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霡霂之慕》秋风如初

10、第10章 相爱

　　“小霂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再在岛上多玩几天，不是刚好赶上十一假期，你们应该都放假吧？”

　　回到慕言家，慕父已经准备好了午餐，但慕言一进门就说宁霂有事要回柳市，慕父难免有些失望。

　　“慕叔叔，不好意思，我突然有点事，必须回柳市。”长辈都准备好了饭菜，宁霂更不好意思了。

　　但是……

　　“这么急吗？”慕父也是没想到，“你让言言查一下回柳市的时间，你别急，先吃点东西。”

　　“下一班船，30分钟后发船，现在出门还来得及。”慕言透过手机看向宁霂。

　　“30分钟哪来得及。”慕父先开口，“你看看下班船。”

　　“就这班。”宁霂斩钉截铁地说。

　　随即又对着慕父露出笑容，“叔叔，我……我朋友突然说要出国，还有5个小时就起飞了，真的等不了下班船了。我下次放假再来看您。”

　　半个小时后开船，回柳市大概也是半个小时，再从港口开车到机场，勉勉强强够时间，大概能在许玏煜进海关之前见一面。

　　“5个小时就起飞了，能赶得上吗？”慕父怀疑道。

　　“应该可以。叔叔，我下次再来看你。”宁霂心不在焉地看向慕言，又勉强对慕父笑了笑。

　　“看我这个老头子做什么。”看宁霂似乎是真的很急，慕父也不好多说什么。“真来的话让言言提前和我说，叔叔给你准备更丰盛的菜。”

　　宁霂笑了，“已经够丰盛的了，谢谢叔叔。”

　　“行了，你快走吧。”慕父拍了拍宁霂的手。“别回来真的赶不上船了。”

　　宁霂这次来本来就是计划外的，根本就没有行李，直接开上自己的车就可以走了。

　　简单和慕父道别，宁霂和慕言一前一后走到停在小洋房前面的车里。

　　“大老板一路小心，到了柳市给我发个消息。”慕言走在前面说。“到港口的路你认识吧？”

　　坐在驾驶座上，宁霂放下车窗，“我开导航就行。这次真的不好意思，你回柳市后我请你吃饭。”

　　“行了，快走吧。”慕言拍了车顶一下。

　　宁霂确实是赶时间，再加上也有点心不在焉，没多说什么就开车走了。

　　所以他也没发现后面一直看着他的身影。

　　开车的人两手敲着方向盘，充分暴露了内心的焦急。

　　他以为上次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了，所以允许自己崩溃了好几天。但他没想到还会再收到对方的消息。

　　其实他不应该再见许玏煜，那次的道别已经伤的他太深太深了，直到现在他也不敢说是完全恢复了。

　　不过……

　　也许他自己也有期待。

　　要不怎么会没有删掉联络方式。

　　要不怎么会在看到来电显的时候心跳飞速。

　　要不怎么会这么迫不及待地敢去见那个人。

　　那个人是他拒绝不了的存在。

　　开到港口没用多长时间，也可能是因为他一路在60的限速下开80，幸好没遇到警察。现在这个时间几乎都是上岛来玩的，没几个人回柳市，宁霂非常顺利的买到了票上船。

　　路过的少年们浑身上下充满额兴奋，而他坐在车里只有焦躁不安。

　　慢悠悠地跟着前面的车开上了船舱，耳边全是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雨后：上船了

　　雨后：真的不好意思

　　雨后：你回来后请你吃饭

　　慕言：肯定会让你请客的

　　雨后：好的

　　发完信息，宁霂本来打算留在车上休息，但安静的车厢和他躁动的心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只得从那狭小的空间落荒而逃。

　　他又不是船长，不能像飙车那样飙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等的无力感，让他恨不得从这里跳下去自己游回柳市。

　　他以为在甲板上吹吹海风会好一点，毕竟刚才在礁石上和慕言以前吹风的时候他体验了前所未有的平静。但现在站在甲板上，嘴唇快要吹到干裂了，该焦躁的心情还是焦躁，海风也失去了全部效果。

　　回到了船舱里，脑袋还在嗡嗡叫着。

　　往返柳市和伊人岛的人不多，所以也只有这一艘船，但宁霂没想到连人都一样。

　　他其实不怎么擅长记人，但毕竟刚刚见过没多久，想忘记也是有困难。所以一眼就认出了吧台后面的人，就是昨天他们来岛上时的假酒保。

　　“喝点什么？”对方显然也认出他了。

　　“矿泉水就好。”宁霂刻意忽略了对方对他微妙的敌意。

　　酒保拿了瓶水，挑衅地看着宁霂：“这么快就回去了？岛上不好玩？”

　　“有点事。”一口气灌了大半瓶水，宁霂终于觉得有点活过来了。

　　酒保笑了一下。

　　宁霂放下水瓶，瞥了酒保一眼。

　　“第一次看烟哥带朋友回家，挺稀奇的。”酒保一边擦玻璃杯一边说。

　　酒保的发音有点奇怪，不过宁霂没在意，只当他是口音问题。

　　“你们很熟？”其实他现在没什么心情和根本就不熟的人聊天。

　　但继续胡思乱想下去只会逼疯他，所以权衡了一下利弊，还是闲扯几句对他的精神状态好一点。

　　酒保转过身把玻璃杯放下，但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露出了脖子后边的一抹痕迹。

　　“还算熟。”酒保说。

　　宁霂想到昨天在活动现场看到的慕言脖子上的痕迹。

　　还真是个喜欢标记领地的小孩。

　　他这才认真看了看眼前的人。

　　二十岁左右还很稚嫩的长相，脸很小、皮肤白、眼神非常会勾人。身材偏瘦，个子也就173，小小的一只很可爱。

　　“对了，我们这里有烟哥酿的酒，要来一杯吗？”注意到宁霂的眼神，酒保有些傲娇地抬了抬下巴。

　　“言哥会酿酒？”宁霂脱口而出，连称呼都被带偏了。

　　酒保夸张地说：“你不知道？言哥没送你他酿的酒吗？我家还有好几瓶，要不要送你？”

　　“不用了，既然是他送你的，我就不要了。”宁霂站起身，实在没有心情牵扯进慕言的爱恨情仇中。

　　“需要的话，我会自己找他要的。”

　　酒保咬了咬嘴唇，“不服气”三个字就差写在脸上了。

　　而宁霂则是直接回了车上，把座椅放平躺下了。

　　心累。

　　本来还打算在岛上散散心，没想到，还不到24小时的时间，让他更加烦躁了。

　　再加上被莫名其妙地敌视了，更是让他心情跌倒了谷底。他可是被绑架上岛的，又不是主动跟着慕言回家的。

　　他也是受害者啊。

　　没事就应该在车上老实躺着，出去闲逛什么。

　　不对，没事就应该在家待着，都不应该去参加什么乱七八糟的活动。

　　没多久船就抵达柳市了。

　　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个好事。

　　开车下船，越接近机场，宁霂的心情就越复杂。

　　他为什么要着急忙慌地敢去送机？

　　不是已经说服自己放下了吗？

　　可是另一方面又是一个声音在他脑袋里回响，叫嚣着说他就是放不下，就是要去见那个人。

　　不仅如此，只要许玏煜开口，他非常清楚自己现在可以抛下一切，就这样和他远走高飞。

　　几年前的他还有学业，还有不确定的未来，所以不能丢下一起。

　　现在的他毕业了，工作在哪里都可以做，所以也不能算是丢下一切。

　　所以只要许玏煜开口……

　　只要他开口……

　　真是没出息。

　　本来就乱七八糟的心情，经过自己的一顿乱七八糟的分析，变得更加乱七八糟了。

　　而原本应该要开两个小时的路程，宁霂一个半小时已经到停车场找到停车位了。

　　依旧是要感谢没遇到警察叔叔。

　　停好车，宁霂冲向了国际登机口。

　　周围来来往往的有很多人，有兴奋要离开的，也有不舍要离开的，有一起离开的，也有只身一人离开的。

　　机场是一个容易让人伤感的地方，因为见证了太多的悲欢离合，太多的依依不舍，太多的难舍难分，太多的分道扬镳。不是每一场分别都能迎来重逢的时刻，也许再见就是再也不见了。

　　宁霂不知道自己想不想见到那个人，但只知道不见到肯定会后悔一辈子。

　　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整个柜台前面都空无一人。

　　他又跑向安检的方向。

　　安检前面没几个人，瞟一眼宁霂就知道没有那个他想找的人。

　　他突然觉得有些无力。

　　明明应该已经接受了两人渐行渐远的宿命，但还是忍不住想要抓住仅有的联系。

　　也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在知道结果的情况下，再次付出自己已经消耗没了的一切。

　　“小霂。”

　　就在宁霂撑着双腿喘粗气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的声音。

　　宁霂转过身，看着那个露出微笑的人。

　　“煜哥。”他依旧大口大口喘着气，但心情却似乎平静了许多。

　　果然来是对的。

　　许玏煜一步一步走进：“怎么一身汗。”

　　他从背包里拿出纸巾，给愣在原地的人擦了擦汗。先擦的是后颈，纸巾折叠，下一个动作落在了他的额角。

　　宁霂记得大学的时候有一次他打完球，许玏煜就是这样给他擦汗的。

　　不过是在教学楼后面的一个非常隐秘的角落里。

　　“煜哥……”宁霂突然觉得眼睛有点沙。

　　“好久没听你这么叫我了。”许玏煜笑了笑，但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

　　是宁霂三年没有见过的笑容。

　　是当初他会爱上许玏煜的那个笑容。

　　“我还有点时间，去那边聊聊？”许玏煜把纸巾折叠了几次，示意旁边的奶茶店。

　　宁霂茫然地跟在对方身后。

　　两人落座后，许玏煜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他的身上，“没想到你会赶来，还以为见不到了。”

　　宁霂只觉得眼前模糊了一些，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吗？”许玏煜问。

　　怎么可能忘记。

　　那天，他也是来柳市机场，送出国旅游的父母。

　　恩恩爱爱的两个身影消失在安检口后，他转身准备离开，没想到却整个人撞到一个陌生人的怀里。

　　很烂俗的剧情。

　　“那天你父母出国出差，我父母出国旅游。”

　　许玏煜又笑了，“你还记得。”

　　“初恋，忘不掉。”宁霂看着眼前的人，眼前又模糊了几分。

　　“是啊。”许玏煜也说。

　　周围的人和事仿佛都消失了，现在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在那边，我的研究室看出去，是一片海棠花。”许玏煜的眼睛也湿润了。

　　对着困惑的眼神，他继续说：“海棠花的花语，带有思乡、离愁的寓意。”

　　“我所有的思念，都是你。”许玏煜伸出手摸了摸宁霂的碎发。

　　宁霂刚要开口，许玏煜继续说：“小霂，我对不起你。我以为在前途面前，我可以牺牲你。”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3年了我才发现我错了。我牺牲的，是我们本来可以拥有的幸福。”

　　一滴泪从宁霂的脸颊上划过。

　　太痛了。

　　“你记不记得，你给我做过的第一次饭是什么？”许玏煜突然问。

　　宁霂破涕为笑，“老干妈拌饭。”

　　许玏煜跟着笑了，“因为你说，我每天吃泡面没有营养。”

　　“我那时候不会做饭。”虽然最后做的也不算是饭，但还是想把自己能做到的最好的都给你。

　　“但是我很开心。”许玏煜摸了摸宁霂放在桌子上的手，“因为那是你给我做过的第一次饭。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后来宁霂的厨艺越来越好，也给他做过很多好吃的，“我在那边，想你了，就自己做老干妈拌饭。我连版面都会做了呢。”

　　宁霂被逗笑了，不过是伴随着泪滴的笑，“煜哥……”

　　许玏煜抓紧宁霂的手，“小霂，我放不下你，真的放不下。我以为离开了这么久我就可以放下了，也做了挺多挺混蛋的事想要忘记你。但是我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只想分享给你。试验成功了，我想告诉你。食堂终于供应很难吃的扬州炒饭了，我还是想告诉你。在路上碰到画画像的，我肯定要多看几眼，然后认定还是你画的最好。”

　　许玏煜不是完美的，但他爱宁霂的心是从来没有变过的。

　　宁霂吸了吸鼻子，那一瞬间他真的想说“我们复合吧”。

　　可最后他只是轻声说：“我也是。”

　　许玏煜笑了，“小霂，你以后要照顾好自己，不要那么容易相信别人，不要那么容易一心一意的付出。你也要多想想自己。要不伤得最重的会是你。”

　　“我现在可自私了，我咖啡厅的员工看到我都吓死了。”宁霂“噗嗤”笑出了声，但还是没有掩饰住同时落下的泪水。

　　许玏煜摸了摸宁霂的脸，戳破了他拙劣的谎言，“你的员工都很尊重你，看得出来你对他们很好。本来就是啊，你对比人那么好，他们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煜哥……”那几个字就在宁霂嘴边，随时都会脱口而出。

　　“别说会后悔的话。”许玏煜像是知道宁霂要说什么，用食指堵住了他的嘴，“你会遇到更好的人，更会珍惜你的人。我放弃过，所以不配再成为那个人。”

　　怎么会遇到。

　　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让他要死要活的人了。

　　“一定会的。”许玏煜也流下了一滴泪，但还是露出了笑容，“到时候，和我说一声，我给你把关。”

　　宁霂微微摇了摇头，脸上早就布满了泪水。

　　“好了，我该进去了。”许玏煜捏了捏宁霂的手，“照顾好自己。”

　　“煜哥。”宁霂的声音哽咽，紧紧抓住了要挣脱的人，“你也要照顾好自己。还有，真的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活里，爱过我，也让我爱过你。不管发生过什么，我从没有后悔和你在一起过。”

　　“不许骗我哭，我才不哭。”许玏煜倔强地说，同时用力地闭上了眼睛，。

　　可已经有一滴泪掉了下来，追上之前的那滴，一起滴在宁霂的手背上。

　　最后也是许玏煜先退了一步，“真的走了，再见小霂。”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进了安检。

　　留在原地的宁霂看着那个背影，眼泪再也止不住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他不顾上周围的目光，像个坏掉了的水龙头，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

　　直到那个身影真的再也看不到了，他才后知后觉地有些脱力，行尸走肉般走到附近的休息区，瘫坐在椅子上。

　　没想到，他们唯一一次在人前露出两人之间的关系，是在说再见的时候。

　　而且是那种再也不见的再见。

　　可也许是因为之前已经把所有的眼泪都哭干过一次了，宁霂很快便没有眼泪了。

　　但还是停留在原地，没有办法动哪怕一根手指了。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即使是知道这对两人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心痛是没有办法控制的。

　　所以他还是觉得心痛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们真的再也不会有交集了。

　　他真的离开了。

　　手机在外套口袋里震了震。

　　宁霂抬起沉重的手，艰难地拿出手机。

　　许玏煜：小霂，我今天本来没想打给你。伤害你这么久，真的不想再打扰你。可是最后还是忍不住想再见你一次，对不起，原谅我再一次的自私。遇到你我用了一辈子的运气，但也是我自己把这份幸运丢掉的。小霂，以后照顾好自己，你一定会遇到你的幸福。

　　许玏煜：小霂，我爱你。以前爱你，现在爱你，但以后不配爱你了。

　　许玏煜：你再遇到真命天子，一定要告诉我。我要告诉他不要弄丢了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本来以为已经流光了的眼泪再次席卷而来，宁霂按住双眼。

　　他最后还是没有回复，因为他知道如果他回复了会说什么。

　　但就像许玏煜说的，如果说出了那句话，他们最后肯定还是会后悔。

　　还是在最好的位置停下，对两人都是最好的选择。

　　至少他们现在结束在一个最好的时机。

　　可是道理他都明白，真的走到了这一步，他没办法那么洒脱，没办法说散就散，说放下就放下。

　　他承认自己没出息，不过是一次分手，就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

　　可宁霂从没想过会谈第二次恋爱。

　　他想的一直都是，一辈子只谈一次恋爱，一次恋爱要谈就谈一辈子。

　　或者说，可能在今天之前，他还一直以为他和许玏煜之间有可能。

　　他也坚信，只要他说出那几个字，许玏煜也会同意的。

　　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几个字就不可能那么轻易的说出口。

　　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是慕言的消息：赶上了吗？

　　宁霂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平复下来后才再拿起手机。

　　雨后：嗯

　　雨后：什么时候回柳市？请你吃饭

　　慕言：大老板还真是执着于请客

　　雨后：之前一直说吃饭的是谁

　　慕言：十一结束后我就回去

　　雨后：好

　　宁霂又打开许玏煜发来的信息，直到这段话自己刻在骨头里才移开眼睛。

　　简单的几个字，他就像是看不懂中文了一样，反复看来看去。

　　终于调整好心情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不过比起上次还是有进步，至少不是以天为计算单位了。

　　其实可能他上次就想清楚了。

　　他和许玏煜不可能了。

　　真的不可能了。

　　虽然他确信他们现在还是爱着彼此。

　　但就是没办法再在一起了。

　　但人就是这样的。不管想的有多清楚、多透彻、多头头是道，真正看到那个人的时候，他只想抛下一切再次重蹈覆辙。

　　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着。

　　凭什么啊！

　　明明就还相爱！

　　凭什么就是不能在一起！

　　谁的感情是一帆风水的！

　　凭什么只有他们不能再走回头路！

　　可是不行就是不行。

　　他们就是不能再走回头路。

　　两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叫嚣，谁也不让着谁，只是把宁霂搞得脑袋快要炸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