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私语时》南来无渡

60、问尘卷· 4

　　这个世界真是莫名其妙。
　　宋雨涵把小狐崽抱在怀里。

　　找入口的路上，系统给宋雨涵解释了一下暮杳和云夷的去向。
　　宋雨涵表示自己明白了，会在这里荒野求生的。

　　系统向宋雨涵竖中指：凸(艹皿艹 )
　　【你个傀儡荒野求个der生！】

　　绿意铺满视野的同时，鼻尖清新。
　　周边树林茂盛，古树参天，藤蔓蜿蜒盘绕其中，其中似有些藤状物蛰伏，红的绿的花斑的。
　　一些不知名的植物沉眠，周遭树木根系相连，枝条垂落，细小虫鸣起伏。

　　【统统，初丘是这一片儿了吧？】
　　宋雨涵看着面前的石碑，其上蜿蜒的文字有几分熟悉。

　　古意婆娑间，丛林岚烟浩荡，视野可见度下降。
　　身边的火柴人抱胸坐在宋雨涵肩膀上。

　　【你要去锦庙？】
　　火柴人面色古怪地拂开身前岚烟，反问的语气也极为奇怪，像是在问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废话，不去锦庙我来初丘做什么？】
　　宋雨涵对这垃圾统的不满都表现在了脸上，要不是现在得看路，她准保要翻个白眼，与这惯会糊弄的垃圾统说道说道。

　　这么久没见，这家伙还是那么多废话。

　　系统也知道自己现在多说点其他的可能会点燃宋雨涵的怒气值，它自个儿斟酌着 ……
　　还是要说废话。

　　【我以为你来这里是来找禹歌，毕竟你当时都为他哭得小眼迷离了。】

　　又开始了，这统子又开始犯贱了。
　　宋雨涵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要不是还抱着只狐狸……是的，狐狸，不知道为什么，怀里抱的这一只在路上变回了原型。

　　【你就不能别整这些没用的吗？】
　　摸了摸狐狸的脑袋，宋雨涵放缓了脚步，开始打量四周。

　　一样的景致，一样的岚烟，感觉有点小迷路。

　　【有用的也不让说啊。】
　　火柴人无奈地摊了摊手。

　　宋雨涵摸着狐狸的脑袋，眸光淡然，抿着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统子哥，必要的时候，放弃我。】

　　这冷不丁的一声吓得火柴人直接跳了起来。
　　与宋雨涵面对面，火柴人戳着她的脑袋开始训斥：【干嘛干嘛？天天说我知道的不少，你自己不也猜到了不少吗？】

　　面前的火柴人脸上生气红色的像素格子，像是怒火中烧般，嘴角下撇，眉毛上扬，看着极为生气。
　　看着这一幕，宋雨涵忽地笑了。

　　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因着是傀儡，便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容貌。
　　在这样危险重重的环境中，她笑的是这样明媚。

　　【统统，你也别这么生气，都活了这么久了，还像个小孩子。】
　　宋雨涵戳了戳浮在自己面前的火柴人，火柴人不知想到了什么，慢悠悠地落了回去，再次坐回宋雨涵肩上，它撑着下巴。

　　宋雨涵缓缓倚在一棵古树下，这穿着一身新绿的衣裙，宛若要融入那深色的树根。

　　【统统生气了吗？怎么不说话？】

　　【明知故问。】
　　火柴人这个时候倒觉得自己矫情，这四个字锁住了委屈，却也暴露了自己。

　　【我也想过，半自主系统……为什么要有半自主系统呢？系统或许真的就是一个工具，按照设定的程序运行，可为什么要有个半自主部分呢？】
　　宋雨涵把怀中的狐狸放在腿上，伸展了一下胳膊。

　　坐在胳膊上的火柴人没有反应。

　　【你在帮我们……也在帮自己不是吗？】
　　接过肩上的系统，宋雨涵小心地将其捧在手心。

　　【你都知道为什么要说出来。】
　　宛如孩子般，话语中有着埋怨，话到半中，竟哭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她气的，还是它自己气的……

　　那像素眼泪落在手中竟真成了一滴滴眼泪，打湿手心，忽地又散作岚烟。

　　【都怪你，都怪你们……现在我的权限没了，就是个废统了。】

　　看其哭得伤心，宋雨涵将火柴人捧近，轻轻用脸蹭了一下它。
　　【对不起啊，但你不是废统，永远是我们的朋友。】

　　感受到什么的火柴人哭得更厉害了，隔着不知名的代码，这份温暖终是传达。

　　“……”

　　-
　　就像宋雨涵觉得锦庙对自己有一种神奇的吸引力一样，她总觉得自己该回去。
　　她是谁？从何而来？要到哪里去？

　　这些都不得而知。

　　路上无言，谁也没有说话。
　　千言万语辗转口中，最终什么也没问出口。

　　“就到这里吧……因？”
　　最后一字被轻轻吐出，带着点疑惑。

　　“……再见。”

　　那处光亮缓缓消失，其中的黑影化作一点消失。

　　过了很久，风将岚烟推开，静置空中的火柴人收回了目光。

　　“……”

　　“狐狸？醒了就不要闭着眼睛了，陪我说说话呗？”
　　宋雨涵将狐狸举过头顶，这是一只白狐狸，通体雪白，在这样荒芜的地界看着格外亮眼。

　　跨过屏障，回到故事的出发点。
　　宋雨涵捡起了满地荒芜，一模新绿出现其中。

　　那白狐狸忽地化为人形，宋雨涵就这样举着人家。
　　“……”

　　宋雨涵朝他眨了眨眼睛，试探问出：“沈禹卿？”

　　这狐狸也不知怎么地不说话，看着还有些紧张。

　　“放心，姐妹现在不在这里，你这狼狈的小模样不会被看见。”
　　老朋友相见，本就该插科打诨，反正……宋雨涵是在好好打趣这狐狸的。

　　这么说来，她觉得自己跟狐狸之间有着莫名的缘分，锦庙宋家一家子狐狸，精明的很，而现在……就连身边这只，也是狐狸。

　　“禹歌。”

　　宋雨涵瞥了眼这狐狸，她有做过什么吗？没有吧？为什么好像这么怕自己一样？

　　“啊？哪个？”

　　“……”
　　没有回应。

　　踩在枯草之上，视野中的枯木光秃秃的，其上似乎挂着些什么，是红绳穿过的木牌。
　　大概是祈愿牌之类的。

　　红绳破损，祈愿牌掉在地上，上面的字迹早已被风化地辨不清，一些甚至在落下时就碎了。
　　禹歌见宋雨涵似乎对这个很感兴趣，弯腰去捡其中一个，可手指还没碰到那些木牌，这些木牌就碎成了尘，风一吹，哪儿都是。

　　“宋姑娘若是想参观初丘，禹歌愿意引路。”
　　其拱手的动作让宋雨涵一头雾水。
　　她没有得罪他吧？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禹歌的目光有一瞬落在她身上，可当她看去，这目光又被收回，好似全然没有这回事一样。

　　“以前是禹歌不懂事，若是宋姑娘愿意，禹歌愿意受罚。”
　　宋雨涵：？？？

　　以前不都喊“在下”吗？那种带着嘲讽，喊着“在下”却没有一点“在下”的自觉……所以，这是发生了什么？

　　说着这小孩就开始脱衣服——
　　宋雨涵：？？？

　　“停停停，你干嘛？”
　　宋雨涵捂胸后退。

　　禹歌没有见过这样的叫停方式，但他还是停手了。

　　跟着姐妹去人间玩了几年，虽然，但是……也不该吧？
　　真不至于，虽然迟了点，但这不是把人……狐狸找回来了吗？

　　“既然宋姑娘不介意，那禹歌失礼了。”

　　宋雨涵：“？”

　　“宋姑娘，其实，在下一直很讨厌你。”
　　是熟悉的语气，就连整理衣服褶皱时的神情也是，半带讥笑，不知是自嘲还是其他的。

　　谁来抱抱她，宋雨涵觉得自己要碎了。
　　Md，倒是说说她做错了什么啊？她虽然不改，但还是想知道。

　　“闪开！”

　　突然这一下，那中间走出一个人，黑斗篷，拿镰刀，一张脸隐在面具后，二话不说朝宋雨涵砍去。

　　宋雨涵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这什么“死神”装扮？

　　自从来了初丘，就跟系统断了联系，这地方好像是禁系统的，别问为什么，感觉。

　　一镰刀失手，紧接着这“死神”楞了一下，紧接着继续追着宋雨涵砍。
　　宋雨涵又想飙脏话了。

　　她像只猴，上蹿下跳，但那“死神”就是追着她砍。
　　不是，她宋雨涵是犯过天条吗？

　　看着一脸茫然的禹歌站在一边，宋雨涵更觉得这是在耍猴了，而她就是那只猴儿。

　　“宋姑娘，需要帮忙吗？”
　　禹歌犹豫着，终于还是开口了。

　　宋雨涵看看这挥镰刀砍她的黑斗篷，又看了看在那边站着的禹歌。
　　“……”

　　“这里有个规则，死神每隔一段时间带走一个活物，但只能带走一个……所以……”
　　听着这句话，宋雨涵意识到不妙，这傻狐狸不会要做傻事吧？

　　一个没注意，她被砍到了——
　　镰刀直直穿过她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轰”地一声，灰尘四起，地上出现一个深坑，裂痕以深坑为中心向外蔓延。

　　吃了一嘴灰尘的宋雨涵这才听到下一句话。
　　“所以忽略他，直接走就行。”

　　宋雨涵：W(艹皿艹 )W，你有本事说话不要大喘气。

　　“何况宋姑娘这具躯壳是傀儡，也不必这么害怕，再说……小黑只是想跟你打个招呼。”
　　见这黑斗篷走到禹歌面前，禹歌小声说了些什么，这黑斗篷直接闪身不见了。

　　“……”
　　这做法，真的很沈禹卿！
　　所以刚才是在阴阳怪气她吧？是的吧？

　　宋雨涵刚想说些什么，可下一刻，感觉心口一痛，低头一看，胸口处破了一个洞，没有鲜血，只有一声破碎声。

　　脑中自动匹配相关信息。
　　魂核，存放傀儡意识体的地方。

　　再看前方，视野中的是倒在血泊中的狐狸。
　　雪白毛发沾上灰尘，被鲜红染湿。

　　“……”
　　是幻觉吗？她是不是……早就死了？

　　过往如走马观花般在脑中呈现，意识前，她记得……她走过很多地方，吃过很多好吃的，有好多朋友……

　　-
　　锦庙，宋家。
　　时间静止中——定格在那永恒的欢声笑语中。

　　陌尘记得，这天，是宋雨涵的生辰，十五岁生辰，此后……她便永远停留在十五岁。

　　【叮咚——攻略目标宋雨涵心动值达到60，恭喜宿主完成SS级任务！请宿主准备，遣返倒计时——】

　　陌尘不知道，也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
　　无数次，是时间倒流？亦或是轮回？

　　任务的最后，SS级的难度系数，是于混乱时空中攻略早已死亡的人物，获得其好感。

　　【十、九、八……】

　　灵魂破碎程度……自毁，一次又一次……
　　锦庙是什么？

　　前问州知州的嫡女，锦庙宋家第一代家主兼穿越者，山神娶妻的第二个受害者，得善水之神相救，于时间罅隙中有一丝喘息，这时间罅隙便是锦庙，锦庙本不是叫锦庙，是穿越者为其神明所建之庙。

　　锦庙只一生人，其余“人”皆为傀儡，繁华之下，没有生机。

　　【五、四、三……】

　　“陪陪我，我没有家人了……”
　　她做出一具又一具傀儡，玩着过家家……
　　一次次抹除记忆，为万千傀儡相拥，偶然间……他们生出了意识，甘愿陪其演着一场又一场戏……

　　宋之舟也好……二叔也罢。

　　【一、零……滋啦——】

　　视野中光屏熄灭，连带着陌尘的意识也陷入沉睡。

　　再见了，宋雨涵。

　　-
　　宋雨涵那边——

　　视野中，一点荧光蓝开出了花……
　　【滋啦——权限载入中……系统54188为您服务……】

　　【欢迎回来，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