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爱，但飞升成仙了》戚丝

9、练气期9

　　“花不完的金银珠宝吗？”
　　她的旁边堆上了金山银山。

　　“是美貌长生吗？”
　　她以第三视角看到了自己的模样，容貌昳丽、气质卓尔。

　　“是很多人的宠爱吗？”
　　顾长慈、王衍、邱昭还有好多好多人在说着喜欢她、想跟她永远在一起、永远不离开。

　　面对世间诸多诱惑，苏筝只觉惶恐：“我只是不踏实，我忘了自己是谁，忘了从哪里来。”

　　沈沓星表情一顿：“这些何必记得呢，你现在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因为我只剩这些是属于我自己的了。”

　　沈沓星用一种复杂的神情打量她，金山银山消失了，癫狂的人消失了，宫殿破碎了，她在一望无际的潭底，看见了一具具漂浮的白骨。
　　她的脑海里浮现了一幕幕画面，几十载前，战火烧到了秋水县，强壮的男子上了战场一去不复回，为了不受辱和不被动受死，在城门即将告破的时候，姜府开了门，带领全县老弱病残和妇女儿童，进行了人生最后一次宴会，金玉帘箔、明珠照壁、觥筹交错，只是饮下的不是酒，而是清凉的清潭水。
　　全县手无寸铁的人带着各自的美梦，沉入潭底。

　　城门告破，敌军入城，却发现里面只是一个空城。

　　美梦终秋水，清潭藏白骨。

　　再后来，清潭被一个修士封印。

　　重新苏醒的清潭被再度描摹的六歧定平阵惹怒，展现了攻击性。它迷惑了心智薄弱的靳随，成为了秋水县后第一个进入潭水的人。

　　苏筝尝试跟它沟通：“那个人你不可以杀，他是云泉派的弟子，他不是求死的人。”

　　清潭静悄悄的，侧边的岩石壁偶尔冒出一串细小的泡泡。

　　苏筝在潭底可以轻松地呼吸，所以她并不是很慌张。她如履平地，在到处找有没有靳随的身体……或者是尸体。
　　这是一个非常奇怪的空间，看起来跟处在潭水中一样，但她确信自己饮下清潭水时并没有跳下去，而且有顾长慈和邱昭在，应该不会让她掉下去。

　　经过短暂的相处，她了解到清潭善于制造幻觉，噩梦也好，美梦也罢，都是基于人心里的恐惧和期待的幻觉。
　　这里应该也是幻觉。

　　苏筝盘坐下来，事前她在姜府打坐，感受到自己的气后，转而就能感受到清潭的气，在姜府待的时候，也情况不稳地时不时感受那股气。她觉得，清潭给她的这个幻觉，应该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只是双方缺了“一架沟通的桥梁”。

　　有些事经过了第一次，第二次就会容易顺利得多。
　　苏筝很快感受到自己身体里的“气”，这些气平时就蜗居在身体的各个角落，有需要的时候才跑出来汇成一股，打通经脉、强健筋骨。
　　有了自己的气后，“桥梁”被打通，苏筝再度感受到那股幽冷之气。

　　那股气围在她身边打量，像是在探寻什么。
　　苏筝控制着自己的气小心地活跃一些，清潭之气好似终于找到突破口，从气海穴直接冲进去，和她自身的气交织在一起，潭底的阴寒在她的身体里炸开。

　　转瞬之间，她的身躯冰冷，牙关颤颤，睫毛覆上了一层寒霜。那股阴寒直往她每个细胞里钻。

　　修仙之人，一般都是吸纳温和的灵气，不断厚重自身的“气”，哪像她这般，才练气二层，就冒险吸纳从未有人吸纳过的混沌之气，仅仅仗着仙赋和顾长慈的一句应诺。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苏筝的思维都几乎冻结。
　　那种不适感渐渐减轻，苏筝猜测可能是她的身体出现了“血液结冰”的现象，顾长慈正在用长恒剑帮她引出寒气。

　　清潭之气欢快地跟她的本气绕周身两圈，熟悉“新的居所”后，此刻正在她肚脐一指的位置，形成一个小小的气旋。

　　苏筝在书上看到，练气三层能感受到气，练气四层及以上才能有气旋。
　　所以她这是……走对了路？甚至走在了修炼的捷径上？

　　苏筝双手摩擦搓了搓，手掌微微泛热。
　　“既然我们都是共生关系了，那之前你拖下去的人可以还回来吗？”

　　绿色的气旋装聋作哑，完全没有之前向她眼巴巴示好求带走的样子，高冷得很。

　　苏筝深知它的特性，正欲说些什么，再一睁眼，映入眼帘的就是邱昭关怀的脸。
　　“阿筝，没事吧？”

　　苏筝：“我没事。”
　　她和清潭的关系不对等，她也不清楚对方会不会放人，脸色有点沉重。

　　一旁护法的顾长慈指向湖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一个个发光的圆点破开了绿色的潭面，飘向空中。后院上空没有遮挡，光点越飞越高。
　　半空中陡然出现了一长排黑衣红腰带的人，脸戴细长笑脸面具，两人一组抬着黑色的轿子，圆点挨个钻进了轿子，任由轿子带他们走在虚空中消失不见。

　　苏筝：“那是什么？”

　　顾长慈解答：“那是幽冥的人，专收魂魄促进往生，那是他们修行的道。也就是凡间说的地府。”

　　“他们是人吗？”

　　“不，他们也是魂魄，是不愿往生，孤注一掷修行鬼道的灵体。我们死了尚有魂魄，他们死了，那就烟消云散了。”

　　那些圆点看起来轻得不行，但钻进轿子后，压得轿子往下沉了沉。
　　很快，幽冥收完了所有的魂魄，没打任何招呼、没说任何一句话，跟来时一样，安静又诡异莫测地走了。

　　顾长慈特意叮嘱一句：“阿筝，你以后若是遇到幽冥鬼修，记得离远一点，正经的鬼修像今天这样只管用阴阳轿接引魂魄，走上歧路的鬼修是会吃人魂魄的。”

　　“吃人魂魄，也算修道吗？”

　　“世间大道千万条，有正道，自然也有邪门歪道。”

　　苏筝“唔”了声，她不由想到自己吸纳的混沌之气，在顾长慈看来，应该也算邪门歪道。

　　幽冥鬼修前脚刚走，后脚潭面就砸出一个湿漉漉的人影，摔在大堂上。
　　几个人跟过去看，是惨白着一张脸的靳随，他的胸口还有起伏。

　　苏筝松了口气。
　　还好清潭答应了她的请求。

　　在场的几个人既不是丹修也不是药修，夏泗水学了四年阵法，材料有限，见靳随浑身冰冷，匆忙画了一个加热取暖的阵法。顾长慈也用长恒剑引寒。

　　过了没多久，靳随脸色好起来，睁开了眼睛，以往的嚣张气焰浇灭不少，此刻虚弱得像落汤鸡：“你们……我……”

　　邱昭用锅勺砸了砸他的脑袋：“你还活着呢，让你嘴上不积德，活该你这次倒霉。要不是阿筝和大师兄救了你，你就在潭底等死吧，修士身体强壮，受折磨时间还更长一点。”

　　靳随听她得理不饶人，跟傻了似的：“……邱昭，再砸重一点。我总觉得还在梦里。”

　　邱昭：“……”

　　在“吐”出靳随后，潭水慢慢收拢关闭，众人都警惕不敢靠前，就怕又是一次“装死”。

　　站在椅子扶手上的留影雀眼珠子滚动，后背展开露出空腔，里面装着一个小锦囊。顾长慈取出锦囊，那留影雀就收拢展翅，往不知名的远方飞回交差。

　　锦囊里有六百颗灵石。
　　顾长慈给邱昭、靳随、夏泗水和沉月一人分了一百，最后把小锦囊系在苏筝腰上，低声说：“阿筝，这次你做得很好，非常好。谢谢你，这次任务云泉派没有弟子牺牲。”

　　苏筝愣了愣，说实话，她并不是一个无私大爱的人。提高修为和营救靳随两件事权重下，她才做了那样冒险的决定，单是救靳随，她不会喝下那杯清潭水。
　　不过顾长慈把他的那份灵石给了她，她也不会推辞。灵石既能用，还能修炼呢，等她境界提升上去，她能摆脱很多种情况下的无力感。

　　回程路上风平浪静。
　　期间夏泗水、沉月还有邱昭、靳随都来问她怎么救的，苏筝只说自己用仙赋跟清潭沟通了，没提及她吸纳了清潭之气。

　　四人直叹仙赋的神奇，没有怀疑。
　　毕竟人吸纳灵气是常识，但人吸纳混沌之气，那便是天方夜谭了。

　　*
　　“你下山做任务都快四天了。”王衍身上带着清苦的药味，一笔一划在桌上写着。

　　苏筝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小巧的陶土娃娃，掌心那么小，合掌就可以完全覆盖。
　　王衍凑近去看，睫毛都快贴上陶土娃娃了，他认了半天，左看看右看看，见这个陶土娃娃脸蛋像个棉花糖，脸颊两端还有粉晕，狗狗眼，穿着云泉派的衣服，手里拿着雕木雕的刻刀，有点不敢认。

　　他匆匆在桌上写下：“这是我？”

　　“送给你的礼物。”

　　得到允许后，王衍双手捧着陶土娃娃。这种民间手艺，他作为王族人士，接触得很少，乍一见到，不免惊奇。
　　看了会儿后，又问道：“那你的呢？”

　　苏筝又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她。
　　圆圆扁扁的脸，模样有点呆，拿着一把袖珍小剑。

　　王衍：“你的给我，我的给你。”

　　苏筝抬眸看他，他有点害羞，但偏强撑着跟她对视。
　　许是见她很久没表态，他的笑容也淡了下来。

　　苏筝只是想到环境里的情景，他跟那些公子哥站在一起，与她泾渭分明，跟他们一同嘲笑她。

　　对上他有点哀伤和失落的眼神，苏筝缓缓点了点头。
　　“阿衍，你不会突然离开然后与我形同陌路吧。”

　　王衍小心翼翼地捧着属于她的陶土娃娃，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