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霡霂之慕》秋风如初

72、第72章 念想

　　“怎么喝这么多？”在宁霂不知道第几次仰头喝酒后，慕言终于忍不下去咬起了耳朵。

　　“程少的面子，不能不给。”宁霂笑了笑。

　　慕言知道对方没说实话，但这么多人在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继续蹙了蹙眉。

　　其他人的兴致并没有被他们的咬耳朵影响。

　　程志不愧是合格的花蝴蝶，这时已经和其他人打成了一片，完全没有了霸总的气势，顶多算是个有点小嘚瑟的小少爷。

　　“邢哥，你们这节目，还缺不缺嘉宾啊。”程志面对邢云还是比较收敛的，毕竟对方比他大了十几岁。但小少爷不可能怯场，最多是说话注意点。

　　邢云笑了笑，没把话说死，“程少想来我们节目看看？”

　　“我不想，我想拍个综艺还不是分分钟的事。”这话虽然说的挺狂的，但因为是程志说出来的，又十分合理。“我帮我兄弟问问，他小情人是学小提琴的，好像还挺牛逼的。”

　　这句话说出口，包厢里有4个人看了过来。

　　程志可能是喝多了，完全没发现，还在自顾自地说着，“我们学校首席小提琴。啊，我们洛冰高中的，你知道吧，我们艺术班挺牛逼的。”

　　看过来的4个人确定了程志说的是谁。

　　“洛冰高中我当然知道，程少觉得他适合我们节目？”邢云还是反问。

　　“不适合。”程志直说，“我就是想帮兄弟一把，我看他最近对人家挺殷勤的，想说有个机会给他也行。”

　　坐在沈天南旁边一直没开口的男生小声对他说：“程少说的是……？”

　　沈天南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那边程志坐不住了，直接指着宁霂说：“就是那个，在霂哥你店里打工的那小孩。叫什么来着……”

　　他询问似的目光并没有让宁霂出声，反而被沈天南糊弄过去了，“行了程少，人家节目都开始录制了，哪还能随便加嘉宾进去。我都和你说了吧，这节目玩得就是个真实，你这走后门给人家塞个人进来，不是砸了节目的口碑。”

　　程志想了想好像还确实是这么个理，拿起酒杯对着邢云，“抱歉啊，我喝多了就嘴欠，邢哥别介意。我和我爸说过了，你们想拍节目随便拍，想打伊人岛的名字就打，不想打也无所谓。”

　　邢云毕竟在这个圈里混了十几年了，知道这事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程氏集团怎么说都不可能这么简单就卖他们个面子。

　　“程少知不知道伊人岛的广告是签哪家？我们怎么也要和对方打个招呼。”

　　“他就没签广告。”程志随意地挥了挥手，“我爸他本来搞民宿就是为了有个地方和他朋友聚聚，后来搞得还不错，才想说对外开放。可他舍不得啊，自己搞得地方哪想给别人用，就没打算宣传。”

　　几个虽然不算是穷学生，但也只是普通小康家庭的学生懵了。现在能想的只有“果然，有钱人的世界他们不懂”。

　　“你们节目能做好了，估计他还要给你们送钱，宣传费啊。”程志继续说。“我不管那么多，反正他说能拍就能拍。但我有一个要求。”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程志的要求是要把“首席小提琴”加到节目里时，却听他说，“你们拍那天带我一个，我做什么都行，端茶递水，搬机器，什么都行，但得带我一个。”

　　所有人都愣住了。

　　程氏集团的小少爷，要去给人家节目打杂，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那我们哪敢让程少打杂。”邢云第一个出声，但也肯定是拒绝的话。

　　程志伸出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我就是想请个假。上学上的烦死了，只要能让我离开学校，做什么都行。”

　　果然学生都不能理解，在学校的时间才是最美好的。

　　但其他人也没有劝阻的意思。

　　人家是谁。

　　人家可是程氏集团的唯一少东家。

　　人家就算不上高中，也能轻松拿捏整个柳市。

　　乃至整个国内。

　　在其他人都不敢开口的时候，沈天南靠到了旁边的人的肩上，“比~不~过~啊~”

　　“谁让你比了。”旁边一直沉默的男生说。

　　“这位是？”慕言问。

　　“我朋友，顾雁北。”沈天南笑着说。

　　顾雁北对他点了点头，就算是打招呼了。

　　其他人都在聊着，没注意他们这边。慕言一脸“我了”的样子看着沈天南，“朋友啊。”

　　“嗯，朋友。”沈天南本来就没想瞒着什么，毕竟都靠人家肩上了，“就和你和霂哥差不多的那种朋友。”

　　顾雁北猛地抬起头，用震惊的眼神看向慕言，再用同样的眼神看向宁霂，“你们……”

　　慕言笑了笑，没说什么。

　　沈天南倒是坐直了身体，往慕言这边偏了偏，“你们还是小心点，在这圈子里虽然不少见，但也可能会成为你们的把柄。”

　　慕言挑了挑眉，“我知道，肯定会小心。”

　　提醒的话点到为止就好，毕竟慕言比他大好几岁，而且本身就是很靠谱的人。会说这些话也不过是顺便，毕竟还是通过他家的公司接触演艺圈，算是觉得对他有点责任？

　　“今天就不喝太多了，”程志突然大声说，“明天还都有正事。等周末，你们这期节目录完，我找个地方，好好喝一次。”

　　“程少，您还未成年呢。能不能好好尊重一下您未成年的身份？”宁霂大概是有点喝多了，靠在沙发上笑个不停。

　　“那必须不能。”程志酒量估计早就练出来了，现在脸上是一点都没显酒色，反正看着是比宁霂正常多了。

　　其他人喝得都不算多，毕竟有邢云看着。虽然知道程志是不可能潜规则这几个人，但毕竟算是和甲方爸爸见面，还是小心点的好。

　　程志既然话说到这里了，今天这局也就算结束了。

　　所有人都起身准备离开，程志又说：“你俩要去哪？”指的当然是宁霂和慕言。

　　慕言挑了挑眉，“程少要对我们做什么？”说着还装模作样地抱了抱胸。

　　其他人也被程志的举动搞懵了，瞪着眼睛等着他继续发话。

　　程志泰然自若地喝了口酒才开口，“公事局结束了，接下来是私人局，我叫了夜哥和罗毅过来。”

　　慕言也大概猜到了程志是什么意思，笑了笑，“程少既然都开口了，我们肯定要留下啊。”

　　邢云还是不太放心，低声问宁霂，“没关系吗？”

　　宁霂小声回道：“认识有段时间了，放心吧，没事，就是小孩闹呢。”

　　邢云点点头，“有事打我电话。”

　　既然人家都说了是私人局，不包括在“私人”的几个人非常识相的离开了，包厢一时间冷清了不少。

　　程志呼出口气，整个人摊着躺到沙发上，“累死了。”

　　“程少这是怎么了？”宁霂被他这样子逗笑了。

　　“装正经人装累了呗。”沈天南一歪头，又靠在了顾雁北肩上。

　　“南哥懂我。”程志爬起来，靠在了宁霂肩上。

　　“南哥懂你，你靠霂哥做什么？”慕言笑着问。

　　“靠南哥怕北哥揍我。”程志说。

　　“你靠霂哥不怕言哥揍你。”顾雁北轻飘飘地说。

　　“怕啊，可是他俩现在有事求我，应该不会揍我。”程志又扭了扭身体。

　　“你想的可真清楚。”沈天南笑了。

　　“那是，你程少的脑子可不是盖的，里面装着满满的智慧。”程志拿起面前的酒杯，对几个人举了起来。

　　其他人很给面子，纷纷举起酒杯。

　　沈天南说：“装着满满的智慧的脑子，期末考有信心吗？”

　　“信心肯定是有的。”程志把酒喝了，“成绩就不关我的事了。”

　　几个人都笑了。

　　没多久百里夜和罗毅一起到了，程志立刻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百里夜，“夜哥你终于来了，我想死你了。”

　　百里夜推了他一把，“今天在学校见了一整天。”

　　“那能一样吗？你现在天天放学了就不见人影，叫你出来玩难得要死。今天我都没想你能来。”程志拉着百里夜坐下，给他倒上酒。“来来来，先罚3杯，等你们好久了。”

　　“我呢？小志志对我这么薄情啊。”罗毅虽然这么说，但已经在沈天南旁边坐下了。

　　“你谁啊？不认识。”程志毫不留情。

　　“你说你非自取其辱做什么，人家俩人青梅竹马，日久生情，感情好着呢。你怎么觉得能比得过。”沈天南给罗毅倒了酒。

　　罗毅看着这一包厢的人，叹了口气，“我感觉我有点多余啊，你们这都成双成对的。以前我还能拉着天南怼一下，现在人家正主出现了，我就多余了。”

　　“你加油，赶紧交个女朋友。”程志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才不敢，我早恋能被我爷打死。”罗毅被这想法吓得一哆嗦，“程少你少带坏本宝宝了，我还小，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少装了。”程志翻了个白眼。“哪次出来玩你不是最high的。”

　　“玩是玩。”罗毅耸了耸肩。

　　几个人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们这个节目到底怎么样？靠不靠谱啊？”沈天南起了话题。

　　“现在看还是挺靠谱的。”慕言说。

　　“反正以后有事你们就和我说，虽然我不想管家里的事，但老头子还是会给我面子的。”沈天南微微拧着眉毛说。

　　“那就拜托南少照顾了。”宁霂恭恭敬敬地说。

　　后来的两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等着解释。

　　“俩mu哥要上个我家做的节目，想在伊人岛上拍，这不就找我们出来做人情了。”沈天南简单两句话解释了今天这个局的目的。

　　“也不能因为我们家和娱乐圈没关系就不带我们玩啊。”罗毅第一个表示不服。

　　“所以这不是叫你们出来了。”程志说。

　　“哎呦呦，我还得谢谢你不是了。”罗毅完全不领情，给程志倒了一满杯的酒。

　　程志拿过酒一饮而尽，“那当然，要不今天你只能回家抱着被子……”没说完的话引人遐想。

　　几个人又是嘿嘿一笑。

　　“对了，你们那节目叫什么啊？”程志突然问。“我就和我爸说是天野的节目，还没和他说具体是什么节目。”

　　宁霂看了看慕言，“节目名字啊……叫‘文愚之旅’。”

　　“文愚之旅？”程志愣了一下，显然没明白。

　　“文化的文，大智若愚的愚。”慕言简单说。

　　沈天南笑了一下，“这个邢云，还挺有意思。”

　　程志还是没理解，一脸茫然地看向沈天南，“不懂。”

　　“在文化的旅途上，要做到大智若愚。”宁霂给充满了智慧的小少爷解释，“有些事懂了就行，不用上赶着教育别人。”

　　慕言也挺喜欢这节目的名字，和他之前备采的时候说的，要让别人“看到”自己的文化，而不是“被逼看到”自己的文化，有不谋而合的感觉。

　　“你们是大智若愚了，我们只能一头雾水了。”程志倒了杯酒。

　　“哎呦，你还知道一头雾水啊。”罗毅夸张地叫了一声，“我还以为你除了D罩杯之外脑子里就不剩什么了。”

　　“我还知道冷嘲热讽呢。”程志给罗毅倒了杯酒，用自己的酒杯碰了上去。

　　罗毅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那程少是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多了。”

　　“那必须的。”程志也喝完了酒。

　　因为几位高中生第二天还要上课，今天这个酒局本来也不是冲着喝醉约的，大家最后也只是喝了个点到为止。

　　宁霂和慕言倒是还有别的原因。

　　回到宁霂家的时候时间还不到11点，也不算太晚。虽然明天还有一堆事等着他们，但今天还是有必须要做的事。

　　晚上慕言只喝了三四杯酒，虽然不至于喝多，但酒味还是挺重的。宁霂让慕言先去冲澡，他把之前慕言开玩笑买的东西找了出来。

　　慕言擦着头发走进房间，就看到摆了一床头柜的臭不要脸道具。

　　他看向宁霂，对方倒是没什么表情，拿着换洗衣服去洗澡了。

　　慕言以前虽然爱玩，但一般都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很少会用道具。当时会买也是因为宁霂说他也没用过，所以才一时兴起买回来两人试试。但也只是有这个想法，买回来之后一直藏在衣柜里，两人默契地谁也没提什么时候实践的事。

　　宁霂洗澡花了不少时间，慕言也不轻松。

　　他是为了他要主动的事。

　　所以宁霂洗完澡回到卧室，就看到坐在床上沉思的人。

　　这场面其实挺滑稽的。

　　床头柜上各种不要脸的东西，床上的人在贤者时间。

　　宁霂进来慕言就回过神了，看向他，才发现他只在腰上系了条浴巾。“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反正还要脱，麻烦。”宁霂直说。

　　这句话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慕言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索性闭上了嘴看着他。

　　宁霂既然说要主动当0，就什么都没让慕言做。

　　慕言穿的是平常住这里时穿的T恤短裤，宁霂过去跪坐在他面前，一扬手脱了T恤，再拽了拽短裤。慕言很配合他的动作，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主要是没摸清楚宁霂是什么意思。

　　宁霂拿过床头柜上毛茸茸的手铐，把慕言双手铐住，再用绳子绑在了床头板上。

　　慕言挑了挑眉，宁霂只是淡淡地说：“没别的意思，就是不让你自己动手。”

　　然后他就看着宁霂俯下身去，一口含住了。

　　一只手解开了腰间的浴巾，给自己适应着。

　　场面过于震撼，慕言只觉得脑子噼里啪啦地炸开了，差点秒了。

　　单是其中一个，慕言都不会这么轻易，但偏偏是两个加一起。

　　刺激太大了。

　　后面也是一样，宁霂的“主动”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所有的动作都是他来完成，慕言只管享受就好。

　　姿势换了好几个，但无一例外都是宁霂掌握着主动权。

　　慕言也确实没经历过这种情事。

　　他永远都拿着主导权，即使之前给宁霂做了几次0，也没让自己处于被动。

　　今天虽然不是0了，但却完全处于被动了。

　　宁霂最后喘着粗气躺在他旁边，已经是2个多小时后的事了。

　　慕言没比他强，胸膛也在距离地上下起伏着，“大……老板……牛……牛逼。”

　　做的时候宁霂只想着怎么才能让慕言最舒服，现在做完了，他才后知后觉有点不好意思。他以前从没这么主动过，现在只觉得臊得慌。

　　所以就算是累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还是起身去冲了个澡。

　　回来的时候还端了盆水，放在床旁边。

　　“我去洗个澡就行。”慕言撑起上身。

　　但宁霂把他压了回去，“躺好。”

　　慕言无奈地笑了笑，“我说让你主动当0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宁霂只是淡淡地说，“这些是因为我想做。”

　　既然他这么说，慕言也没再说什么。

　　慕言刚出院住在宁霂家的那几天，宁霂怎么都不肯让他下床，只能躺在床上静养，也不让他洗澡。那时候宁霂就每天给慕言擦擦身体，所以在这个动作上，两人可以说是配合的非常默契了。

　　没几分钟，慕言就已经干干净净了，仿佛之前的荒唐事并没有发生过。

　　宁霂再次躺下的时候，已经快2点了。现在再聊天不太现实，明天还一堆事压着。他拍了拍慕言的手，“明天再说。”

　　要“再说”的内容，两人心知肚明。

　　慕言看着宁霂闭上了眼睛，呼吸也逐渐平静了，而他则是一直看到确认对方睡着了。

　　可他也没有闭上眼睛。

　　宁霂呼吸平稳又过了十几分钟后，慕言抹黑爬起了床，从茶几的抽屉里摸出烟和打火机，再在一片黑暗中走向客厅的阳台。

　　啪——

　　吸……

　　“嘶……”

　　他有一阵子没抽烟了。顶着个“生病”的名号，宁霂不可能给他机会抽烟。他的烟瘾也额没有刚上大学那会大了，不抽也就不抽了。

　　可现在他大概能把这一条烟都抽了。

　　慕言知道宁霂在等着他说什么。

　　可他也确实不知道要怎么说。

　　不是他不想说。

　　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很多事，他都是处于蒙在鼓中的状态，硬要给宁霂解释，他确实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解释。

　　自己都不清楚的事情，要怎么解释给另一个人听。

　　啪——

　　吸……

　　“嘶……”

　　同样的三个声音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

　　烟蒂越来越多，烟盒里的烟越来越少。

　　可他的思绪却并没有理清楚多少。

　　然而房间里的人，在慕言离开的瞬间，也睁开了眼睛。

　　从房间里并不能看到外面的情况，但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宁霂还是听到了慕言摸上阳台的声音。

　　他在心里默默给了对方10分钟的时间。

　　10分钟一到，他就过去。

　　可一个10分钟过去了。

　　两个过去了。

　　不知道几个过去了。

　　躺得身体都有些僵硬了，宁霂微微动了动发僵的手脚。

　　出去的人还没有要回来的意思，宁霂也只是眯着眼睛等着。不知道是在等对方，还是在等自己。

　　但又过了两个10分钟，阳台上的情况还是没有变。

　　也说不上是叹了口气还是什么的，宁霂慢慢地坐起了身。

　　踩着微微从窗帘缝隙映进来的月光，他走出了卧室。

　　因为之前的荒唐，他现在只穿了条内裤，在这种天气里完全不够用。所以他从床上起来后，身体上立刻布满了细小的颗粒。

　　他拿了件比较厚的家居服套上，走到了客厅。

　　慕言不知道抽到第几根烟，小小的阳台上烟雾缭绕，仿佛什么神秘的仙境似的。

　　宁霂站在阴影里，没有立刻过去。

　　他不知道慕言没告诉他的事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那么重要，压在两人身上快要喘不过来气了。他只知道，不说清楚，两人之间始终都会有隔阂。

　　对于别人来说，可能这种隔阂不算什么。毕竟谁还没点自己的秘密了。

　　但他不行。

　　宁霂不觉得情侣间需要保持神秘感。

　　神秘感在他看来就是有什么要隐藏的，有什么不能说的，有什么不能让对方知道的。

　　他想要的是百分百的了解。

　　他并不介意对方的过去，或者是任何其他的方面。

　　但是他需要知道。

　　宁霂能感觉到慕言最近并没有真正的放松，他像是在担心什么，又像是在害怕什么。他就是想知道慕言到底是怎么想的，是对宁霂没信心，还是对这对这段感情没信心。

　　可能他知道了也不能怎么样，但他还是想知道。

　　阳台的拉门被打开，慕言始终是背对着他的，“过来聊聊。”

　　宁霂没有犹豫，走了过去。

　　关上拉门，宁霂先是被烟味熏得皱了皱眉，再是被冻得抖了一下。

　　慕言靠在栏杆上，用力抽了口烟，“有些事吧，也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我自己都没弄明白，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宁霂又皱了皱眉。

　　慕言始终没有看他，只是自顾自地说着，“我从没见过我妈，我爸也从来不提她的事。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大概是没想到慕言会说这个，宁霂皱着的眉毛放松了一点，但又因为对方所说的内容再次皱在了一起。

　　“我和你说过，我是先天性心脏病，就是遗传的。可我爸没有，所以大概就是她遗传给我的。”慕言抽了口烟继续说，“我有的时候会梦到我爸说她坏话，但只要我附和，我爸就会骂我，说她多不容易什么的。其实我现在有点不确定，那是我小时候真的听过的话，还是就只是做梦而已。”

　　宁霂拿过烟盒给自己点了支烟。他无法把那个始终笑眯眯的帅叔叔，和慕言口中有些歇斯底里的人联想在一起。

　　“所以我看到你和徐女士的相处方式，就很羡慕。”慕言说到了主题。“我爸对我很好，但是他毕竟是个男人，有时候没办法那么细致。我第一次看到你和徐女士，就觉得，这个大姐姐好可爱。”

　　宁霂没忍住笑出了声，“这马屁拍的。”

　　“真的。”慕言也笑了，“我那时候就以为徐女士是你姐，觉得你这姐姐也太可爱了，对弟弟这么照顾。”

　　“那你应该喜欢徐女士才对。”宁霂说。

　　慕言把烟送到嘴边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了这个动作。“我喜欢徐女士，你爸不得把我剁了。”

　　“那不至于，徐女士肯定拦着。毕竟被这么帅的高中生喜欢了。”

　　宁霂说完，两人一通傻笑。

　　笑完了，慕言又恢复了淡淡的神情，“我那时候觉得你整个人都在发光。就是那种……明显是被爱滋养长大的小孩。”

　　这话放在平时，宁霂肯定要取笑一番，但现在只觉得心疼。

　　“初二那年暑假，我死过一次。”慕言淡淡地扔出一颗炸弹。

　　宁霂猛地转头看向旁边的人，可对方仿佛在诉说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在海边倒下了，要不是被我爸及时发现了，大概真的就死了。”慕言吐了口烟，“其实我不太知道那时候的事，具体做了什么手术我也没问过。当时觉得，反正肯定要死，知不知道自己具体是因为什么死的，不重要。后来手术成功了，就更没必要了。所以你现在要问我具体是什么问题，我真没办法告诉你。”

　　“我爸那时候应该挺难熬的。我在医院住了大半年，病危通知书下了五六次吧，一次比一次严重。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就熬过去了。没死成。”

　　因为这句“没死成”，宁霂猛抽了两口烟。

　　“认识你之后，有段时间我其实挺庆幸的。喜欢男的，就不会成家，不会有小孩。这种先天性疾病，只有没有后代，才能彻底消除。”慕言靠在栏杆上，侧着头看向宁霂。

　　“一直到和你在一起我都是这么想的。”慕言又转向前方，“可是和你在一起越久我就越害怕。我就是个不定时的炸弹，哪天真的炸了，你就剩一个人了。而且你和我爸不一样，虽然我是个炸弹，但在炸之前，他还有个念想。”慕言又看向宁霂，“我连个念想都不能留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