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私语时》南来无渡

67、问尘卷· 11

　　“是不是搞错了？”
　　云夷刚开口问，白染就去下边，直接把一个魔族踹走了。

　　“你自己滚还是我把你扔出去？”
　　白染毫不客气地问道。

　　那恶狠狠的语气，活像她自己才是魔族。
　　被踹倒在地上的魔族看起来很慌，颤颤巍巍地溜走了。
　　虽然灰溜溜的走了，可感觉像是松了一口气。

　　“没安排错，坐着就是……站在此处岂不别扭？”
　　魔尊说的是正儿八经的普通话，让带点口音的云夷有点羞愧。

　　虽然……但是，这个世界人族说的话是同现代一样，可为什么一个外族人都比她说得溜。

　　一旁落地烛台立着，其上火焰通红，云夷想着……或许，魔尊把客人的座位安排在自己旁边是对客人的尊敬？

　　她要包容，那也不一定是魔后的座位……行吧，是她自恋了。
　　白离都没说什么，坐下就行。

　　真想拒绝社交，云夷死鱼一样坐着，甚至觉得这社交真的好离谱。
　　身边的魔尊落座，斜倚在座位上，看着下首的魔族。

　　身旁的烛台燃着，红光照在脸上……其实还挺暖和的。
　　白离就站在自己身边，垂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云夷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下边的魔族似乎很拘谨……难不成也像小说里那种……她身边坐的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
　　早知道来之前就找白离把功课做足的。

　　“云夷小姑娘？这是怎么了？菜肴不合胃口吗？”
　　魔尊偏了头，看向自己，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像是一个漩涡，似乎一不注意就被卷了进去。

　　云夷晃了一下神，缓缓眨了一下眼睛。
　　“没有，菜很好。”

　　说着，云夷拿起筷子夹了菜，放进了魔尊面前的碗里。

　　见没人动筷子，想试一下有没有毒的云夷收获了一马蜂窝目光。
　　“……”

　　不是，看她干嘛？吃你们的啊？
　　在魔族也有什么谁先动筷子才能开饭的规矩吗？
　　话说……为什么魔族会有人族的菜肴？
　　而且这模样……还有这味道，莫名熟悉。

　　云夷看魔尊竟然真的把她夹的菜吃掉了，心里讶然，更觉奇怪。
　　“魔尊大人？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也不知道为什么，全体目光再次向她看齐。
　　快被目光扎成马蜂窝的云夷：“……”gas，能不能别看她？

　　身旁烛台火焰摇晃着，这落针可闻的宴会简直绝了！
　　是的！落针可闻！

　　Md，谁家开宴会这么安静的？全体吃断头饭？

　　只听身旁的黑发青年笑了一下，醇厚的笑声从喉间溢出，每一个音节都醉人。
　　云夷现在只想搞清楚这玩人心态的宴会。

　　预想的宴会：请了很多人，各个种族，相互拍马屁或冷嘲热讽，吵吵闹闹，有人当和事佬……总之，鱼龙混杂，各族领导人都在，而她……就找个角落，安静吃吃喝喝。
　　真实的宴会：宛如死亡party，好像谁出声谁就会死一样，一个个恨不得马上从这里跑出去，而她……像是餐桌上的那颗脑袋，眨下眼睛都会被看一眼……

　　“……”
　　她宁愿舌战群儒，也不想在这里演默剧。

　　“云夷小姑娘，有什么疑惑的地方吗？”

　　自来到这个宴会，云夷的身板就是直的，好像有什么重担压在自己肩上，自己还非得扛起来。
　　嘴角缓缓扯起一抹友好的笑容，她捏了捏微冷的指尖，随即放柔声线：“我想问，这些菜是为我准备的吗？”

　　魔尊也友好地笑了笑，其身形本就高挑，甚至是偏向……斯文败类的那种，也不知道是学人族礼仪自带的……还是别的？

　　骤然见一骨扇出现在其手中，那阴森森的白骨与其苍白的肤色，纤长的手指相映衬，嘴角挂着一抹笑容，像是浑不在意地回答。

　　“这圣女殿下要问一下白离尊者了。”
　　骤然听别人喊白离“尊者”，还觉得有些不习惯。
　　但！这题她会！

　　魔尊这是在阴阳怪气！
　　阴阳怪气什么呢？极有可能跟白离有关。
　　下首坐着的白染是毫无顾忌地吃吃喝喝，过着云夷想要的生活。

　　云夷看了眼身边的白离。
　　白离就站在她身后，那烛台的旁边，红色火光映衬着他的脸，这明灭的光影赋予了他一种神秘和诡异……
　　什么阴间光效？

　　“是这样的，圣女殿下第一次出去玩，我担心殿下不习惯魔族的菜品，所以擅自把菜品换了。”

　　云夷：=-=。
　　白离真的……你真的很强……不过，应该，不止吧？

　　“魔族强者为尊，所以我把厨子揍了一顿，宴会上的其他魔也都揍服了。”

　　云夷：W(艹皿艹)W！
　　你这叫砸场子！

　　难怪这宴会上的死亡凝视全都丢在了她这边。

　　所以？她云夷新获得了一个形象，恶毒刁蛮。
　　看了眼低头扒拉饭菜的白染，云夷心想：看来你也没少帮忙！

　　这算什么？涩会人？
　　她是不是还要把某只猪纹身上？

　　也是这个时候云夷才体会到……白染和白离到底有多强。

　　自觉理亏，云夷向魔尊道了歉，这魔尊好脾气地同她道：“既然如此，那本尊陪云夷在魔域转转，回来时再开宴？”
　　见其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云夷松了口气。
　　在被邀请的情况下去砸场子确实是不对的，尤其是……话说，这个似乎是以个人名义发起的邀请？

　　迷惑操作。

　　魔域通体色调偏暗，就像后边的黑山林。
　　有像乌鸦一样的嘎嘎叫的怪鸟盘旋在头上，凄厉，哀怨。

　　魔域很冷，而魔族的体温也很低。

　　云夷没有带白离白染，这不知道都三千三的人了，这两个家伙还这么爱闹别扭。
　　可能是观念不同，而且人族和魔族积怨已深。

　　虽然两人面上不说，但看样子是挺不服气的。
　　身边的魔尊高大，他们漫无目的地走在脏乱的街道上，污水，血迹，甚至有着腐臭。

　　以为的城镇会哄乱吵闹，各种杀人不眨眼的奇怪生物乱窜……这些都没有，有的只是一些瘦小的魔族，他们脸上有着黑色鳞片，细小，暗淡；也有的长角，黑色的角，有一些，他们的角是断掉的，像是被某种利器割断。

　　这些幼年魔族缩在黑黝黝的一个角落。
　　身上穿着破旧的衣服，有的甚至打了补丁，一层又一层。

　　那瘦小的生物戒备地看着他们。

　　这一刻，云夷不知道心里有什么感受，站在坑坑洼洼的街道上，她的衣裙洁白，整个人白白净净的，与那些黑暗角落里的生物形成鲜明的对比。

　　魔尊指节扣紧手中的骨扇，摇了摇，看着这幅场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倒是看了眼云夷脸上的表情。
　　忽地轻声笑起，红眸中带着点复杂。
　　“让你见笑了，云夷小姑娘。”

　　云夷忽地停住，抬着头，目光望去，深深地看向面前的魔尊，见其也停住，回头，奇怪地看过来。

　　良久，云夷摇了摇头。
　　“魔尊，这不好笑。”

　　就当她是个死圣母吧。
　　兀自丢下魔尊，云夷向那角落走去，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那瘦小的魔族幼崽，其戒备的目光落在身上，轻飘飘的，云夷甚至感觉不到一点威胁。

　　踩在泥泞的路面，白色的绣鞋被染黑，裙摆上沾着黑色的泥点子，云夷自空间中拿了点吃的。

　　只见女子与平时相差无几，路过那角落时，咬了一口手中的点心，不过嚼了两口，口中点心便被吐出，落在坑坑洼洼的地上，被泥水染湿。

　　这大小姐般的人拧着眉，脸上表情不太愉快，随即把手中的点心扔了出去。
　　“什么玩意儿，太难吃了。”

　　那点心被丢到角落，丢到一个小乞丐旁，路过的大小姐像是见这乞丐悔晦气，抬脚踢了一下，随即便离开了。

　　这处窥视的乞儿不在少数，有胆大的，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噗通”一下跪在云夷面前。

　　脸上脏兮兮的魔族乞儿想伸手抓云夷的衣服，但也看到了刚才被踢的乞儿，最后只能讷讷收回脏兮兮的手。

　　晦暗的街道上，有两三魔族乞儿，跪在云夷脚边。

　　“求你，给我些吃的吧。”

　　云夷抬袖掩鼻，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些魔族幼崽。
　　他们说的话自己可以听懂，但她……不会说。

　　瞥见一旁站着看戏的魔尊……云夷觉得，自己这恶女当定了，反正，谁也别想拦着自己。
　　“那边的，仆人！看什么？就你，过来。”

　　黑发红眸的魔尊捏着骨扇，骨扇挡着下半张脸，其眼睫下垂，唇角上扬。
　　随即收了骨扇。

　　“殿下，有什么吩咐？”
　　魔族会蛊惑人或许就是这样，那眼神看着很是宠溺，语气也是温柔似水。

　　还在担心自己这么嚣张会不会被揍的云夷突然沉默，然后缓缓道：“帮我转述一下。”
　　不是，真的很尬好吧？

　　高大的身影压过来，耳边响起这样一句话。
　　“是，不过，殿下……或许，您该喊我‘贱奴’。”

　　温柔，宠溺，让云夷鸡皮疙瘩落一地。
　　但好在有点用，勉强对得起她承受的精神伤害。

　　“受禄不无功，一会儿你们几个帮我个忙。”

　　“……”

　　云夷也不知道魔族都吃些什么……这糕点会不会太腻？还有那什么……甘露白茶？

　　但看这些魔族幼崽吃地挺开心，云夷也只在边上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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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云夷看不到的地方，那被她扔到地上的点心被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捡起。
　　那被云夷踢过的小乞丐就着那点灰尘咬在上边的缺口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