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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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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男友死了。这句话包含的信息量太大,导致我在一个星期内颓靡不已,原本刁钻的胃口也只能整日吃些便利店买来的饭团和泡面。
我摁亮了屏幕,东京时间三点十三分。重归漆黑的屏幕倒映出我肿成核桃的双眼,我起身,随意穿了件兜帽衫,带上兜帽,把头发顺在胸前两侧,又戴上口罩,塑造完美的御宅族社恐类形象。两点一线将垃圾丢在公寓楼下,前往深夜便利店。
经过7天的颓靡,我的悲伤之感渐渐褪去,肚子又重新升腾起对热乎正常食物的追求。然而便利店并没有蔬菜肉类给我发挥厨艺,我只好悻悻购入了一堆速食食品和零食。
我拎着战利品回到公寓门口,却突然闻到一股烟味。
一团阴影盘踞在角落,身形模糊,猩红的火星子带着些许烟灰在空中迸开。
我害怕地一动不动,或者说我冷静分析后得出的结论就是按兵不动,东京层出不穷的血腥事件一一闪过我的大脑,我实在害怕下一个出现在刑事新闻被打上码的会是我。平底的运动鞋给了我一定的侥幸感——对方不会察觉到这间屋子的主人已经回来了。
这一层只有两间房子,另一间已经空出来很久了,无论是小偷还是刀人,目标都只会有一个。我呼吸都放轻了许多,气若游丝也不为过。
五秒后,要是五秒内对方没有任何动作,我就要用上平生最快的速度进我的安全屋并上锁,我在心里大声规划。
在倒数到最后2秒时,这团阴影动了。
从暗处走来,颀长身形被包裹在黑色风衣里,银色的发搭在肩头,绿色的眼眸看不出什么情绪,大概16、7岁的少年看着你,莫名哼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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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不觉得我是个滥好人,起码不会像阅读过的无数小说女主人公那样,好心肠泛滥到莫名捡了个男人回家。
但是现在,我怀疑我得了严重的圣母病。我双手十指交叉,撑在面前,锐利的眼神扫射对面吃着我刚买回来的速食泡面桶的少年。太像了,无论是发色还是眸色还是气质身形,我拧眉,实在想不出为什么有一个长得这么像我前男友的人。
说实话,我已经忘记我让他进来的所有过程了,一回神,少年极为自然问有没有吃的,我就将泡面上供在他面前,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我:“......”
我注意到少年看到泡面桶时眉心迅速拧了一下,看过来的眼神怪怪的。不太像嫌弃泡面,倒是有点像前男友发现你吃垃圾食品的眼神,唔,大概意思是……猪都不吃的东西你也吃……但明明他自己也吃!
牙白,本来长得就一模一样了,连某些动作情态都那么像阵,我都不知道拿这个前男友的儿子怎么办好了。我单方面百分百鉴定他就是前男友的种,实在是太像了,我都怀疑是不是无性增殖出来的了。
我对于少年几口就吃完了两桶泡面一事并不是感到很惊讶,说实话,除了年龄,我目前完全看不出他和阵有任何区别。
而且……阵好像告诉了他很多事情。包括对我家的布局熟悉程度,随手拿起的也是阵的筷子和杯子,其实有其他备用的杯子,我欲言又止,在递给他招待客人用的杯子时得到了一个像看蠢货的眼神。
什么嘛,我撇撇嘴,收起杯子,不用就不用,我还怕你知道自己用的这个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墨绿色杯子前主人后恐惧地后退连连呢。
“明天吃牛排。”少年抬起头,不紧不慢说道,擦拭着嘴唇,优雅又随意的样子宛若身处五星级餐厅。
“我不会做。”我如实回答,却看到对方看我的眼神透着无语,“那张卡里不是还有钱?订餐。”
不是吧,连你老爹给我打零花钱都知道……这发展怎么越来越像小妈文学,归来子继承便宜父亲的所有遗产,包括前女友什么的……我为自己产生浮想联翩最后恶寒到自己之事感到无语,同时谨慎地询问阵还有没有告诉他其他事情,比如我银行卡的密码,我的财产之类。
臭小子睨了我一眼,学他老爸似笑非笑表情嘲笑我的功力学了个十成。
最后我不仅没套出答案,还得像个老妈子服侍大少爷般拿出几件衣物给他穿。浴室的水声淅淅沥沥,水雾逐渐弥漫,回忆也四处拉扯,我想起刚才的对话。
“要是有条子来找你,别被发现我在这。衣服给我几件你穿不下了的,内衣我自己会准备好。”墨绿色的眼睛从你脸上划过,像是野兽在打量猎物,话尾幽幽上挑,像在体谅人一般。
什么是条子啊!我听到这个称呼差点没笑出声,转而又再次担心这孩子的立场问题,他是不是……从小就被阵带在身边当作接班人培养,小小就为非作歹无恶不作……那我岂不是很快又要被警视厅叫去喝茶?
而且怎么把要我给他准备衣服的话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啊!只能说可能阵的种就是这样与众不同,完全没把一个被抢占了房屋的可怜女性安在佣人以外的地位上。
我忍、我忍不下去了,把阵放在这里没穿过的衣服丢在他脸上,扬起下巴就走。爱穿不穿,不穿拉倒!我才不想伺候人。再说,怎么能在我好不容易缓过来接受前男友已经身亡的时候出现一个缩小版啊!还和我没有血缘关系……
我钻进被窝,不再管任何事,倒头就睡,肿成核桃的眼睛再次隐隐作痛。
被当面甩了衣服的少年踏出浴室门,轻车熟路在角落翻出医疗箱。左腿上有几道刀伤,隐隐约约往外渗着血。消毒的医药品洒在伤口上,沸腾的伤口带着来的痛意让他墨绿色的眼眸浮现几分阴鸷,胡乱在伤口上撒了点粉,就站起身,朝着主卧走去。
黑发的女人头发散乱在枕头上,紧紧缠着被子,露出一张因哭泣而潮红疲惫的脸,眼睫都被粘成一簇一簇,枕旁和纸篓里是几团纸巾。
被子下有一点棕色露出,是那只大熊玩偶的卷毛,去年他在英国出任务时被缠得不行空运回去的东西之一。黑发女人总喜欢抱着东西入睡,他在的时候是他,他不在的时候就是它。
黑泽阵无声坐在床铺中间,用手拨开黏在她脸蛋上的发丝,绿眸沉沉无光。
今晚稍微指使她干了一下活,就委屈成这样。黑泽阵冷哼一声,要不是那些该死的条子,他怎么会这么晚才回到这里,手指动了动,终是熄了灯。灯也没关就缩进被窝,半夜醒来又疑神疑鬼谁点开了灯。
一夜多梦,脑子晕晕沉沉的,我是被喉咙疼醒的,干的不得了,对水的需求迫使我睁开眼,捂着喉咙走到客厅。
出乎我意料,一壶水已经烧好了,放在桌上。边上的少年翘着二郎腿,不紧不慢翻阅着报纸。
“?”阵连早上要喝温水也告诉他了?能在出事前交代这么多事,那为什么一句话都没有捎给我……原本晕沉沉的脑袋想到这里更加沉重,身体像一块木头,艰难地支撑着顶上实心的铅球。
别想了别想了,斯人已逝……我慢吞吞咽下温水,眼睛不时扫过气场强大的少年,思考和他的相处模式应该怎么样。我眼睛一转,又看到餐桌上已经有煮好的番茄意大利面,连每日早餐必备的酸奶也被放在餐盘旁边。
……
我挠挠头又挠了挠发酸的鼻子,问了一句你吃没,得到对方颇为冷淡的眼神:“通常这个点不会还没有人没起床。”
现在已经11点了,还是在工作日。
好吧,那看来餐桌上的那一份就是给我的了。
我摸了摸餐盘的边缘,还是温热的。拉开凳子坐下,我不紧不慢卷起面条送进嘴里,思考我可能不用再伺候这小子了。
情况和昨晚完全是两个极端嘛。我凝重地吸了一口酸奶,嗯,酸奶的吸管都给我插好了。
其实我感到有点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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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小子到底要在我家呆多久?
我这样想,也这样问了出来,对方没有搭理我,或者说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这是在挑战我房东的权威!
好吧,他既然这幅态度,也别怪我不客气了,“那你每个月包所有家务,每天都要把我屋子里打扫的干净。不准惹是生非,这些当你的房租。”最后一条不准惹是生非是最主要的,既然他和阵那么像,搞事情方面也不得不防。
我忧心忡忡,担心出现在新闻报道被打上码的面孔又多添了一张,不对,好像……好像更需要担心的是他的通缉令吧……我想起了前男友“光辉”的履历,担心变成另外一种不安。
少年的视线终于从报纸上移开,手指轻轻抖动薄薄的纸张,翻了一面,神情淡淡:“同样条件换你做,每个月给你2000美金。”
“欸?”
我刚想说2000打发谁呢,后面听到货币单位直接掏出手机换算成日元看是多少。个十百千万十万,我眨了眨眼,指甲敲在屏幕上又再次数了一下数字。
28万日元,不算零头。
“……我愿意。”我矜持地没有急喊出来。我妥协了,不是为眼前的金钱,是为亲爱的前男友照顾他的遗孤,是身为一名善良正义女士应该做的事!
“哼”不算小的声音传来,我看见坐在沙发上的人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还带着点肉感的脸颊微微陷进去一点,显得有点可爱狡黠。
这年的10月底,我过上了和前男友遗腹子共同生活的日子。
遗腹子和前男友一摸一样的脸蛋、神情甚至是语气,禁忌的16岁年龄,都莫名让人产生陷入了古早狗血小说找儿子当老子替身的百万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