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玉足 ...

  •   巳时。

      金乌高悬于偏东的位置,金灿灿的阳光遍洒大地,平等地滋育着或大或小的生灵。

      溪流潺潺,阳光落于其上,反射出斑驳五彩的光亮,如掉进了大染缸中的缕缕白练。

      岸边。

      一名俊美道士,正蹲着清洗匕首,简单得在苔草边划拉了两下,洗去表面明显的血渍后,就将其插回了藏在靴中的刀鞘里。

      再胡乱洗了把脸,这才开始处理他右手掌上狰狞可怖的伤口。

      不怕疼似的将整只手没于溪水中搓洗,粗鲁得将凝固的血块搓洗干净后,也不上伤药,随手撕了块道袍将因此又开始流血的手掌缠上。

      溪水瞬间被染红了一大片。

      道士的身旁,睡着一名比国之牡丹还要妍丽的女子,平躺于最茂密柔软的草丛之中,身上盖了片比她人儿还大的芭蕉叶。

      嘴唇翕动,口水至嘴角流下,偶尔发出甜腻腻的呓语,也不知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恰一只深蓝色蝴蝶不知是否被其美貌吸引,盘旋几圈后竟是停立在她又长又黑的睫毛上,而后扑了两下翅膀,将熟睡的美人给弄醒了。

      花春盎饶着眼睛坐起,惊走了歇脚的蝴蝶。

      刚好谢恒捯饬完毕了,捡起旁边放的几颗野果子在另一侧干净的溪水中洗了洗,递给了她:“饿了吧?这是我刚摘的野果。”

      果子大小不一,最大的也不过掌心大,外形古怪,表面上还有不少黑色驻点,一看就不好吃。

      奈何花春盎一夜未进食了,腹中空空,饥肠辘辘,看见这几颗皇城里狗都不理的果子,竟是垂涎欲滴了。

      于是抓起最大的一颗咬上一大口,顿时酸得五官扭曲,吐出舌头,将咬进嘴里的果子呸呸呸吐了个干净:“好酸!”

      “附近无人家,将就垫垫肚子。”谢恒面无表情地抓起一颗一口吞下。

      仅仅这几颗磕碜的果子,还是谢恒在深山里溜达了许久才找齐的。

      初春时节,压根就没到瓜果成熟的季节。

      况如今这艰难的世道,野生的瓜果,也断难在树上待到成熟。

      但养尊处优的相府千金,可不懂多艰的民生。

      花春盎丢掉咬了一口的果子,双手环胸,气呼呼得别过了脑袋:“越吃越饿了,我不吃了!”

      “都说了回去找我爹,皇城里要什么吃的没有?非要在这吃酸掉牙的臭果子!”

      谢恒不予理会,收回手,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果子。

      总共摘了不足十颗,一口一个,咔擦的咬合声听得花春盎头皮发麻。

      再任由他这么吃下去,自己当真一口再吃不着了!

      花春盎不甘心地回头看向谢恒,见他眉头不曾皱一下,试探得问道:“你不觉得酸吗?”

      难不成,这些个果子,虽然长得难看,但其实味道不错?

      或许只她刚才咬的那颗酸?

      谢恒又往嘴里丢了一颗:“还行。”

      转眼间,果子竟是只剩下三颗了!

      再不管酸不酸,恼不恼这档子事儿了,花春盎一把抢过谢恒手里剩下的果子,一股脑塞进了嘴里:“那我也觉得还行,这几颗都归我了!”

      结果差点被酸掉牙,又不舍像刚才那般吐掉,只能蹙眉将汁少又酸的破果子吃下肚。

      像是双手抱着松果啃食的天籁鸮,啃咬频率快,但进食速度慢。

      足足一炷香过去,才将三颗小小的果子吃完。

      相府千金胃口小,好歹填饱了肚子。

      正所谓,空腹者为食恼,饱腹者恼无数。养尊处优的相府千金,完美得印证了这话。

      肚子不饿了,又开始作妖,哭哭唧唧得不肯站起了:“郎君~~~我的骨头都要散架了,浑身都痛,你给我看看,哪儿受伤了。”

      撩起衣袖,露出藕节似的白嫩手臂,递到谢恒的面前。

      谢恒瞥上一眼:“骑马擦伤了,淤血不散,淤肿了。”

      只见白嫩嫩的手臂上,这里一大片青紫,那里一大片青紫,颜色最深处,几近于黑色,若是拿细银针一扎,估摸着能引出不少的淤血。

      自然,相府千金是受不得针扎之“刑”的。

      与完好处白皙的皮肤相比,简直触目惊心。

      谢恒也第一回知道,这世上竟是有人骑个马,能伤至如此。

      手上如此,身上想是也相差无几了。

      谢恒只能进山再寻了几株川芎草出来,又从溪水中捡出一块中间凹陷的石头洗净,将川芎草拧成一团塞于其中,再捡块细长圆润的石条加以捣锤,很快捣成一小团绿色的糊状物。

      谢恒将盛有川芎草糊的石头递到了花春盎的面前:“川芎草亦有活血化瘀之效,我已捣碎了,你抓点在淤肿处揉搓,明日便能消去大半。”

      花春盎却不接,撒娇道:“后背也痛,我哪里摸得到嘛?郎君~~~你帮我~~~”

      谢恒叹气道:“你先处理力所能及之处,等完事了我再替你揉搓后背。”

      “我不会!我痛得受不了了,你得帮我!”

      花春盎哪管什么力所能不能及,骨碌碌爬起,三下五除二将繁琐的外裙脱了,只留下粉色的绣花肚兜与贴身的亵裤,雪白的臂膀与纤细白嫩的四肢顿时暴露无遗。

      不出所料,赏心悦目的皮肤之上,也青紫了无数。

      完事,花春盎将外裙丢在大芭蕉叶上,并理所当然地趴了上去。

      谢恒猛得背转过身,脸色红得几欲滴血,语气严厉道:“你先将衣服穿上!光天化日,你脱得只剩肚兜与……成何体统?”

      花春盎不明所以得歪头看向他:“这里又无旁人。”

      谢恒:“男女授受不亲,你先将衣服穿上!”

      花春盎高声道:“我是你的娘子,你是我的郎君,我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关系,谁敢妄言我们授受不亲?”

      “哦!我知道了,假道士!你还是惦记着你的表姐对不对?说什么会学着去喜欢我,会真心待我,全都是假的!全是你假意说出哄骗我的!你根本就……”

      花春盎尖声尖气的怒斥尚未喊完,谢恒已是捧着石头走至了她身侧,并单膝跪下:“……躺好。”

      太阳穴一突一突的,想起昨日,混世魔王说起这番类似的话,金豆子掉不停的场景,谢恒就心有余悸。

      瞅着她的眼眶里,尚且只是有点湿润,成型的金豆子尚未盈出,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花春盎撇了撇嘴,压着笑明知故问道:“干嘛?”

      谢恒温声道:“你不躺好我如何帮你揉搓?”

      “哦。”

      花春盎没忍住得意得笑出了声,而后像只大乌龟一样四肢伸展开,在大芭蕉叶上趴好了。

      虽行为粗鲁,但美人露肩袒臂,画面到底香艳。

      好在花春盎背对着他,让谢恒的压力减轻不少。

      他单手舀起一小团的药糊,强迫自己目不斜视,敷在她光.裸的后背上最大的淤块处,刻意放轻了力道开始揉搓。

      结果才刚出力,花春盎便尖叫着差点弹起:“痛痛痛痛痛!!!郎君,你轻点!”

      谢恒边减了几成力,边解释道:“淤血需得揉散了,否则明日伤处将会加倍疼痛。”

      花春盎依旧痛得直抽气:“那那那那那也得轻点!!!啊!!!!!!郎君~~~你轻点!痛死我啦!!!”

      不知内幕者,单听这凄厉的动静,怕是以为荒郊野岭,有壮汉意欲对美娇娘行不轨之事。

      只听越叫越夸张,谢恒只得又降了几成力:“这样的力度可还行?”

      背上的淤块没被他搓出几分热度,反而是他的手转瞬如烫手的山芋一般了。

      花春盎痛得掉下两滴泪,控诉道:“还是痛!郎君~~~你的手糙,手劲又大,你再轻点!!”

      脆生生的声音,不像是在发怒,反而像是在娇嗔。

      但谢恒清楚,花春盎并非后者,只能又降了点力,并最后加以警告:

      “如此勉强了,再轻就起不到效果了。力道不重,花费的时间会久些,你注意不要睡着了,否则容易着凉。”

      虽然力道还是有点重,但勉强能忍受了。

      “那好吧。”花春盎嘟囔一声,勉强接受了。

      闲来无事,花春盎问道:“郎君~~~我们现下在哪?”

      谢恒:“雍州。”

      好熟悉的一个地名。

      花春盎绞尽脑汁没想明白,究竟熟悉在哪,复又问道:“雍州在哪?”

      谢恒:“……距皇城一千五百公里。”

      花春盎惊叹道:“仅靠着一双腿,就跑了这么远,郎君~~~你可真厉害!”

      心中舒坦了,便将回家与否的事抛诸脑后了。

      花春盎有一搭没一搭跟谢恒说着话,为了防止她睡着,谢恒有问必答。

      一歪头,花春盎看见别在他腰间的《道门真经》,老成得批判道:

      “郎君~~~你怎么总是临阵磨枪,临到用时才翻阅《道家真经》,若遇见的不是贼匪,是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敌人,敌至阵前才匀出精力翻阅道书,岂不是容易腹背受敌?你是状元出身,难不成还未将道家那点术法学会吗?”

      谢恒冷笑道:“我去道观拜师学艺的路上,就被你掳去了丞相府。”

      花春盎半点不接受这说法:“难不成还怪我咯?要我说,郎君~~~这一路上,你赶车的时候不就无事?在这期间,就够你熟读《道家真经》了。说到底,还是你不够努力嘛!”

      谢恒:“……”

      不见谢恒回应,花春盎艰难得后仰头看他:

      “郎君~~~你怎么不说话了?”

      “郎君~~~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嘛!”

      后仰幅度之大,也不怕将脖子拧断了。

      谢恒:“……你说得对。”

      得此回答,花春盎身心愉悦得哼哼唧唧了起来。

      ……

      足足半个时辰,谢恒才将花春盎身上大大小小的淤肿处理好了。

      结果花春盎刚刚站起,还不待将外裙穿上,就觉得右脚底传来钻心般的疼痛,一时腿软又重重得跌回了芭蕉叶上,一屁股将其坐穿了。

      花春盎哭丧着脸,将沾满了尘泥的右脚踢到了谢恒的怀中:“嘶~我的脚底板为何如此辣?郎君~~~你快替我瞧瞧!”

      谢恒只得将脏兮兮的绣花鞋脱下,又将内里罗袜褪下,不足他巴掌大的玉足轻巧得盛在他的掌心中,触感光滑细腻,脚底板被摩得破皮出血,暗红的色泽,更衬得这只脚如温香软玉般。

      谢恒鬼使神差得想要摸一摸这只玉足,却在粗糙的手指触及脚背时,只听花春盎催促道:“怎么样嘛,郎君~~~我瞧不见,你怎么也不说话?”

      此时花春盎并非趴着,而是坐着,能够完全看清谢恒的表情。

      谢恒脸上发烫,连忙将头垂低了些,并将其中一只手收回,装作若无其事得舀了点药糊,涂抹在脚上的伤口处:

      “许是站在马背上时,被颠簸得狠了。脚底淤肿得更严重些,我揉搓久点也能好。”

      滚烫的手覆在玉足之上,仿佛抓握着世间最美好的珍宝。

      直到将最后一点药糊涂抹上,谢恒覆在她脚背上的手,竟鬼使神差得摸了摸。

      “哈哈哈好痒,郎君~~~你是没吃饱吗?怎生得刚才力道大,现下力道又如此小了哈哈哈哈?”

      花春盎痒得一脚踹了过去,包拢住玉足的手急急后退,怕触碰到伤口弄疼了她,于是隔着手掌腾出一点空隙。

      嫩白的脚尖,一下重重地踢在了谢恒的胸口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玉足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