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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十二个字 ...

  •   十二年后爸爸身上的伤口都是流着血,十二年前却是一片乌青,明明伤口不同,却都是一个人造成的。

      如果在没有自己的过去,爸爸和父亲也曾经打过架,爸爸见过父亲打人的模样,又为何还要和他在一起?

      顾相以想不通,也不爱问,只关注现在的爸爸就足够了,未来的事情就让身在过去时空的自己独自承受。

      覃响简单地冲洗了一下身子,和顾相以详细地清洗不一样,是主动和被动的差别,身体在别人的手中,顾相以被操控习惯了,默许配合。

      但秦绯说是第一次给人洗澡,明明尝试着水温可以,顾相以的脖子却红了,调低温度冰的人皱眉,如此反复在即将找到合适的温度前,花洒突然调转了方向,水花冲着自己而来。

      顾相以拿开花洒,看着眼前被淋湿的人,水似落入了一场幻境,一寸一寸地滑落想要确定所依附的景色不是虚无缥缈,直到掉落在地板上,溅起来的瞬间给出了答案。

      是卖火柴的小女孩遗留到了现实的最后一根火柴,用眼睛点燃了童话般的幻想。冰凉的水“哗哗哗”地流到顾相以的皮肤上,让他回神,说了一声“出去”,熄了眼睛里正在燃烧的火柴。

      秦绯说出去浴室的空间,透着透明的玻璃看着里面的人,等他洗完澡,趁着他等头发自然干的时间快速进去,盯着他洗澡。觉得视线恶心的顾相以背过身不看他。

      顾相以出了浴室,看到床上半坐着在手机上看网络课程的覃响,走过去,掀开被子躺进去,念着他的身上有伤,中间留了空隙。

      望着他脸颊上的伤,看似没说什么,眼睛里面的东西可多了去了,似是要将一生的话都给说完。

      覃响放下手机,左手在顾相以的眼睛周围流转,他的眼睛无论受到多少干扰,都依赖地望着自己,这种被依赖的感觉没有一刻没有的,但因每个人都是独立的合体,有着自我的想法,依赖感不会太强,最高百分之六十,还是出现在小孩子的身上。

      然而,顾相以的依赖值表达出来的竟是百分之百,虽令覃响百思不得其解,可对于一个习惯被依赖的人来说,不多他这一份。只是在此过程中,要不断地慎独,提升自己,百分之百的感觉就有百分之百的负担。

      “想听故事吗?”覃响问。

      这份依赖总让他想到了小朋友,不自觉地就拿对待小朋友的招数对待顾相以,看到他点头,关了灯,提示前方睡前故事的降临。

      “森林中一向和睦的家庭吵架了,最爱帮助动物们的小兔子当了调解员,去到小熊的家庭,只见到了小熊父母,它问小熊父母“因为什么事情吵架了啊?”

      小熊父母不清楚,搞不懂小孩子的想法。

      小兔子只好去找小熊问清楚,这几日是森林里面的烟火大会,陆地上的小动物都在玩烟花、拍照片,但角落里面蹲着一个落寞孤独的小动物。

      小兔子看出了那是小熊,坐到它的身边,看它哭得伤心,递给它手帕,见它擦掉了眼泪,邀请它去玩。

      烟花大会的热闹让小熊展露了笑颜。

      小兔子见时机到了,跟它谈心,“小熊是怎么跟父母吵架的呢?””

      覃响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柔,一直盯着顾相以的眼睛及时分解了他的一切变化,呼吸声也与人儿的外表和身子一样,浅浅地似乎下一秒就消失不见。

      不见一点天气亮光的迹象告知了他时间,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下床,时不时地回头确定没有吵醒他们,给门留了一条缝隙。

      走到客厅,也有两个人睡在了沙发上,想开灯的心歇下了,借着透进来的月亮光,拖着负重着疼痛的腿,还未到达厨房,对面的卧室传来东西落地的响声,只一下就没有了,然后听到了“嘶”的一声。

      覃响改变了路线,打开顾络尤的门,和正自给自抹药的顾络尤对上视线。床头灯泄露到门外的颜色因关门的动作加深了些,顾络尤的笑容融入灯光里,使其变浅了许多,他压低音量,几乎是用气声说:“怎么还不休息?”

      覃响姿势困难地走到他的床边,把床上的医疗箱挪进里面,坐下,掀开他的衣服看他腹部遍布的淤青,拿过他手中的药膏,“我帮你上药吧。”

      “你怎么不让人帮忙?”

      “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受伤了,还请你保密。”一旦让他们知道了,毫不夸张地说,本是已经握手言和的局面,立刻会变成家族打压、破产等等的下场。这不是顾络尤想看到的,只是一个误会而已,何况,两个人之间互相给对方造成的伤害可以说是扯平了。

      “好,我保密……”覃响给他涂完了药,憋不住笑了,遭到顾络尤一个锁喉,“还笑。”在挣扎间摔在了床上,没动,就这么看着天花板,胸膛轻微地起伏,成为了房间的心脏。

      这不是自己第一次笑了,第一次笑是在矛盾解决后,看到顾络尤肿起来的后脑勺特别像章鱼的脑袋,一下子破功了,也就是那个笑容,让后来经过镜子前的顾络尤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两个人又打了一架。

      就是那一架,他的骨头错位了,到了益洞的背上,顾络尤疼得直不起来腰,被麦和雪扶着。

      “你的脑袋这样子,保密不保密没差别。”

      顾络尤松开他,躺在他的身旁回答他的话,“刚和外面那两位见面就发现了,我说我往我的脑袋里面放了一个气球。”

      “好拙劣的理由。”覃响虽然是吐槽,但还是笑了。

      “他们信了。”

      “啊?”覃响难以置信,任谁都不会相信的吧。

      “因为他们信我。”桦拂欧和化稍对顾络尤而言不仅仅是贴身保镖,更是从小一起长大,每天二十四个小时就有二十五个小时黏在一起的亲人保镖。

      “但你辜负了他们的信任。”

      “没有啊,”顾络尤伸出手臂,抬高在两个人的眼前,昏黄的灯光裹挟了他的拳头,像是蛋液裹着珍珠,泾渭分明混淆不了颜色。

      他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大拇指展开、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拇指,拳成了掌,人儿也停止了吹气,“你看,气球的气。”

      “什么伎俩。”覃响看不下去,这套他小时候被大人哄骗,长大后哄骗小孩,没曾想还有一天哄骗了自己,抬起手打向他的手掌。没有紧绷着肌肉、付出一点儿力气的动作让他的手指插入了顾络尤的手指间,在黑暗下像交错着生长的竹子。

      “第几次握手言和了?”顾络尤的食指向后仰,敲打着他的食指,被他反抗、不认输地回击,“第三次。”

      第一次握手言和过后因为一个笑容打了第二次架,第二次的握手言和又是因为一个笑容玩闹地摔在了床上,这是第三次,空心地握手没见半分的真挚。

      两个人用着全身打架最凶的部位打着最小儿科的架,食指你来我往、互相逐力,以身体为赛道,听着赛车无声的下马威,在一次次未决出胜负的比拼下,意外发生了。

      两个人手上的动作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了变化,从交叉变成了相握。覃响的大拇指被他的手指握在了掌心内,而他的中指无名指小拇指又包裹住了顾络尤相同的部位。

      看似互相之间没有连接、轻而易举就能逃脱掌控的手,一旦收紧了就是表面上互为对方掌控,实则由自己圈住的解不开的圆。

      “你的身体能软到什么地步?”顾络尤是替自己被磕的后脑勺发出的疑问,说着做出了实验,食指压着他的食指,却因自己的柔软带动着覃响软了一截,让两个人的食指中间余出了一个房子的形状。

      “折叠。”覃响伸直食指,两根食指此时此刻像是一个人的左右手,随着主人的心意变换着形状,主动权轮流使用,正方形、长方形、三角形、爱心做了一个遍,想不出还有什么形状,覃响开口定了型。

      “你和顾相以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恨我。”

      “他为什么恨你?”覃响问。

      “恨一个人,不需要理由。”顾络尤动着食指,出奇地研究出了一个半圆,笑着说,“即使他恨我,我仍希望他能快乐。”

      “真实想法?”

      “场面话。”

      三个字让覃响破了功,“你倒真实。”

      “对恨的人造不成一点伤害的恨是自我消耗,顾相以的恨意、他的开心,在不会给我造成麻烦前,都和我无关,即是无关,那说什么话都可以。”顾络尤见他抽出了手,食指比自己高出一截,立马跟上去且超出他一截。

      对面的覃响看到了,压上去。

      两个人的手指横着,一前一后顿点、一前一后顿点地挑去了灯光,无需灯光见证的输赢早已成为不了一场比赛,一节一节地在空气中加固着靠近他们身侧的半圆,直到到达了胳膊的极限,无法继续往上走时,两个人同时往下退了一步。

      碰到一起的食指将双方的心思暴露无遗,不约而同地停留了一瞬后,又一层一层地画着另一半的半圆,在空中形成了一个长长的环。

      临近最后一笔,覃响的手松了力,掉落在床上。

      顾络尤扭头,看到了他的睡颜,坐起身子,把医药箱放好,将覃响抱起放正盖上被子,关了床头灯,从柜子里面拿出毯子,小心翼翼地出了卧室门,走到空余的沙发上休息。

      他在定制的床上睡习惯了,不管是走哪儿都要准备顾家的床。旁边卧室里面的就是一张,只是上面躺着覃响,现在猛然间躺在沙发上,辗转反侧地睡不着,一直到闹铃响了,在沙发上和自己做了邻居一起睡觉的桦拂欧和化稍瞬间清醒,开灯准备洗漱用品和早饭。

      “我在这里。”

      一道声音,让打算开卧室门的桦拂欧转身,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顾络尤,惊讶地走到他的身边,“你怎么睡在了这里?”

      “卧室有人睡觉,别打扰到他。”刚说完,“砰”一声,一个人风风火火地从卧室走出来,眼睛在客厅环视了一圈后,定格在对面的门上,走过去打开。

      顾相以看到人了没有放松,心脏被威胁,惧怕地发出惨叫,眼前的爸爸和死亡的爸爸没有两样,床顷刻间可以变成棺材。

      他不敢上前确定,惊慌地走到客厅,拿起吧台上的茶托盘,连同上面的杯子一同摔在地面,巨大的声响让坐在沙发上的桦拂欧站起来挡在顾络尤的身前,预防溅起来的碎片。

      但顾相以有分寸,不伤人,把花瓶、碗之类的东西都摔在了自己的脚边,听到覃响的声音后停止了动作,转过身,看到覃响站在眼前的这刻,脚边的碎玻璃全部化成了糖衔在口中,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说着:“早上好。”

      “你先别动。”覃响站在外围,本能就要清理这一片狼藉,听到顾相以阻止的声音,担心他莽撞踩了玻璃受伤,声音有点严肃,“别动。”见他没动,放下心,一瘸一拐地一点一点清理玻璃渣。

      桦拂欧上前,摊手,“你行动不便的话就坐着,这点小事让我来。”

      顾相以抬起脚踩在玻璃上,一步一步淌着鲜血,带着玻璃渣靠近桦拂欧,他脸上的表情堪比展览品,只要无人动,便可长久地保持同一个动作:无温度地说:“假慈悲。”像是在骂人又像是眼前有文字念出了般,让人无法确定情绪是否对着自己。

      桦拂欧伸手,顾相以临危不惧,顾家的人是不会伤害自己,等领子被揪起来整个人被放到安全地带时,他没有觉得不对劲,直到入眼顾络尤,还活着的父亲时,骤然反应过来,二十五年前的顾家人不认识自己,怎么不会对自己下手!

      “秦绯说,带他去清理一下脚。”覃响说,将工具交给桦拂欧,向他道谢,“辛苦你了。”

      “没关系,我扫地可快了。”

      “是经常被罚练出来的。”顾络尤在身后补刀,覃响好奇地还想问一问,就被顾相以抓住手腕,跟着他进到房间里面,待在他的身边,遭到询问。

      “你怎么会在他的房间?”

      “昨天晚上半夜我有些口渴,去厨房里面找水喝,听到顾络尤的房间里面有声响,进去和他聊了一会儿天,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

      “我不该听故事导致你口渴,也不应该睡着没有及时制止。”顾相以反省,明明知道爸爸和父亲在一个寝室里面,为什么还要睡觉?所以他道歉,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顾相以,我郑重地问你,你和顾络尤、麦和雪之间有什么矛盾?”覃响知道这是件必须解决的事情,希望他有什么事情能放到明面上来说。

      “你如果再拿不需要理由这一套说辞,这将是我最后一次问你。”

      顾相以的鼻子酸得透不过气,他察觉到了停止的呼吸了,但没有管,有点不似活人、行尸走肉般地活着,世界上的文字数不胜数,为何无法为现在的局面配合适的说辞?怎么就拼凑不出来一句话。

      “在你想说之前,别再说让人退学之类的话了。”

      顾相以没有看覃响,没应他这句话,心里早已经有了主意。

      让麦和雪退学、消失的念头是急切的,压迫感无时无刻不在催促着时间快些走、快些走。

      终于,在上午课间操的时间,新生去学生处领校服,覃响因为腿脚不方便留在了教室,只有顾相以和秦绯说两个人时,他找到了机会,去找麦和雪。

      秦绯说用校园内的监控找到了麦和雪,和他们共同身处在学生处。

      顾相以上了二楼,看到人跑过来,没有从缩小到变大的步骤,直接瞳孔扩散,两个人“砰”一声撞在了一起,一起摔倒在地面。

      摔在了没有上楼梯,还站在楼梯上的秦绯说的面前,他上了楼梯,抓着麦和雪的后领子把人给拎起来。

      麦和雪的下巴快脱臼了,来不及管,向鼻子被自己磕出血,满脸不成样子的顾相以道歉,掏出身上的卫生纸,上前堵住他的鼻子,“抱歉抱歉,你能先等我一下吗?等我办完事情就带你去医务室。”

      顾相以的眼前一片黑一片白,还冒着金星,像是全天出现在了眼前,都不需要抬头看了,眼前就有,凭借着直觉抓住麦和雪的衣服,“你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发生了什么?”

      麦和雪听到声音跟遇到救星一样,赶忙开口,“会长好,我校服的纽扣不小心遗失了两颗,你能给我两颗吗?”

      “可以,我去给你拿。”

      顾相以好一点了,站起身子,顶着满脸鲜血说:“你自愿退学,我会给你补偿。”这是他退而求其次的办法,只要打上自愿两个字,谁都不会再说一个字。

      “给你扣子。”

      一个高挑的少年从学生处出来,迎合着阳光线的眉梢为脸颊铺展了暖意,让眼睛里面都充满着名为落日味道的蛋黄派,香酥松软从内而外散发的香气和蓬松的气息,圆润的脸颊像盘子的边缘,软糯的五官与脸颊绝佳的适配度开发了帅气值,中和了可爱。

      他身穿着浅黄色针织线马甲,内搭白衬衫,下身是黄色过膝短裤,这一套是海德中学夏季校服,内搭有长袖和短袖,只是他选择了长袖。

      “秦绯说、顾相以。”学生会会长叫出了他们的名字,笑地富有亲和力,“你们两个是来领校服的吗?就在里面桌子上,已经准备好了。”

      麦和雪趁着他们聊天的空隙甩开顾相以的手,顾及到他的身上有伤,没想着用力,万万没有想到,三成的力量就让他放手了,来不及想七想八的,向前方奔跑。

      身后传来会长的声音,“楼道内禁止奔跑。”

      “抱歉会长,我有急事,事后赔罪。”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十二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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