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世界幽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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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徒劳地想摆脱自己的躯体，
摆脱不眠的镜子（它不停地反映窥视），
摆脱庭院重复的房屋，
摆脱那个泥泞的地方，
那里的小巷风吹都有气无力，
再前去便是支离破碎的郊区。
——博尔赫斯 《失眠》」
血液将去往何方？
它带着氧气，生机，来到细胞门前。
带去污浊，垃圾，临走前关上门。
“小妞，让我们享享乐如何？”
她从窗台一跃而下的街道里，停留着这三个人。
他们肆无忌惮地打量她的身体，眼神流露出原始的渴望。
她站在阴影里，孤身一人。
于是她开始发抖。
「我徒劳地期待
入梦之前的象征和分崩离析。
宇宙的历史仍在继续：
龋齿死亡的细微方向，
我血液的循环和星球的运行。」
在血液中扭动的、疯狂滋长的东西——
那个东西从她身体溢出，一缕缕黑色的丝线在她面前汇成一团巨大的黑色烟雾。
涌动、挣扎。
「今晚我感到了可怕的静止」
“你找到我了，希尔。”
过去深埋的种子破土而出，它茁壮生长，愤恨和邪恶是它的养分，回忆的囚笼是它的生长空间，沉重的一呼一吸是它的“阳光”。
希尔的身形不稳，仿佛那个正在形成的庞然大物在汲取她的生机。
“我留于你呼气里的每一口氧气，是你的养分，是你的浑浊。”
“我活在你的血液里，我能感受你身体上每分每秒的变化，我能随意进出你的细胞，贴近感受你的体温……”
“姐姐。”
那个已经凝聚成人形的黑雾，在月光下静静伫立，孤独、邪恶的幽魂这么说。
是“幽魂”。
她诚惶诚恐，浑身发抖。她看见那三个人躺在地上。
没有血。
也没有生息。
是——“它”干的？是她吗？是她指示“它”去干的吗？
希尔浑浑噩噩地想着，惊恐地发现那抹幽魂竟缓缓朝她靠近。
而她的喉咙发紧，吐不出声音。
久远的，但始终未曾忘记的……它要来了么？
“我把我留在世界的另一头，留这世界以残骸。”
“姐姐，你是个蠢货，但我会保护你。”
“就像妈妈曾今保护我们那样。”
可惜妈妈已经死了。
年幼的希尔恶劣地想到:下一个就是你。
去吧、去吧！都奔往地狱吧！人间并不适合我们。
让我们手拉手，拥抱绝望的明天。
潮湿的地面上，叠着一层层的粪便，散发的臭味令希尔捏住鼻子。
“娇生惯养。”——她妹妹骂她。
“惯养”是对，她把活都推给妹妹做了。但“娇生”不对，她出生在一件狭仄的房屋里，墙角结着蛛网，墙上长着霉菌。
她现在还住在这呢。
希尔会有很多想买的东西，都是用软话坚持不懈地去磨妹妹，最终她还是会给她买。至于母亲……
那个女人自从哥哥死后就疯了，每次见到她都会恶语相向，恨不得用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好让她真的下地狱，在地狱里受尽折磨。因为那个女人正在受折磨。
希尔会把妹妹给自己买的东西向那女人炫耀，欣赏她的气急败坏。
那女人很想哥哥，她也想。
想她哥哥作为地方霸主，罩着她们的时候。
希尔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突然被旁边的人打断了。
妹妹不耐烦地拉过她的手，加快前进的脚步。虽然看起来很用力，但是她握得很轻。
这种时候希尔会自觉地握紧对方的手，并肩行走在阴暗肮脏的贫民窟街道上。
因为她们只剩下对方可以依靠了。
凡妮莎。
那个令她恐惧、害怕，又必须依靠的人……
“凡妮莎……”
“是的，姐姐。”“它”欢欣地说，“你找到我了。”
她一直都记得，妹妹临死前还紧紧攥着她的手，死死盯着她的眼睛，说:
“我会永远陪着你的。死亡无法将我们分开。”
“你会活下去，你一定会活下去，我会永远陪着你。”
下一句是……什么呢？
——“姐姐，我是你游走于世间的离魂。”
黑雾轻声说，似乎与希尔心意相通，知道她的发问。
——并朝希尔伸出手。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世界幽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