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番外 再一次回到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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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花通常在四五月的时候开，今年的四五月和以往一样，还没走到塘边，就看见了艳丽的色彩。
“海棠。”有人在身后轻轻叫他，顾海棠回过头，轻轻应了一声：“妈，我在这里。”
年轻的女人有一头让人羡慕的茂密黑发，她虚虚扎起挂在左边的肩上，手里提着刚才从集市上买到的土鸡蛋，笑道：
“怎么突然就想着跑这来了？”
于晚秋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色，眼里波光流转：“上一次来的时候，你爸爸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伙子。”
说到这，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笑呵呵地重新拉起小男孩的手：“走吧，你爸爸该回来了。”
顾海棠敛下清亮的眼，很快又抬头问：“妈，今晚吃什么？”
“鸡蛋羹。”于晚秋拉着他躲开南方四月的烈阳，在树的庇护下脚步欢快：“你们父子俩都喜欢吃这个。”
小小的孩子再一次沉默了。
他看着泛黄的旧时光在自己眼前慢慢变得清晰，茫然与慌乱在他的心里疯狂乱窜，似乎只想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冲破它，然后重新回到破碎又熟悉的自己的时代。
但不舍的丝线又紧紧缠绕在脖颈之间，轻柔又坚定地把他挽留在这里。
好像在梦里，又好像不在。
顾海棠坐在并不算大的阳台上，漂亮的眼睛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直到记忆中的那个人再次出现。
“海棠！”
楼下年轻英俊的男人仰着头向他挥手，声音遥远又醇厚，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看爸爸给你买了什么？”
熟悉的记忆涌上，顾海棠向男人招了招手，踩着小板凳下了阳台，吧嗒吧嗒冲到了玄关。
男人从外面进来，褪下沾了灰尘的外套，俯身摸了摸小孩的头：“今天有好一些吗？”
顾海棠一愣，好一会才从记忆中找到一些零碎，小时候的自己似乎总是身体不好，经常请假在家。
他点头，不知怎得鼻头有些酸，频繁眨巴着眼睛：“好很多了。”
“是吗？”男人半信半疑，把手里的糖葫芦塞进他的手中：“拿着，爸爸给你带的好东西。”
顾海棠看着手里圆润可爱的糖葫芦，小声道了谢，眼睛依然直勾勾盯着顾友城的脸。
顾友城做了几年的警察，很快就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但他没有明说，弯腰把顾海棠抱起来放到沙发上，给他打开电视调到动画频道就进了厨房。
顾海棠眼睛盯着十几年前的老电视，不动声色地听着厨房里的对话。
“今天去了医院？医生有说什么吗？”
女人带笑的声音传来：“没有，就是体质弱了一些，吹了风才烧的。”
“是吗？”男人的声音稍顿：“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海棠今天好像安静了很多。”
“应该是烧累了……对了，他今天突然去了……”
后面的话淹没在沸腾的锅中，顾海棠察觉到手上的湿濡，垂眸看向已经融了些糖浆的糖葫芦。
自己已经不太记得糖葫芦的味道了，他小心舔了一口，粘腻的甜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她应该会喜欢。他突然想。
儿时的日常枯燥无味，这几天都不用去幼儿园，顾海棠每天都会在小阳台上盯着楼下，直到顾友诚的身影出现。
有时是黄昏时分，有时是将近夜半，昏暗时的开门与关门声中。
就这么过了几天，突然有一天，顾海棠醒来的时候看到了坐在饭桌上聊天的爸爸妈妈。
“醒了？”顾友诚起身走到顾海棠面前蹲下，看着自己儿子脸上浮起意外与疑惑，笑着解释：
“今天爸爸休息，带海棠去游乐园玩？”
顾海棠一愣。
他的记忆中好像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爸爸把工作看得比任何都重要，即便不是自己轮班也会跟着同事去巡查，更不要说假期带他出去玩了。
于晚秋同样蹲下身给他整理衣服：“海棠开心吗？”
顾海棠察觉到自己嘴角弯起，欢快的声音脱离了自己的控制脱口而出：
“开心。”
大概是因为工作日的关系，记忆中拥挤的游乐园宽敞非常，许多熟悉的设施都不需要排队，三三两两的人结伴在欢声笑语中漫步，即便是再格格不入的顾海棠，也难免被感染到了一些。
“不要走丢了，知道吗？”于晚秋把父子俩送到游乐园门口，把毛巾塞进顾海棠的后背，只留半截在外面：“晚点我下班了再过来接你们。”
于晚秋的单位不让随意请假，她对自己的伴侣不太放心，轻声叮嘱了好一些注意事项才离开。
“妈妈走了。”顾友诚蹲下身，视线和顾海棠齐平。他深邃的眼睛稍稍眯起，脸上带着让人意外的欢脱：
“没有人管我们了，今天玩个痛快吧！”
说完，顾海棠就被顾友诚拉着冲向了各个游乐园的设施。
不知道是不是成年的灵魂难以和小小的身体融合完全，不长不短的一天里，顾海棠都像是在云端那样恍惚又虚幻。
他好像第一次重新认识自己的爸爸，那个在他记忆中，大多时候是黑白照片的那个人原来也有这样活泼的一面。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黄昏落日时分，他终于缓了过来，和爸爸并排坐在花坛边上等妈妈开车过来接。
顾海棠想起了某一次的落日，手上的冰淇凌滴答滴答，他看着地板欲言又止。
顾友诚看着人来人往，突然想起自己伴侣的交代，连忙把顾海棠后背的毛巾抽了出来。
他注意到顾海棠的目光落在有些狼狈的冰淇凌上，顿了一会突然问：
“这几天有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吗？”
顾海棠回过神，看着背着光的男人，缓缓摇头：“…没有。”
顾友诚看着他好一会，突然再度开口：“那最近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顾海棠一愣，相似的两句话似乎潜藏着不一样的含义。他对上爸爸的眼睛，突然觉得有一瞬间的眩晕：
“什…么？”
这句问话就像一个开关，周围突然陷入了寂静，只剩下落日的余晖，和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他注意到爸爸眼里一如既往的温和与慈爱，只不过目光就像是透过这个小小的躯体，直直看向自己千疮百孔的灵魂。
顾友诚伸出手轻抚着顾海棠的脑袋：“问你最近为什么不开心？”
顾海棠抿了一口手里的冰淇凌，试图缓解脑海中的晕眩：“没有，我最近很好。”
话落，他再次抬头看着面容已经不太清晰的顾友诚：“再次见到你…我真的很开心。”
“是吗。”顾友诚笑着点头，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我以为你只有在难过的时候才回来找我。”
顾海棠看着鲜活的男人，刚才的欲言又止试图从口中脱出：“你可不可以……”
不要出假期最后一天的次警？
话在口中拐了几个弯，顾海棠深知自己爸爸的性格，最后也只能缓缓道：“你可不可以每天都能陪着我。”
“我不是每天都陪着你吗？”顾友诚哈哈大笑：“就像今天一样。”
顾海棠看着他，试图深深记住他留下的笑声和面容。
不知怎么的，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周围的建筑逐渐化成了光点，连同自己最敬仰的人，连同手上融化了的冰淇凌。
只是幼时的记忆变得更加清晰，耳边的嘱咐也跟着明朗：
“你不开心的时候爸爸会察觉到，你开心的时候也要记得和爸爸分享。”
“所以要经常来看看爸爸啊！”
顾海棠依旧坐在花坛边上，眼看着周围的色彩被一点点瓦解，记忆中的爸爸也在绚烂中消散而去。
“我知道了。”他轻声回答。
色彩褪去之后，只剩下无边的纯白，他有些恍然，心中的孤寂再度蔓延而上。
“小花？”
有人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逐渐靠近，逐渐清晰。
“顾海棠你该醒醒了！”女孩的声音依然生气勃勃：“今天说好了一起去游乐园的，不然待会陈衍文又叭叭乱叫了。”
顾海棠睁开惺忪的眼，恍惚了一会后，握住路清涟的手轻轻摩挲。
然后他听到自己笑着说：“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番外 再一次回到过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