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私语时》南来无渡

40、梦还卷· 2

　　那缓缓走过来的是问州新上任的知州，也姓宋。

　　与先前相比，这宋知州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倒是宋雨涵见那小公子跑了后便扭头，挥着手跟宋知州打招呼。
　　“知州，晚好啊。”

　　看宋雨涵这小模样，看准了是来逗人玩的。

　　那边的宋知州也是无奈，看着这古灵精怪的小姑娘，见其屁颠屁颠跑过来，把手中那串糖葫芦塞到自己手中。
　　糖葫芦最上边那颗山楂外裹的薄皮晶莹剔透，就是有一小点破碎。很小的痕迹，想来是他那弟弟咬的。

　　“知州，给你弟弟。”
　　宋雨涵仰头，退了两小步才看清这二十六七的青年，又看了两眼，被抓了个现行。

　　“那就谢过宋姑娘和暮姑娘了……不过，都三年了，宋姑娘倒是一点没变。”
　　每听到“知州”两个字被宋雨涵喊出来，宋知州都有种……这小姑娘在故意逗他似的感觉。

　　宋雨涵心想果然，暮杳也压下心中的诧异，面上不显。
　　出来前想过两边的时间不同，没想到，就这一晃眼的功夫，人间已过三年。

　　“知州也没变多少……似乎长高了点。”
　　宋雨涵又拿了串糖葫芦，刚咬一口，便觉腹中绞痛，额上冷汗渗出。

　　手中咬了一口的糖葫芦再次被塞到宋知州手中，她便弯腰蹲下缩成一小团。
　　暮杳看这一幕，也是赶忙过来，想扶也扶不起来。
　　这小土豆被一拉就缩成一团，像是这样就能缓解腹痛一样。

　　天色渐暗，宋雨涵恨不得化成小虾米直接躺地上。
　　肚子疼。

　　宋知州也蹲下查看情况，迟疑地问了一句：“宋姑娘可是来葵水了？”

　　宋雨涵痛地不想说话，额上冷汗直冒，疼是一回事，还有点胀，她强撑着反驳了一句：“舟舟，虽然你是中央空调，但别污蔑我。”

　　宋知州，姓宋，名之舟，自从他当上知州后……哦不，是自从再遇到宋雨涵后，这小姑娘便明着暗着逗他玩。

　　暮杳也是无奈。
　　“都跟你说别吃那么多糖葫芦。”

　　宋雨涵也是个硬气的，鬓边乌发黏在苍白的小脸上，也只鼓了鼓腮帮子，逞能道：“也就是肚子疼，过会儿就好！”

　　“你捂的地方是胃。”
　　看这逞能的样子，暮杳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本想拉她去医馆看看的，但就是拽不动这蹲在地上的小土豆。
　　也是只硬气的土豆。

　　宋之舟也无奈，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会因为吃糖葫芦把自己搞成这样狼狈的模样。
　　把手中的两串糖葫芦塞到暮杳手里后，打横抱起这小姑娘。

　　“宋姑娘别动，我送你去医馆。”

　　暮杳刚想去把人捞回来，就看到这小土豆朝自己挤眉弄眼的。
　　“……”

　　她是不是有点多余？
　　“……那劳烦宋知州了。”

　　糖葫芦没卖出去，倒是直接分路边小孩了了一人一串，还带句嘱咐。
　　多亏了宋雨涵现身说法，这处围了不少看热闹的……

　　不过……

　　“那小姑娘谁啊？跟知州大人这么亲密？”
　　“……”
　　周边的人小声讨论着。

　　暮杳觉得，她好像错怪宋雨涵了。
　　虽然颜控的世界她不懂，但宋雨涵都在这个世界接受了三个月的封建实习，这些弯弯绕绕还有八卦风气……

　　算了，先去看看人吧。
　　暮杳看了看手中的两串糖葫芦，一个糖层被咬碎了一点，一个最上层的糖山楂被咬掉了半个。
　　“……”

　　-
　　暮杳追过去的时候，宋雨涵正双手捧着茶杯喝白开水，这一小只坐在椅子上，看着还有点惬意。
　　“……”
　　她真的错怪了这小土豆？

　　这医馆中，一盏蜡烛被搁置在木桌上，灯火摇曳，光影落在这小姑娘脸上，那茶杯被其捏在手中，甫一仰头饮罢，倒是有种灌酒的气势。

　　宋之舟也在，他坐在一旁，身边一小公子怯怯地躲在他身后，望着宋雨涵那边，眼中满是担忧。

　　担忧什么？
　　在闻到那若有似无的酒精味时，暮杳就知道在担忧什么了。

　　“暮姑娘你来了，快劝劝宋……”
　　宋之舟还没说完话，便看到暮杳直接走上前把那酒杯从宋雨涵手中夺走，杯底重重搁在桌上，一声清响后，宋雨涵清醒了不少。

　　抬头看罩在自己眼前的黑影，宋雨涵晃了晃脑袋，那双迷离的双眼有了些亮光。
　　这小姑娘像是非常开心，突然扑了过来，抱住暮杳的腰身。

　　“姐妹！”
　　一身酒味儿还打着嗝，边哭便看暮杳，这眼泪一个劲儿往她身上蹭，像是放下了戒备的小猫，露出柔软的肚皮……

　　一旁的宋之舟略有讶异，他是知道这小姑娘是有多犟的。

　　“你们刚刚都聊了什么？”
　　暮杳拍了拍宋雨涵的手，目光落在宋之舟身上。

　　宋之舟看着宋雨涵，与三年前相同，瞧着面善，可那眼神玩味，像是在考虑要不要说出去。

　　暮杳看着把头从自己腰际挪开的宋雨涵，醉酒后依旧闹腾，小猫示威般，抬着爪子威胁宋之舟。
　　像是被这家伙捏了把柄般，眼神躲闪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便心虚地把目光移开。

　　很凶，但毫无威胁。
　　宋之舟撑着脑袋，反倒是他身后的小公子抿着唇，犹豫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嘴缓缓张开，便又缓缓落回，成一条直线，被鬓边垂落的乌发遮挡些许。
　　似乎，在这无声中，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又被咽进了肚里。

　　宋雨涵看着这一幕，直接炸毛了。
　　“诶呦喂，你小子还威胁我！怕你不成，就你会小人得志啊，我也会！”

　　看着活蹦乱跳的模样……要不是暮杳拦住宋雨涵，这醉猫就要扑过去把对面那人的脸挠花了。

　　宋之舟仍是一脸和善，听后也只微微挑了一边的眉。
　　像是不相信宋雨涵敢把她刚才听到的说出来一样。

　　但她真的小瞧了宋雨涵。
　　宋雨涵那气势汹汹的模样被迅速一收，抬手捂了嘴，然后打了个酒嗝儿，那小眼神一直朝暮杳脸上瞟，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鼓起勇气。
　　气势不足地问了一句：“姐妹，我要是闯祸了怎么办？”

　　烛火摇曳，这话被说出后，宋雨涵便迅速低了头，整张脸藏在阴影中，看起来有些忐忑。
　　忐忑是当然的，毕竟……

　　“那我帮你想办法，你可是我的军师啊。”
　　肩膀处被轻轻拍了一下，眼眶一热，宋雨涵哽咽着抬手抹了把眼泪，随即又打了个酒嗝儿。
　　“我…我的身份暴露了……”

　　宋雨涵这句话说得像是快哭了一样，眼角通红，刚抹干净的泪又涌了出来。
　　泪水盖住那片通红，扎得眼角生疼。

　　“那灭口？”
　　冷不丁地听到暮杳这一句，宋雨涵的眼睛都亮了。

　　倒是那边的宋之舟脸上的笑僵住了，他身后的小公子好奇地探头看了一下暮杳。

　　暮杳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认真，那双凤眸微垂，看着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俩说我是荒山哪个宗门宗主的私生女，要拉我回去修炼。”

　　暮杳看着这小土豆哭得稀里哗啦地，以为这是一件很悲伤的故事，往更糟糕的方向想，很有可能是小土豆穿书者身份暴露了。
　　暮杳都想着直接把面前这俩货给神不知鬼不觉的灭掉……

　　但听到最后……
　　“……”宋雨涵你玩儿呢？

　　但看她哭得这么伤心，暮杳便把口中涌上来的芬芳全都咽了回去，最后干巴巴道：“这不是好事吗？你爹来找你了。”

　　瞥了这小土豆一眼，让她想清楚后好好说话。
　　然后被宋雨涵无视了。

　　这小土豆自哭自的，指着对面的宋之舟道：“但这家伙说我是他姑奶奶，他都这么老了……而且，而且……”

　　看这小土豆一副天塌了的模样，暮杳很有理由怀疑，她这是撩错了人难过呢。
　　“……”

　　这一次，暮杳都以为是这小土豆以身试险，发现有不对的地方故意跟着宋之舟过来的，没想到……看着医馆大夫开的药，那乌漆嘛黑的一碗。

　　宋雨涵皱了皱鼻子。
　　只听那老大夫用那苍老的声音教育宋雨涵：“糖葫芦这东西还是要少吃。”

　　于是……宋雨涵拿过自己手中的糖葫芦继续咬。
　　嘎嘣嘎嘣的格外响。
　　“……”

　　不出意外的，就着药吃完糖葫芦，半夜又胃疼了。
　　疼得在床上打了几个滚，然后缩成虾米。

　　这是暮杳这晚第三次听见宋雨涵保证“下次再也不吃糖葫芦了。”
　　最后还是宋之舟那弟弟提议用灵力帮宋雨涵缓解的。
　　-
　　事情总是很离谱，暮杳本以为山神娶亲一事后，就没这知州的事了。
　　就算有几天，这家伙打着“安抚”的名义来找她们唠嗑……好吧，应该是来找宋雨涵的。
　　她还以为这知州念着沈禹卿的情，到她面前夸那小子的。

　　这些事情说明白后，宋雨涵抱着她的大腿，说要跟她一起去捞沈禹卿。

　　“……”
　　暮杳自己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捞这小子。

　　“军师，这个还是你来想办法吧。”

　　于是，暮杳跟着这宋雨涵这家伙回宗门了。
　　顺便看看都在闹什么。

　　而宋之舟，送别他们的时候，看着格外落寞。
　　那小公子也是强颜欢笑，虽然没掉眼泪，可依旧郁郁寡欢。

　　来接宋雨涵的是宗门的大师兄。
　　巧的是，这宗门是宋雨涵书中那被一笔带过的那个，而这大师兄……也是个炮灰好像。

　　而系统看着这一幕，在脑中缓缓补充 ：【欢迎来到炮灰俱乐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