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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仪式开始 ...

  •   见二人要携香出门了,周家兄妹再不敢鬼鬼祟祟得躲着了,连忙追了下来。

      一瘸一拐,尽可能不让伤脚受力的周丁兰挥手喊道:“谢公子,劳驾捎我们一程吧!”

      谢恒并未因两人的突然出现而意外,显然刚才那番话顺便赠予二人听,花春盎咂摸出两人偷鸡摸狗的不坦荡行径,看热闹不嫌事大,故作惊讶道:“你们居然敢不听张大夫的话出门了?”

      周丁兰一句话不敢顶,心里却嘀咕:你不也一样?!

      “花姑娘,我们恐遇到鬼怪吃人了。”

      周子骞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将回房后遭遇之事简单得描述了下后,说道:

      “听二位的口音,非是雍州本土人。不瞒你们说,最近雍州频频有人失踪,百姓皆在传,是鬼怪横行。它们喜装作人的模样,再幻化出人住的房舍,将人骗进去连骨头带肉吃掉。

      我们出门在外,恐也遭遇此了。谢公子,花姑娘,既同为受困之人,不若结个伴,共同对付鬼怪,寻找出去的办法,也好过单打独斗误了时机。”

      好一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说辞。

      任凭花春盎再天真,也听出了他的装腔作势。

      于是不留情面地点破道:“你们会什么?”

      周子骞干笑了两声,托了底:“……我们虽不比谢公子懂得驱鬼之术,但也拜师学了点功夫,打斗之时可以搭把手。”

      只觉得眼前的美娇娘单纯可人得紧,半点没有被驳了面子的不悦。

      见妹妹沉迷于男色,呆呆得盯着谢恒看,也不应声,恨声提点道:“丁兰。”

      “我也可以!”周丁兰连忙举手,“我的脚无大事,走走跑跑跳跳皆是无碍。”

      在男色的诱惑下,加之上了药的脚并不疼痛,显然把张老大夫交代之话忘了个精光。

      “那你们就跟着吧。”

      花春盎举着手上唯一一根沉香,领在最前头,一蹦一跳的,快意似神仙。不像是去追人的,反而像是准备夜里郊游。

      香火这里飘来那里荡去,除了落在她自己的身上,余下的全四散飘走了,半点没落在身后三人身上。

      好在谢恒紧随其后兜底。

      傩仪队远去,消失的骨骼又出现了。

      有时出现于这边的角落,有时出现于那边的屋顶,数量稀少。

      毗邻亥时,大部分的骨骼都回了黄金冢。

      周子骞小心得顺着香火,来至花春盎的身边,献着殷勤:“花姑娘,我帮你拿线香。”

      沉香玩一会儿就腻,且举着怪累手的,于是花春盎果断将沉香丢给了他。

      未置一词,周子骞反射性得伸手去接,沉香是接住了,但也被剧烈抖动下落下的香灰烫到了手背。

      周子骞尚来不及将凉气倒吸入,手上就又被谢恒塞了三柱沉香:“一起拿着。”

      接连又被烫了三下的周子骞嗷得一下叫出了声,但苦于美人在侧,要保持绅士风度,这一声哀嚎叫至一半就戛然而止了。

      并且还不敢将手上杀千刀的四根沉香给丢了。

      转而被安排去了首位:“一个人挨着一个人走,首位者将沉香举至最高处,必须保证香火落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按照谢恒的安排,周丁兰站在第二位,花春盎站在第三位,谢恒缀在尾端。

      一张追踪符吊在正前方,带领着几人走向黄金冢。符身通体燃着道火,却始终不曾被烧穿,一点灰烬都没落下。

      徐徐的晚风穿梭在街道之间,吹得缭绕的香火,在左右晃动着。

      周子骞吓得面色惨白,连忙腾出一只手想要挡住风口,只听谢恒说道:“风不大,无需刻意护持。”

      周子骞放心得缩回了手,继续双手抓握着沉香柄,硬着头皮往前走。

      高举的沉香,飘下的香火,刚好能顾及到身后的三人。

      虽然知道同伴紧紧得跟在他身后,但眼前全是陌生的街道与恐怖的怪物,还是将周子骞吓得不清。

      周丁兰也丝毫不敢懈怠,寸步不离地追着周子骞的脚步,不错眼珠地盯着他的靴子,生怕一个错眼,迈错了脚步。

      “咚咚咚咚咚咚——”

      古怪的敲门声又响起了,怪物们就在他的眼前窜来窜去的,挨家挨户敲打着房门,与在二楼窗户上往下看到的光景不大相同,又是另一种全新的视觉凌迟。

      忽然,一声痛苦的惨叫声传来。

      只见一只各个指头断了半截的手臂将门板拍出一个大洞,而后将屋内的族民拖出,疯狂得于地上拖行。

      鲜血蹭了一地,所有的怪物都停下了手上的“活”,纷纷朝奄奄一息的族民冲来。

      森白的怪物,瞬间将其淹没,随之密集的咀嚼声响起。

      瞬息的功夫,怪物潮四散而去,一副缺了皮肉的完好骨架,扭曲异常得被丢在了道路中央。

      骨架上一丁点的皮肉都不剩,只余下新死亡尚未腐败的鲜红色,以及空气中弥散不去的血腥味。不日就能化作森白的白骨。

      骨架就挡在四人小队伍的正前方。散去的怪物,还余几个在周围窜来窜去的。

      周子骞用力地抓握着沉香柄,还是止不住颤抖。

      周子骞僵在原地,不敢再上前了,转头想要求助,只听谢恒说道:“别回头,注意风向。”

      话音刚落,某个角落里就卷起了一阵妖风,好在周子骞闻言,迅速将一只手围拢了上去,才避免香火被吹歪。

      突如其来的风来得快,散得也快。

      为了最大程度得保证香火能落在每一个人的身上,等到妖风散得差不多了,周子骞就依照谢恒的指示,将拢成圈状的手收了回来。

      短短的一段路,走得周子骞时而热汗淋漓,时而冷汗涔涔。

      心中叫苦不迭,早知如此惊心,何必要挟美人恩?如今骑虎难下,简直悔不当初。

      与此同时,远方传来两响震天的神鼓声。

      受距离之故,鼓声后声音断层。

      尽管听不见礼乐与吟诵祭文的声音,但所有人都知道,亥时到了。

      周子骞于是加快了脚步,走了一阵有了经验,总算能在保证香火不错位的情况下,尽可能快得跟上追踪符,赶往目的地。

      周丁兰长长松了一口气,而后问道:“谢公子,这些怪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

      无人回答,只有呜呜的风声聊以慰藉。

      倒是花春盎对这个话题感兴趣:“鬼看不见香火所藏之物,难道他们是鬼?”

      谢恒答道:“此是其一;其二,可能受某种鲜为人知的秘法控制,得以维持住不人不鬼之貌;其三,它们只是蜃笼的缩影,受困于维系者。以此来看,一三可能性更大,但无论是为何,诛维系者,方解笼之困。”

      此蜃笼之维系者尚不得而知,此诛也非简单得杀死,需得遵循“解铃还须系铃人”之道,否则被维系者知道了端倪,提前将蜃笼收回,再想寻之一二便难了。

      周丁兰咬牙。

      怕转头错迈了脚步,带歪了香火,于是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地上花春盎的影子。

      村落的街道既不大也不长,东拐西歪的,极容易让外人迷失了方向。

      拐过又一街道时,只听“咿呀”声响起,在怪物散去后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的突兀。

      几人有所感得同时抬头看去,只见某间熟悉的竹楼二层,那个满脸缠裹着细麻布,只露出一只生了肉翳的左眼的咒人,又躲在窗户底下偷看他们了。

      周丁兰不禁指着那人叫出声:“又……又是那个咒人!”

      周子骞双手举着沉香,需要时刻注意着香火的流向,无法腾出余手将这只惹事的手给打下,只能低声呵斥道:“周丁兰,把手放下!”

      周丁兰连忙放下了手,同时快速垂下了脑袋,后怕得嘴里反复嘀咕着“没看见我。”。

      谢恒:“继续走,不要停,咒人暂时不会伤人。”

      “暂时”二字很是耐人寻味。

      周子骞的双脚如同灌了铁水一般,将想要停下的心彻底掐死,灵魂出窍般将脚从地上拔起,听话得按照之前的节奏继续向前走去。

      花春盎半点不惧此咒人,边走边抬着头,直勾勾得与他对视了数眼后,忽然福至心灵:

      “郎君~~~这人能看见我们,那他定然不是鬼了对不对?”反正不管是什么东西,决计不是鬼就对了!

      谢恒:“恩。”

      花春盎回头笑嘻嘻地看着他,谢恒心领神会得夸了句:“聪慧。”

      抖若筛糠的周丁兰:可恶!

      咒人既不伤人,队伍便照常行进着。

      结果不管如何拐,周围全是同样的光景。

      长时间在同样的地方干着同样的事,很容易让人遗忘时间的流逝。

      就在几人走得快要麻木的时候,谢恒忽而说道:

      “虚实交替,需得时刻警惕五感六觉,保持慧府通明。否则将被蜃笼趁虚而入,迷入乱象之中,在不知觉中被抹杀干净。”

      周子骞眼神迷离,呆滞地看着前方,嘴角却诡异得翘起,像是在傻笑。

      半点没将谢恒的话听进去。

      “周子骞!”

      谢恒复又喊了一句,连带着于虚空推出了一道符,穿过周丁兰,正中周子骞的后脑勺。

      周子骞瞬间被点醒,双脚像是被无形之物拖拽住,同时身子猛得僵立住!

      迈出的左脚已是冰凉刺骨!

      低头看去,只见自己一只脚踩进了冰凉的湖水里。湖面没过了膝盖,湖水灌进了靴子中,冷得让他瞬间打了个寒碜。

      身子随后向前倾斜,眼瞅着要栽进湖水中,好在紧随其后意识回笼的周丁兰,迅速牵住了他。

      燃尽的香灰落在了湖面上,好险歪斜的沉香还攥在手中。

      周围之景象,从纵横交错的街道,变成一片碧绿无波的湖泊。

      花春盎探出颗脑袋惊呼道:“哇——好小的一片湖啊,中间居然还有一个小岛!”

      始终被夹护在中间,半点生不起刚才差点一命呜呼的惊慌失措感。

      反观与她差不多境况的周丁兰,面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半句话不敢多说。

      周子骞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反复自责:“我……我差点将大家带进了湖里?可我……可我明明是在街道上走的啊……差不多的街道……两侧是差不多的竹楼……”

      刚刚目之所及记忆犹新,犹如一场恐怖的黄粱一梦。

      精神崩溃之际,紧紧攥住沉香的双手,复又开始颤抖,表情时而惊惧,时而愤怒,时而茫然,时而欢喜……各种表情轮番在他面部上演,致使五官狰狞扭曲,仿佛被厉鬼附了身。

      谢恒:“那是蜃笼迷惑我们的乱象。”

      一句比湖水更加冰冷的话,让陷入自我桎梏的周子骞,瞬间从中抽离。

      周子骞连忙将脚从湖水中抽出,并站稳了。靴子中灌满了湖水,也无暇去处理。

      谢恒:“旁边有几艘船,我们先乘坐船只渡湖入岛。”

      沉浸在单线行路的余外三人,这才注意到了这几艘船。总共有三艘,皆只是普通的渔船。

      雍州多山无天牝,这片湖也并不大,族民们靠打渔维持生计如天方夜谭。岸边的三艘渔船,显然是每日为黄金冢举行仪式时,专门为渡湖泊使用的。

      其中一艘渔船离了岸,谢恒接过所有沉香在船头划桨。

      其余三人则躲进了两面遮了布帘子的船篷中,在无香火供给情况下,也不会被外间的怪物窥探到。

      周家兄妹死鱼一样趴在其中,趁着这难得的间隙抓紧休息,花春盎则悄悄掀起一点布帘子,好奇得朝着岸边看去。

      昏暗中,只听“噗通”的落水声响起,一声,两声,三声……花春盎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有几只怪物跟着跳下湖水了!

      落水后,想是在湖水中潜行,立刻不见了踪影,只因游动荡起了湖面的波纹,在昏暗的月华下并不明显。

      花春盎提醒道:“郎君~~~有怪物追来了。”

      话音刚落,只见周围忽然涌出了一堆的白骨,不由分说得下饺子一样,纷纷跳进了湖水之中!

      本只有淡淡波纹的湖面,开始卷起了微浪!

      徐徐的晚风送来浓浓的血腥味,碧绿的湖面隐约可见血色,显然离开黄金冢“巡逻”的圣物,期间吃了不少的人。

      渔船离岛屿越近,原本如隔着层叠山脉的礼乐与祭文声逐渐变得清晰。

      间或夹杂着与傩戏别无二致的脚步声。

      整个仪式,显然很是热闹。将出门在外的圣物,全部召唤了回来。

      渔船行进得并不快,成群结队的圣物,很快追上了。

      圣物挤挨着小小的渔船争相通过,渔船犹如置身于惊涛骇浪之中,上下剧烈地起伏着。

      在极近的距离中,能清晰得听到,藏匿于水下,白骨相互碰撞的声音,以及令人牙酸的密集咀嚼声。

      怪物们不知又在啃食什么东西,许是湖底的生物,许是片刻不进食,牙根发痒。

      总之,无人可食的怪物们,急需仪式的安抚。

      转瞬的功夫,本就不甚明亮的玉蟾彻底隐入厚重的云层之中。

      天地随之一暗,只余不大的岛屿之中,几个巨大的火把传出冲天的光亮。

      “它们发现我们了!”

      周家兄妹吓得骨碌碌爬起,花春盎亦被吓了一跳,慌忙放下这一边的帘子,随后以头撞出另一边的帘子:“郎君~~~四面八方的怪物全追来了!”

      结果被突然爬起的二人绊了一跤,刚刚钻出拥挤窄小的船篷,就猫着腰踉跄着一头朝谢恒的怀里撞去。

      谢恒侧身一捞,才避免受此无妄之灾。

      与此同时,一击之后消失的震天鼓声,再一次传来,密集而沉重,宛如夺命之音,将吟唱与脚步声全部阻断,细细听来,再无古老庄重之感。

      谢恒:“有人在阻挠仪式。”

      果不其然,所有的怪物,在凌乱的鼓声响起之时,以更快的速度,在朝着湖中心小小的岛屿奔涌而去。

      随之痛苦的哀嚎声破空而来,源自一名成年男性。

      悬于渔船前的追踪符瞬间被所浴之道火燃穿,化作一团灰烬,被夜风吹散,随之落于湖面之上,融于湖水之中。

      渔船随之登上了岛屿。

      深夜,夕阳落下的最西边,感受不到丁点金乌余留的暖融之意,想是当真极少被金乌眷顾……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仪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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