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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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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婆子冷不丁被孙女这么大吼一声,愣住了。
“娘,你们先起来。”沈映一手一个,把陈氏和小燕儿拽了起来。
沈老婆子很快又回过神来,“好啊……好你个搅家精!真是翻了天了!你还敢吼我!睿哥儿!去拿棍子来,看今天我不打死你这个小贱人!”
沈映喘了口气,缓了缓因站起身所致的瞬间眩晕,“您不妨再大声点,让全村人都听到得了!”
沈老婆子瞪着一双三角眼,高声道,“全村人听到又怎么了?老婆子我管教自己的孙女儿那是天经地义,你自己做的下作事,还不让人说了?”
陈氏的心一下子就揪紧了,她握着女儿的手,私会男人这种事要是传出去,映姐儿怕是真得没活路了,要被村子里的人戳一辈子的脊梁骨。
“娘……”陈氏想要开口,却被沈映阻止,她安抚地拍了拍陈氏的手,冷笑道,“说出去我名声是臭了,养出来我这种孙女的沈家,名声又能好听到哪儿去?”
沈老婆子喉头一哽,被沈映的反问噎住了。
沈映继续道,“而且蔓姐儿和魏秀才刚定亲,三书六礼都还没过呢,你们就那么确定魏秀才不会反悔?“
原本还在看戏的大伯娘张氏脸色立马变了,她嫁进沈家多年,只得了沈蔓一个女儿,年轻的时候没少被沈老婆子嘀咕说她是不会下蛋的母鸡。现如今蔓姐儿和村子里唯一的秀才相公定了亲,眼瞅着就要当秀才娘子了。她好容易才能在沈家扬眉吐气一番,肯定不想在这个节骨眼被沈映这个灾星毁了这桩婚事。
“娘……魏郎他不会的。”沈蔓垂着头,拉着张氏的手低声道。
沈映耸了耸肩,“行行行,就算你们情比金坚,那惠姐儿还没说亲呢,有我这么一个上梁不正的堂姐在,她又能讨着什么好?”
沈惠没想到沈映还会提到她,又被戳破了心事,当下也是又羞又恼,恨恨地看着沈映磨牙。
三婶王氏瞪着沈映,眼里几乎要喷火。她的惠姐儿虽然不如沈家其余两个女儿生的白皙,但是模样颜色也不差,又是好年岁,虽不好托大说也能像沈蔓那样嫁个秀才相公,但是配一个耕读人家的好郎君也是绰绰有余的。到时候郎君高中,那她女儿也是妥妥的秀才娘子。
王氏后槽牙咬得死紧,话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小贱蹄子,怎么老天爷不开眼,叫阎王爷收了你去。”
若说之前她还想看大房和二房窝里斗的热闹的话,现在她是真心恨不得沈映直接死了干净。
“弟妹……你……你怎么能这么说……”陈氏被她的话气红了脸,偏偏她生性懦弱,连吵架都没有气势。
沈映制止了她,“娘,不用和她们费口舌了。”
她的目光在沈家人身上扫视一圈,看着沈老婆子微微一笑,“奶奶,事情闹成这样,我看也不好收场了,不如把爷爷他们都叫回来,咱们好好掰扯掰扯接下来该怎么着吧。”
沈老婆子虽然嗓门大气势足,却不是沈家的当家人,沈映脑门上还开着口子,实在懒得费这个精气神和她们吵架。
“你……你找他们干什么?”沈老婆子一双混浊的老眼不停地在沈映身上来回打量,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贱蹄子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虽说平日里沈映也是性子骄横胡搅蛮缠惯了的,但就是一个会撒泼耍赖的草包,看到沈老汉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哪像现在,开口就要她把沈老汉叫回来。
“田里农活忙得很,你以为都和你似的在家混吃混喝吃白食?”其实农活就是个说辞,沈老婆子就是不愿意被沈映差遣。
她算个什么东西?
沈映也不和她吵,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我也是为了你们好,现下大家伙都在田里忙着,不一定有那个闲工夫关心咱们家的事儿,等到他们都回来了,那怕是舍不得错过这场热闹。”
这话倒是不假,刚过立夏没几天,村里人都在田里干得热火朝天,今天要不是沈映闹出来这种事儿,她们现在也该下田去了。
张氏和王氏对了个眼神,心里也知道映姐儿这个死丫头说的在理,只是沈老婆子犹自梗着脖子不肯落了下风。
晌午正热的时候,王氏舍不得使唤宝贝儿子沈明睿,就推了沈惠一把,让她去把沈家的几个男人都叫回来。
沈家算上没了的沈二,一共有十四口人,这在整个小塘村都算得上是人丁兴旺,不过家里人多,吃饭的嘴也多,所以日子也只能说是过得去,一年到头温饱不愁,富余的钱粮那就谈不上了。
沈惠跑去叫人的时候,沈老大本来还不想回去,沈蔓眼看着就要嫁给秀才相公了,他还想着今年能有个好收成,手里多点银子给女儿准备嫁妆。
“爷,映姐儿又闹上了,吵得可凶了,奶奶和大伯娘都压不住她,您赶紧回去看看吧!”沈惠站在田埂上,没敢像往常一样大声嚷嚷。
沈老汉放下锄头,眉头皱了起来,“她又在胡闹什么?”
沈惠咬着唇,欲言又止。要是搁以前,她肯定巴不得把沈映的丑事吆喝的让全村人都知道,但被沈映一说若是传了出去,连自己的婚事都可能被牵连,少不得压下心头的冲动,“爷,咱先回去再说吧,和蔓姐儿……的婚事有关。”
那个婚字说得又轻又快,生怕被别人听见。
听说和自己的女儿婚事有关,连沈老大都放下了锄头。
沈老汉皱起了眉,虽然心里埋怨沈老婆子没用,连孙女都弹压不住,还是带着全家人往回赶,毕竟沈蔓的婚事他也很上心——
魏家小子可是整个小塘村里唯一的秀才相公。
刚进门沈老婆子抹着眼角就迎了上来,还没张嘴就先被沈老三拉住了,“娘哎,这地里的活可真不是人干的,快热死我了,家里有凉茶没?”
沈老婆子张了张嘴,原本还想抱怨一通沈映,就被小儿子拐跑了,她瞪了眼站在一旁的王氏,“你眼是瞎的么?没见我儿热成这样?还在这杵着不动做什么?”
三个儿子里,她最心疼老三这个小儿子,从小就没干过一天重活,要不是沈老二没了,沈老汉和沈老大两个人忙不过来,怎么着沈老婆子都舍不得让他下田的。
沈老汉看着他却来气,太阳还没升到半空这个死小子就猫树荫地下躲懒乘凉去了,还好意思嚷嚷累。
他抬腿就往沈老三身上踹了一脚,“少在这碍眼。”
沈老婆子忙挡在儿子跟前,“你踹他干嘛?欠管教的是映姐儿!这小贱蹄子真是要翻了天去,我们只不过白说了她几句,她竟然就闹着要寻死!”
沈老汉步子一顿,一口气提到胸口,“她还敢寻死?”
沈老婆子撇嘴,“她有那气性就好了,装模作样吓唬人罢了,人还不是好好地在屋子里坐着。”
沈老汉这才松了口气,倒不是他挂心沈映的安危,而是为着沈二的死,本来村里就有些人在背后嚼舌根,说他们家苛待老二一家,要是沈映又没了,那还不知道要被议论成什么样子。
和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庄稼汉不一样,沈老汉年轻的时候可是正正经经读了好几年书,一心奔着读书科举路上去的,可惜运势不佳——当然,这也是沈老汉自己的托辞。
总之科举半生,归来连童生都不是,虽说没能在科举上有所斩获,但是沈老汉一直都以读书人自居,还效仿城里的举人老爷蓄了长须,可惜又不像那些老爷家里,有着花样百出的保养之道。一把胡须长是挺长,却斑斑杂杂,状如枯草。
沈老汉小心地捋了把胡子,“映姐儿人呢?”
沈映还在自己屋里,土屋逼仄破旧,除了一张破凳子,就剩那张硬板床,张氏自然不肯去坐她的床,又不敢离开,生怕一个眼错没盯住,映姐儿又闹出来什么幺蛾子。
沈老汉过来的时候,就看沈映大剌剌地坐在那,反而是大儿媳站在堂前,活像是伺候沈映似的。
他皱起了眉,既恼怒沈映不懂规矩,又有些嫌弃大儿媳上不得台面,怕是以后要被魏家看不起。
“映姐儿,你还能坐得住?”
沈老汉走了进去,这才看清沈映头上缠着纱布,还洇着血,看来是真撞破了头,不全如沈老婆子口中所说那样吓唬人罢了。
自家男人回来了,沈老婆子又神气了起来,叉着腰站在后头,“我就说这死丫头欠收拾,哪有让长辈在屋子里站着,自己坐着的?”
早在沈老汉进门的时候陈氏就站了起来,听见这话赶紧又去拉沈映,小声道,“映姐儿,快起来。”
沈映眼都不抬,“起不来,头疼。”
陈氏虽然懦弱成性,却也是真心心疼自己的女儿。
沈映激愤之下撞了头,沈家人第一时间不是想着去找郎中,而是互相推诿争吵不休,她想要去还被沈老婆子拦住不让出门。沈映命大自己醒了,沈家人也没一个问她好不好的,反而更加变本加厉的指责她,巴不得她死了干净。
陈氏说心里不窝火也是假的,更何况她怕真得牵扯到女儿的伤口,于是就讷讷放下了手,转而对沈老汉说,“爹,映姐儿刚才流了不少血,您……”
沈老婆子冷笑一声,“合着就她金贵,我们沈家看来是容不下映姐儿这尊大佛咯。”
沈映闻言抬头,目光扫视一圈,除了不知道又去哪儿躺着的沈老三,沈家人这是都到齐了——站在最后头的是她的亲弟弟沈明舟。
只比沈明睿小一岁,却比他矮了整整一个头,又瘦又黑,跟个猴儿似的,和旁边白白胖胖的沈明睿形成了鲜明对比。
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
沈家这个大孙子,那是扫帚倒了都不会去扶的,哪像沈明舟,人还没锄头高,就被使唤着去田里挖水渠了。
沈明舟对自己亲姐姐的印象并不好,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闷声不吭地站了过来,倒不是为了护着沈映,而是想要护着母亲陈氏和小燕儿。
沈映也不废话,接着沈老婆子的话头就道,“我觉得奶奶说得对,既然沈家容不下我,那不如,我们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