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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三十个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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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想陪你一起过节,中秋节不应该一个人,又刚好我看到了,看到了就不能不管。”这是覃家的祖训,覃响没有违反过一刻。
他现在正在笑着,他的笑容无论笑到什么程度,都会让人觉得是难得的灿烂,跟漫画里面治愈系的男主一样,笑容就是他治愈别人的武器。
治愈系漫画里面能出现武器这个词吗?
玖十笑着摇摇头,无奈于自己的知识面浅薄,有些话想说,碍于现在的身份不同、时机不同,无法表露出自己的心境。现在的他不遗憾,因为他看到过未来,他知道现在的话在未来是一定能够说出口的,也不想沉了话题,就问些旁门左道的。
“怎么看见的?”
这可有的聊了!
覃响来到花园里面才接起了家里人的视频,在聊天的途中就看到玖十一个人坐在那里,热闹都是一样的,在哪里都一样,无论他去到哪里,快乐永不散这就足够了,光这点,哪里能称得上是有的聊。
覃响把脸上有伤不能直面镜头这件事情也说了,说了好多好多,旁边听着的玖十一字不落,都不怕抽背,就算是让他现在倒着把覃响的话重复一遍,也能够一字不落、一字不差,等他说完后,笑着问,“谁能把你打成这样?”
“在楼顶天台的人,这里好像看不到。”覃响站起身面对着童泰禾宫,抬头看,只有一层又一层的灯光,望不到天台,他眨巴眨巴眼,掏出手机给在楼顶天台的人打电话,接通后率先开口。
“尊敬的先生您好,恭喜您被快乐选中,现在只需要您完成一项任务,就能获得节日祝福哦,同意请说话,拒绝请挂断电话。”
“你打扰了我喝果汁的时间。”
“原来先生竟是儿童频道,快乐将切换成简单的任务。”
“你上来,一起过成人频道。”
“不,我也是儿童频道。”未成年人不能喝酒,特指在外面,在家里就是随便了。
“请问,儿童频道的任务简单到什么程度。”
“你在天台上,我在花园里,你想办法,让我看到你。”这个任务,覃响没有说太多,真的给他切换了简单模式。
天台上的人也很机灵,在任务出口的下一秒,白色的手电筒灯光从天台上闪烁,长长短短的很有频率,是在对话,但很可惜,覃响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不懂就问好学生,在他刚想问出口的时候,玖十偷偷的、背着电话那头、天台上的人给自己传过来纸条,上面写着灯语:看见了吗?另起一行写着——别透露我的存在。
覃响看向玖十,他冲自己点头,表示随便用,于是,大大方方地回答,“看见了。”等挂断电话,再感谢一下这个人。
覃响对灯语有了解不意外,这本就是一种通讯工具,顾络尤接话,“同为儿童频道的人,给你破例,随便说一句节日祝福的话,就可获得专属礼包。”
“中秋节,快乐。”覃响只是在说他完成了任务的节日祝福,并不是专属礼包的节日祝福,没有第二句节日祝福,顾络尤应该也能知道。
手电筒的灯光又开始说话了,覃响没有挂断和顾络尤的电话,玖十的纸条再一次偷偷地传来。
灯语说:快乐。
是说的、是传的、是祝福的——快乐。
“咻啪。”
烟花。
蓝色的烟花……
是想象不到得漂亮。
顾相以的指尖沿着秦绯说送的礼物盒上面烟花的纹路在走,是和今晚烟花不同的路。礼物盒和礼物一样都是木雕的,表面都不需要试探,看一眼就知道被秦绯说打磨的很好,一点磕磕绊绊、细小的刺都没有。
这让顾相以只能从纹路下手,想痛苦、想被刺勾,因为秦绯说。
还以为,今天轻松了,没有秦绯说地跟随、在吃饭的期间没有他的身影,只要他不在,顾相以就像是回到了顾家,明明都是一样的监视,甚至顾家施展的保护措施比秦绯说一个人要多得多。
但在顾家,他很轻松,没有觉得被约束到、禁锢的想要动怒。
有可能和那时候他想死、现在他想活着有关,也有可能是和其秦绯说有关,他不清楚,唯一清楚的就是。
今晚的烟花很美,而他无心看烟花,因为他的身体里面,放着一场杀戮的烟花。
顾相以没有摸到任何一点有可能让自己受伤的机会,不会让人受伤的木雕礼物盒在此刻就是秦绯说的心,不想让自己受伤、不想让自己死亡。可礼物不是顾相以让他送的,在天台的晚餐,把楼顶的门锁上,让自己吃完饭承受了三十分钟才开了门的动作,也不是顾相以情愿的。
顾相以不在乎他对自己做的举动,跟着自己、睡在一起、捆绑住自己,这些影响不到他,无声的配合是不能适用在所有的场合和行动上,显然秦绯说不知道,不然就不是呆子了。
今天早上起来,顾相以收到了秦绯说主动赠送给自己的新手机和一个带有密码的精致小盒子,不用他说,也不用他身边人为他这个举动做解释,很明了,是个细心、擅于倾听的人。
所以,顾相以原谅了新手机上面的定位装置、也原谅了他走到哪里、停留在哪里,都会有人先他们一步,在房间里面安装上的摄像头。
那时候,顾相以在练习笑容,现在,秦绯说的身上应该满是笑容,不差自己这两个了。
三十分钟遗忘了一千八百次健康的顾相以、三十分钟不间断的烟花,准时开始、准时结束,是杀了你的□□,安慰你灵魂的他人需求。
你看,秦绯说也知道,他所做的动作是能伤害到人的,所以放烟花补偿,不多一秒不少一秒,可真是掐的够准,说他慈悲还是恶毒?在顾相以不情愿的前提下,是令人生厌的恶毒。
他现在想活下去,是想要阻止爸爸和父亲之间的悲剧发生,自己想活,在顾家被阻止自杀,是因为他是顾家唯一的继承人。
那么,秦绯说呢?一个跟自己什么关系都没有,凭什么要求自己活?并为此做出一系列的措施想要改变他十年的生活方式。他想活,但不会为了旁人的私心而活,这点,永远都不会发生改变。
顾相以的手指摸完了礼物盒上面所有的纹路,都找不出一点可以缓解他痛苦的位置,最后,他将指尖放在了绽放烟花之间的空隙里,是很小、很窄、像倾斜的雨丝一般的洞,连小拇指都进不去一分,若说什么东西能进去,怕是只有纸了。
他承受过的痛苦太多太多了,简单的痛苦不会让他有反应,所以他用血肉和木头较劲,像粗糙的木头割着皮肤一样,也像已经足够窒息的空间里面继续挤压着手指一样,不知道到达什么程度合适,至少现在,他想把整根手指伸进去。
是什么时候停止了呢?
是他的手指再怎么往里走都感受不到疼痛的时候,他缩回来,发现手指伸不回来了,逃离自己成为了礼物盒的一部分的时候。
如果拿不出来,就要显露在人前,想想他们的目光都能看到自己的手指。
很奇怪,在顾家的时候,他并不如此抗拒受伤的一幕暴露在人的眼中,来到这里,却是不想要他们看到,他们是谁?凭什么要几个陌生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看不见就不会想很多,看不见就不会再像秦绯说那样子试图改变自己,看不见就不会对自己抱着多余的幻想,看不见就不会有想为自己疗伤的念头,看不见,就不会拿那种从未见过的眼神看着自己,那种眼神,平白无故让他讨厌!
看不见,什么都没有。
看不见,眼前就是个安静的夜晚。
顾相以选择看不见,只能让手指回归到自己的身体上,他抓起礼物盒,重重地甩在地面,以强劲的下坠力道脱离掉礼物盒的掌控!
礼物盒好结实,这样子都没有受伤。
巨大的声音,没有引来人,以往在顾家,就算是没有声音身边都是一群人,她们不会发出声音,可以说比现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都要寂静,但却比现在要更加的温暖。
“咻……啪。”
没有怎么亮灯的房间被烟花炸开了一片的蓝色,堪比一瞬间他瞬移到了海里,无需感受,自觉一片凉意,烟花是为自己放的吗?是看到了自己流血的手指吗?从哪里看到的?总不能这个房间是秦绯说的,无一处不存在着他的眼睛。
是的,他在秦绯说的房间里面摔着秦绯说送自己的礼物盒,没见秦绯说的影子,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进来房间,选择在门口看着自己,不敢进来?怕自己找他算账?算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这一次选择躲避?想来是怕刺激到自己,从而选择一条他不愿自己走的路。
怎么会,说了不会自杀,便不会自杀。
说过了,就不会说第二遍。
在持续绽放的烟花里,顾相以望到了自己落到墙壁上的影子,竟被烟花分割,呈现出了彩色。自己的轮廓应该也披上了一层蓝色的光芒,如门外人的心意,只是一层外衣,暖不到人的血肉。
顾相以垂眸,看向地面被自己摔了很远的礼物盒,礼物盒之所以称作礼物盒,是保护礼物不会有所损害,以往不需要他亲自去捡、亲手洗干净礼物盒的血迹。现在并非是不同,也没有因为过了几天正常人的生活就开始发生改变,只是礼物盒里面的礼物,是他心中无法撼动之人的肖像。
顾相以嫌弃自己受伤的手指流血,会弄脏洗干净的礼物盒,只好拆掉身上的纱布,先止住血,拆东墙补西墙的,也只是短暂的效果。
他双手捧着礼物盒走到窗台前的书桌上,在自残之前将礼物和礼物盒分了家,礼物现在完好无损的对人释放着笑意,对旁人来讲或许没有波澜,但对顾相以来说,看到礼物的这一秒,他可以原谅秦绯说所做的事情。
这个呆子……
也不算呆嘛。
竟然亲手雕刻了人形木雕,将站在海浪上,对着自己招手又微笑的覃响送给了自己,虽然只是木雕,但呼应了顾相以脑海中的一幕。
爸爸是对自己笑过的。
只是现在的木雕因烟花丧失掉了原本的颜色,浓重的蓝色调不知道爸爸喜欢不喜欢。
顾相以伸手,试图挡住烟花的渲染,但是无用功,烟花是对着房间、对着自己放的,只要还在这个房间里面,还是自己,就无处遁形,唯一的办法就是远离。
顾相以把礼物盒盖在礼物上,礼物盒也是镂空、有缝隙的,只要将它搬走,就不会染上本该属于烟花的颜色,想明白了,出门。碰到秦绯说,是一笔必画成功的圆,也是必见面的两端。
看到人,顾相以就想不起礼物的事情了,自然也不会跟他说话,乘坐电梯前去华鸣叶的房间。
“你又受伤了。”华鸣叶见他的白纱布变成红纱布,问了一嘴。
又见到不进门,在门口等待的秦绯说,再次问了一嘴,“你们又生气了?”
顾相以跟覃响聊天需要个人空间,跟自己聊天,怕是需要第三个人在场了,毕竟两个人也算是情敌,别最后产生什么误会。不用秦绯说退避,那他还站在门口,想来就是生气了。
“再这么生气下去,我才二十出头,你们就已经四十了。”生气老得快,尤其是顾相以,这么爱生气,肯定老得快!
华鸣叶站在情敌的立场上,肯定希望他老得快一些、没有魅力一些,这人有魅力吗?除了一张脸,身材也没有,瘦得跟营养不良似的,性格?也就是秦绯说能受得了,旁人受不起一分,如此想着,华鸣叶不理解。
“梅怜看上你什么了?”要说善良,自己也不差啊。
“我来有事找你。”还没有说,就听到华鸣叶说了一堆不占储存的话,无用且多。
“在说之前,你先包扎好伤口。”
“不必。”还故作关心。
“不啊?”华鸣叶苦着一张脸,双手抬起捂着耳朵,洗完澡了、准备睡觉、不出去见人的脸面总是随心所欲、肆意霍霍的。他疯狂摇着脑袋,头发跟随着他的动作一甩又一甩间,露出了主人无赖、幼稚的气息。
“那我,不听不听不听,听不见。”华鸣叶停止了动作,刚才的话出口,眼睛是一直盯着顾相以的,他的颜值过硬,做这个动作硬朗、帅气,尾音也只挑进了恶劣、慵懒的地界。以往他的笑容完美无瑕,如今却让人一眼就看出是表面现象,甚至眼神当中充满了攻击力和挑衅。
今夜的华鸣叶,很不一样。
但这和顾相以没关系,他不管笑容怎么样,只在乎想找华鸣叶协商的事情,因此,直白开口,“你不想关心我,我也不需要关心,你别那么累,我也会轻松。”
顾相以没有体会过关心,在无法进行对比的情况下,不知道人的脸上、说出口的关心是什么样子的情况下,哪里知道真假,就是不想浪费时间随口说的,和之前他想要自己开心时的说法一模一样。
“顾相以,你不管天、不管地、不管其他人,管我干嘛?”华鸣叶不知道顾相以的想法,还以为让这个家伙猜中了,笑得有些得意,一个聪明的情敌尽管不好对付,也好过于愚蠢的人没有挑战性。只是说他能猜中自己的想法聪明,说出来只显真诚了。
“在你的伤口得到包扎前,别跟我商量任何事情。”华鸣叶可不是一个依别人的人,他累点,也让顾相以有点压力吧。
“行。”顾相以不想继续和他做无谓的僵持,再短暂的时间都有可能会发生无数的变动。
站在门外的秦绯说就等着他这句话,听到他点头的声音,跟华鸣叶说:“你左手边第三个抽屉里面有医疗箱,麻烦给他包扎一下。”
华鸣叶只想动嘴,奈何这两个人的心中有气,靠近不了一点,只能动手帮忙了,打开医疗箱,做好准备。见受伤的人没有半分矜持的将手腕伸到桌子上,心安理得接受自己的服务,笑着说:“我为你服务,开心吗。”
“你不说话,我开心。”顾相以第一次和话多的人相处,感受如何又不如何。
“我要是不想让你开心呢。”
顾相以沉默,开心与不开心于他而言,都是嘴上说的情绪,嘴上说开心,就会开心吗?嘴上说不开心,就不开心吗?何况,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开心,不开心倒是常住人口,他不在乎人口增加、增多,只是华鸣叶,还不能够影响自己。
顾相以盯着他的手,一圈一圈地拆开缠绕在自己手腕上的纱布,之前处理方式不得当,有些狠了,导致礼物盒磨破了皮,纱布勒裂了肉,跟人上吊一样,不断从伤口处传来窒息感。
本是面无表情的,这点疼痛,还奈何不了他,可没想到眉间被人屈指弹了一下,顾相以皱眉,不至于疼地叫出来,就是不明白,抬眸还没有看向华鸣叶,又挨了一下。
“自残啊?”
华鸣叶无论说什么都是一脸的笑意,很难看出来他想表达怎么样的情绪,抬手,带着笑容弹顾相以的眉间,声音清脆、响亮,疼痛度撑死了也就是百分之六十,比一半只多百分之十。
“覃响心肠好,不会对受伤的人下手,我不一样,专挑受伤的人下手。”
顾相以见他又想打自己,身子向后仰,让他够不到,心里是有点火气和倔强的,等找机会还回去。
华鸣叶收回手,专心致志给他上药,惨不忍睹的伤口将他的笑容冲散了几分,就算是得了笑容症,必须无时无刻都要笑着,也会在看到他的伤口时,有那么一秒的滞留。
“不喜欢自己吗?”
跟无关的人,不说这么多,顾相以要说自己的事情,刚开口就被华鸣叶打断了。
“你听不到,手指哭泣的声音吗?”
顾相以的手指微缩,微小的动作被华鸣叶看在眼里,不是疼的受不住,而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华鸣叶理解自残的人,但不理解对自己下狠手的人,秦家有秦绯说在,谁会伤害顾相以,想来只有自残了。
“顾相以,我说真的,以后再想自残的话……轻点。”已经是华鸣叶现阶段能给出的劝告了,他和顾相以没有关系,不想、也没有本事负担一个人的心思,顾相以这个人,半分的心思都比旁人多得多。
“嗯,我会改过来的。”顾相以怕一个不小心,用力过猛导致自己在这个世界死去,那样子谁也帮不了,所以,会改的,只是需要时间。
“你会有这么听话?”华鸣叶感到受宠若惊。
“我不能死。”顾相以说完,确定他不再会开口,先说自己的来意,“我想请你哥,把覃响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