眼睛是瞪得越来越大。

　　江户川乱步对这个人的印象颇深，在各种意义上都是如此。

　　只是如今没有确切的证据和线索，要不要用书看一看呢……还是等等吧。

　　几秒的时间而已，就足够他将大脑里几十个念头整理好并且做出决定。江户川乱步仿佛只是不想和‘猎犬’的人多接触一样，说完了这些，就立刻捧着点心盒子低头继续看今日的报纸。

　　“虽然还想再和你聊一会，但是抱歉啊，我今天是来找这位小姐的。”

　　他将目光看向了的褉春姬。

　　“需要单独给你准备个房间……”

　　“不用。”

　　福地樱痴拒绝了老友的提议，他说：“虽然是这样说，但这件事和侦探社的各位也有很大的关系。”

　　“政府已经收到了确切的消息，涩泽龙彦已经抵达了横滨。多年之前他失踪之后，各地总功能发现异能力者自杀的案子，这正是由于他的异能力所导致。本来追捕他的任务是会交给武装侦探社的，但是很不幸，横滨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不幸的事故，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哇，这是在映射要不是我，很棒就不会遇到这次危机了。对此，褉春姬连多余的视线都没有给对方。

　　江户川乱步看了一眼窗外，立刻将自己已经所剩不多的点心全部丢进了保险柜中，又对太宰治道：“大概在中间……嘛，反正你找找看吧。”

　　“不管是国木田还是乱步先生，都真的很会使唤人。”太宰治的眼神看向褉春姬，又扭头看向江户川乱步：“可以吧？”

　　“跟着？”江户川乱步沉思几秒，点头了：“反正小春也得去，行吧。”

　　他们两个人没有影响到福地樱痴，他指着窗外对褉春姬说：“我想，此时被雾气渐渐笼罩的横滨，就是他在发动异能力的最好证据。”

　　那双上了年纪的眼睛盯着褉春姬，就好像是一头猛兽盯上了自己的猎物一般。

　　褉春姬全然不惧，比起人类，身为犬妖的自己难道不是一头真正的猛兽吗？但她此时更加在意的是福地樱痴口中那句，雾气？她推开窗户，果然看到浓雾犹如海浪般向这边奔涌而来。

　　褉春姬不做抵抗，她只是觉得，这难道不算是天赐良机吗？

　　他们已经见识过了自己身为犬妖的本体，却还未曾的见过自己被称作公主的的一面。

　　任由那汹涌的雾气将自己包裹，褉春姬微笑着看向其他人。

　　那瑰丽附加这恐怖的、附和人类臆想中妖怪的的一面。

　　这雾气来的诡异，影响到的地方也很诡异，太宰治看着突然消失不见江户川乱步，头疼的拍了拍那个用来保管他零食的保险箱，还是溜达到了褉春姬的身后。

　　那雾气越来越浓，避无可避。织田作想要抓紧真嗣，只是手往下却一空，而同时侦探社内因为普通的社员突兀的消失而应发了一阵骚乱。

　　“别担心，一切都在乱步先生的预想中，他们不会有事的。”好在，太宰治立刻提醒众人：“乱步先生也只是保存好了自己的点心而已，可见这个情况只要靠我们自己就能解决。”

　　因为太宰治的安抚，众人暂时安静了下来。

　　“总之，我们现在都是个没有异能的寻常人类了，小春就好心的收留我们吧！”

　　这一番话，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侦探社还在现场的人立刻尝试使用自己的异能，但所有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他们没有办法发动自己的异能力。

　　中岛敦看向太宰治：“连人间失格都没有办法消除这个异能吗……”

　　“我的异能力还在哦。”太宰治的无辜的举起左手：“但似乎是要触碰本体才能消除的类型，毕竟事实雾气嘛，就算暂时散去也会很快补充上吧。”

　　“那个人类不见了。”褉春姬看向福地樱痴原本站立的方向说到：“这件事和他有关系吧。”

　　侦探社的普通成员消失，而褉春姬这边，真嗣也不见了。只留下他一直很保护的手链落在地上，那里面是织田作其他养子养女的亡魂。

　　“这个异能力似乎不会影响到没有异能力的普通人，别担心，织田作。”

　　捏紧了手链的织田作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太宰。”

　　随后，他们看向了与他们同样留在这个雾中的褉春姬。

　　盯着浓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褉春姬似乎终于注意到此时被所有人关注的现状，她微笑道：“没有必要太着急吧？”

　　“我听那个人类说，在这个异能力中，拥有异能力的家伙会自杀不是吗？”

　　她似乎很想要别人死在这里。

　　中岛敦这样想到，然后他再也无法将小春和眼前的女士对应在一起。

　　明明小春应该是更加温和、更加……

　　“为什么？”他忍不住开口：“小春连我这样的人都救下来了，为什么要看着那些人死去呢？”

　　褉春姬看向中岛敦，他此时的气味反倒没有什么太浓的猫味，要是她刚刚来这个世界时遇到现在的中岛敦，大概也不会一脚踹上去吧。

　　于是她指了指对方的身体：“还记得你见到我的时候，骨头疼的要命吗？”

　　中岛敦抚摸上了自己当时疼的要命的地方，不知道褉春姬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只是愣愣的点头。

　　“因为那是我弄出来的。”

　　“毕竟那个时候，你是身上的猫味太重了，我一不小心就没控制住力道。”

　　所以之后的照顾和鱼肉，都是那次的补偿和道歉吗？之后的理由不用再说，中岛敦也明白了。

　　“可、可是，愿意为这种事情道歉的小春，肯定是个温柔的人！所以我拜托您！现在横滨一定陷入了混乱，请您救救那些人！”

　　即使褉春姬很直白的向他明说自己并非是烂好心的家伙，但这却没法说服中岛敦。毕竟，他已经被拯救了两次。

　　第一次，是在走投无路即将被饿死的时候。第二次，则是在那个怪物即将袭击横滨的时候。因为这两次，所以中岛敦相信褉春姬是善良的，至少在面对生命的时候。他说这话，几乎是九十度弯腰，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死死闭上眼睛，恐怕是在担心能够撼动那怪物的褉春姬将自己拍飞吧。

　　果然，什么东西猛然撞碎了窗户和墙壁……

　　哎？

　　中岛敦悄咪咪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细缝。

　　不疼，所以不是自己？

　　“敦。”镜花愣愣的指着被摔在墙壁上的东西：“是你的月下兽。”

　　猛然的看过去，的确是一只巨大的老虎。

　　褉春姬用袖子扇扇风，企图让浓郁的猫味散一散，但很可惜是白费功夫。

　　她看着那白虎脑袋上特别显眼的红色宝石，抬手敲碎了。白虎发出最后的一声怒吼，化作光辉，融入了一旁愣神的中岛敦身体中。

　　不必褉春姬开口，中岛敦立刻尝试发动了自己的异能力月下兽。

　　成功了！

　　“原来如此，这就是异能力者自杀的真相啊。”太宰治看着这一幕，心中对这个异能力的大致方向有了定论。那些人不是自杀，而是被自己的异能杀死的。

　　“好了，现在可以走了。”

　　褉春姬望着中岛敦：“还是不够沉稳啊。”

　　“抱歉，社里的孩子让您费心了。”福泽谕吉站在褉春姬身边——社长是什么时候在那边的？中岛敦眼睛瞪得更大了。

　　“敦，在这种情况下，贸然出击才会让我们处于被动的地位，我理解你信任对方的感情，但就如同我们不能高估敌人一样，也绝对不能高估自己。”福泽谕吉对着中岛敦说到：“侦探社的全员都在这里，虽然各抒己见是个好事，但在情报不足的当下，还是要以保证自身安全为重任。”

　　“……是。”

　　所以，从一开始，小春就没有放着横滨的不管的意思吗？也是哦，小春都特意说这里是她的领土了。

　　他用双手遮住自己的脸，躲在了侦探社的中间将自己藏了起来。“对不起。”好久，他才犹如蚊子一般的声音给褉春姬道了歉。

　　“没有必要道歉的。”

　　褉春姬说到：“不如说，我倒是很开心你能牢牢记住，我和人类不一样，是个妖怪事实。”

　　或许终有一天，记忆中人类繁盛的时代到来后，西国也不得不在人类的裹挟中变换成另外一幅模样。但在那之前，人类和妖怪，都稍微距离对方远一点会比较好。

　　毕竟……

　　她刚刚对中岛敦说的话，也不算是在说谎。

　　似乎只有中岛敦一人的异能力因为速度极快前找到了自己的主人，之后的十几分钟内，再无其他人的异能过来。

　　但侦探社的外边已经热闹了起来。

　　社员们也发现了。

　　他们纷纷惊呼，又招呼同伴过来看。

　　在外头，是密密麻麻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