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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个字 ...

  •   “啪——”

      顾相以手中的酒瓶子碎了,像是自己的心碎了,他蹲下身,眼前全部都是眼泪,掉了清晰,清晰又变模糊,如此反复让他没有目的地,双手胡乱地在地上摸着,摸到了碎玻璃想把它拼凑起来,突然,手腕被抓住。

      顾相以抬起头,他比一个近视的人还要可怕,眼泪在眼睛里面分裂出了好几颗,一颗一个人的部位、一颗一个人的部位,又因不断地增生产生了挤压,开始了移形换位。

      他很努力地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就是看不清楚,他开始抓狂了,拿玻璃刺破这些赖在自己眼眶里不走的眼泪,被人拦了下来。

      “顾相以,我是覃响。”

      身边的人聚集得太多了,万幸秦绯说及时订了一个雅座,覃响连抱带哄把人哄上三楼,留下了满头问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益洞,走到当事人的身边,看他的衣服上有鲜血,关心,“怎么样?没受伤吧?”

      麦和雪一脸担忧地望着三个人的背影,微微摇头,“我没事,倒是那位客人不太好的样子。”

      比不太好严重好多好多……

      覃响控制住想咬手臂的顾相以,看他哭的身体开始了抽搐,抱住他,“没事,没事,我在,有什么跟我说……”

      顾相以没办法承受这些痛苦,能够让自己冷静的唯一办法就是自虐,发泄出来,他无法整理自己的情绪,只能靠疼痛的帮助,推开覃响。

      覃响没敢用力对他,遭到他轻而易举地推开自己,跌坐在一旁,看到他抬起脑袋“砰”一声重重地磕在地板上,“啪”鲜血炸开了……

      覃响看到他还想再磕,立马上前用胳膊圈住他的脖子,让他整个身子向后倒,在自己的怀中、用自己的身体牵制住他。

      “顾相以,别伤害自己……”

      顾相以闻到了鲜血的味道,是甜的,也被鲜血糊了面,流下来的是血……还是奶油?

      他现在……好像回到了被父亲的情人按在蛋糕里面,差点在蛋糕里溺死的三岁生日会上……

      秦绯说从口袋里拿出手帕交给覃响,一动不动地紧盯着顾相以被帕子擦干净的脸,这张脸在自己的眼睛里面不会说话,无论做什么情绪、表情、动作都与人形标本无异。

      说来奇怪,也说得真实,秦绯说在面对第三世界时的所有的举动都是由头顶会下胶水雨的云牵着,胶水云没有预报,摸不准什么时间身体会变得黏糊一场。

      也就是这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终点,踏上前往终点的无数条曲直道路,在行走间身上的胶水会自行失效、掉落,靠近终点,靠近第三世界,靠近顾相以,他就可以逐渐地看清自己。

      但在看清自己前,先要看清的是顾相以。

      头顶的胶水云又下雨了,让秦绯说的身上染了湿气,连风吹过来都沾在了胶水雨表面无法逃脱。他一直跟着顾相以上到救护车、去医院、静静地在他的身边待到了天亮,身上残留的胶水雨才彻底消失。

      “你守了一夜没休息,接下来换我。”

      覃响下了沙发,走到病床前,看着病床上熟睡,可以说是昏迷了的少年,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声音过于微小,连本人都没有察觉到,只觉松了好大好大大到可以装满城堡的一口气。

      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转身,入眼医生和护士一同推门进来的画面,这口气又被覃响吸回了城堡,忐忑地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得到例行检查的答案,也拉不出一个笑容,虽和病床上的少年只见过四次面,心疼可不止四面的量。

      少年站在那里不动,像是在割掉自己的世界,掉落的小世界化作一颗种子种在人的心田,等少年稍微有点动作、或是望过来时,身体内的种子开始发芽,与这个被苦难选中的孩子,打着富有感染力的招呼。

      覃响的手触碰到顾相以的脸庞,感受他的体温,确定他还在,最后再告诉自己一次,昨晚已经过去了,堵也堵不住的鲜血被治疗好了。

      病床上的少年脑袋上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被子又盖住了下巴,露出的除了与病床融为一体的脸色,还有通红、肿胀地像个果核一般的眼睛,显眼地让刚进病房看望病人的顾络尤一时没忍住笑了,笑过后才问,“他是怎么把自己磕成脑震荡的?”

      顾络尤对于顾相以的一切举动都挺好奇,本是入不了眼的,但他没有前因后果的自残引起了他的兴趣,要是还没有问出项链……等一下,顾络尤走上前,掀开他被子的手被一只手抓住。

      顾络尤本能攻击,反手抓住覃响的手腕,灵活想钳制住他的招式被挡下,互相对抗的力道不减。

      “你想干什么?”覃响轻松地问,不见一点难色。

      “我看看他。”顾络尤松手,礼貌地道歉,“失礼了,本能反应。”身边的少年没有惹到自己,率先攻击是不礼貌的。

      “他现在受伤了,正是虚弱的时候,还望你先回避一下,别再刺激到他。”要是之前,覃响不管两个人之间的矛盾。

      但现在特殊情况,挑出脑海里面顾相以每一次见到顾络尤所产生的身体反应,考虑不无道理。

      顾相以这一次失控硬生生把自己磕成了脑震荡,若不是身体虚弱无力,这一磕很有可能变成植物人,覃响自然担心。

      “好。”

      顾络尤同意,他也希望顾相以不要出事,不然就断了追查项链的线索,何况,是顾相以恨自己,自己又不恨他,添什么障碍?让桦拂欧和化稍放下水果篮和早饭离开了。

      覃响看到二十份不同的早餐,内心的反省上来了,刚才或许可以笑着跟顾络尤对话,想到此,他站起身丢下一句“我出去一下”打开门跑到楼道,停下来。

      快步追上顾络尤的背影,小声叫他,“顾络尤。”见人转过身来,记着医院里面不能大声喧哗,用唤名字的同等音量说:“谢谢你的早餐。”声音小,笑容灿烂就好了。

      太阳初升,透过窗户撒进来金箔片,盖住了覃响的半边身子,笑容譬如在暖阳里墙角下婆娑的树影中会舞动的一抹橘色,治愈亲和渲染力十足。

      “举手之劳,吃得开心。”顾络尤问,“你们今天去上课吗?”

      “不去,昨天晚上秦绯说跟校长请假了,连请了一个礼拜。”三个人都是,覃响和秦绯说两个人想的交替是在医院里面,并非是在学校。

      “加个微信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直说。”

      覃响点头,从口袋里面拿出手机,发过去好友申请将他送进电梯,目送着他离开后进到病房,顾相以没有醒来。

      两个醒着的人把顾络尤所买的食物全部吃完后,覃响在扔垃圾前拍了一张照片,给顾络尤发过去。

      ——西早:你的二十份好意都被接收了。

      ——顾络尤:晚上才吃完的?

      ——西早:每一份的量都快溢出来了,三餐能吃完都算是好的了。

      ——顾络尤:你稍等一下。

      覃响等了五分钟,收到一个表格,点进去一看是给二十份早餐美味程度评分,退出去打字。

      ——西早:这算调查问卷?

      ——顾络尤:明天早餐的食谱。

      ——西早:你要接着给我们送饭?

      ——顾络尤:已经和店铺联系好了,明天早晨送饭上门。

      ——西早:什么时候联系的?这太麻烦你了。

      ——顾络尤;早上买饭的时候,同学情谊举手之劳罢了,不用挂怀。

      覃响不无缘无故收别人一毫厘、也不承情,恩仇当下受当下报要么过后报,绝对不会白白占人便宜,跟他说。

      ——西早:有时间的话,我请你吃饭吧。

      ——顾络尤:期待。

      病床上的人儿有动静,覃响放下手机抬头,看到人醒了,惊喜外加激动地站起身,“我。”去叫医生的话随着人儿又闭上眼睛坐回到凳子上。

      接下来顾相以时常睁眼、闭眼,看得次数多,实则没有半分的清醒,生病就像是一把削骨刀,把人削得不成人样。在第五天的时候,顾络尤亲自来送早餐,覃响让开座位给他,“坐吗?”

      “不坐,我今日醒得早,过来看看你们,他怎么样了?”

      “好一些了,还是那样子。”

      “那就好,我回学校了,有事跟我说。”

      “我送你。”覃响白天送走了顾络尤,夜晚的时候顾相以就醒了。

      疼痛在醒过来的时刻彻底复苏,只是化作一层皮覆在他的身上无法做到视而不见而已,其余的互不干扰,伤口疼伤口的,顾相以想自己的。

      眼睛乖巧地接受毛巾的热敷,好脾气的不问所来、不问其人,欣然地面对一切加注在身上的动作,一滴泪从毛巾里面滚落到脸颊上,他无所感觉。连坐在床边的秦绯说都愣住了,顾相以脸颊上的泪是以往所学知识外的新实验,毛巾怎么擦不去眼泪?眼泪怎么渗透不了毛巾?

      秦绯说没将问号变成其他符号,静静地陪着他,等待打水的覃响进来,照顾自己的第三世界。

      顾相以刚醒就办理了出院手续,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一点儿小事就耽误覃响学习,何况,现在回到学校还有的忙,销假流程结束后,覃响得领取生活用品。

      八人寝管理相较于其他寝室楼严格、统一生活,现在是晚自习结束的时间,楼道难免有些吵闹、人多,覃响从小习惯了这种环境,不想让一个病人忙碌,但无奈病人坚持跟着自己,只好三步一回头,确定人儿没有异样才继续往前走。

      覃响的寝室在四楼420,走到寝室门前,不放心地往后看了一眼,只是担心人有事,没曾想顾相以会错了意,敲开寝室门。

      门缓缓地打开,露出里面的人儿来,开门的人正在扫地,顾相以从他的手中接过扫帚,慢条斯理地不容拒绝地抢过,抬手,用力挥在眼前的人儿腿上,痛呼声传来,还有嘈杂的声音。

      益洞跑过来扶住麦和雪,挡在他的身前,一个你干嘛都说不出口,只因这个打人的少年和覃响站在过一起,覃响所交的朋友他信得过,但麦和雪的人品更信得过,紧紧地护着他,等待覃响解决。

      “怎么了?”覃响走进来放到空床板上被褥等物品,站在两个人的中间,看到了顾相以刚才的动作,见他还想打人,阻止,拿过他手中的扫帚,后者轻而易举就给了自己,说明理智还在,放下心来,询问,“顾相以,为什么要打人?”

      顾相以的眼睛看着楚楚可怜望着自己的人儿,平淡道:“今夜退学,滚出海德堡,彻底消失。”

      顾家的人永远都是情绪的主人,不会成为情绪的奴隶。顾相以比起在酒吧那次,愈发得平静了,没见过的东西才会被吓一跳做出应激反应。

      “顾相以!”覃响加重语气,掐住他的下巴,逼他看向麦和雪的眼睛看向自己,手上用了点力气,想掐回来他的理智,“刚才的话怎么说的?重说一遍。”

      顾相以能重复,重复一百遍、一千一亿遍,即使知道是费口舌也要说,但不是跟爸爸说,眼睛想移开,但下巴被他掐的疼,移不开,费点力移开了,爸爸挡在了那个人的前面。

      顾相以每说出一个字,眼底的泪就增加一个圈圈,“我要让麦和雪今夜退学,滚出海德堡,彻底消失,必须遵守!”

      覃响快把他的眼泪掐出来了,叹气,手指擦掉他的眼泪,“话没说完,哭什么?有什么矛盾和平解决,让人退学无异是毁了人的一生,不能这么做的。”

      “是我吗?”麦和雪的声音响起,轻柔软语,一副好嗓子里面写满了温柔,“你是上一次在酒吧里的客人,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别动怒,你能跟我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是我无意间得罪你了吗?”

      “你不退,那就开除吧。”顾相以转身就要走,被覃响拉住手,“顾相以,说不清楚话,就待在这里。”

      “秦绯说,帮我。”

      “秦绯说,你敢!”

      秦绯说从口袋里面拿出手机,刚想拨打校长电话的胳膊被狠狠撞了一下,抬起头,人儿没有看到,话先迎面而来。

      “秦绯说,你去看着顾相以,我在这里问问怎么回事。”

      秦绯说放下手机,转身,看到冲到对面空寝室的两个人,立马跟上去,不忘关上门不让人围观,刚走过去,眼前又得见了炸开在地面的血花。

      “砰”“砰”“砰”不留余力。

      一如一墙之隔撞击墙面的声音。

      ‘顾董,您的夫人正在看着我们呢……顾夫人真的变成女人了吗?真的有子宫吗?’

      ‘那就扒开看看,我也很好奇,男人的子宫是什么样子的。’

      ‘顾络尤,你欺我现在打不过你了是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顾相以的眼泪啪啪啪地砸在顾络尤的脸上,两个人都看不清楚对方。

      顾络尤没有感觉到一点痛意,却淋了满脸的鲜血,他没动,是因为心里在嘲笑,身上的少年莫不是个傻子,不锤人反而锤地板,每一声都能清楚地传达到被鲜血堵塞住的耳朵里。

      顾络尤想开口救他,这么下去他的手就废了,但这泪加血的雨着实让人开不了口,等待吧,会有人发现阻止的,就是会染脏顾家的项链,顾家的祖宗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传家宝会遇到此等遭遇。

      “我的天!”

      覃响进门看到顾相以高高举起的拳头血肉模糊,手指根根崎岖得可怕,跑上前拉住他的手臂把他推开,抓住顾络尤的领子想要一拳打上去,被他握住,一双腿夹在了自己的腰间。

      一翻滚“砰”一声,覃响的脑袋磕在了暖气上,痛意都赶不上侵袭,眼前只有完好无损的顾络尤和血泪混合装可怜的顾相以,抬腿,大腿和小腿弯曲成九十度,成为了没边的正方形,膝盖没剩力磕在顾络尤的后脑勺。

      只听人儿疼得连优雅都顾不上了,一拳打在覃响的脸上,两个人付出了实打实的力,为的就是对方都不要好过。

      一旁的秦绯说往后撤了一步,避免误伤,转头想找顾相以,即使身旁没有了他的身影,眸子也没有任何的变化。好似每个人在他的眼中都是一张遗照,永远摆在那里,依旧是黑白,不会因为情绪抹上色彩的世界。

      “你是在找受伤的人吗?他被大黑背走了。”

      “……大黑是张藏。”旁边的人补充。

      ……

      顾相以体内的器官好似剥离到了体外,毫无皮肉遮挡的骨头遭暖风轻轻地一吹,比以往的所有利器更能换回他的意识,灵魂不再沉浸回忆里,睁开眼睛看现在的世界。

      眼眶里面的眼泪尽数被风吹得干净,让他看清楚奔跑的眼前,树木、路灯、侧眸的学生们一一被甩至身后,低头,眨巴两下眼睛缓冲,等待脑海里面的人物身份牌出现,认识的人一个个跳过,不到三秒判断出了是空白牌——陌生人。

      为什么要背着自己跑?

      爸爸和父亲还在寝室里面。

      “放我下来。”顾相以的声音像是落了雪的山,融化的好景下暗藏着生机,可惜雪常年不化,生机难现,除非……似是没有除非,这是山脉的声音,也是他自己的意愿。

      “不行啊,医务室快关门了,得赶快进去,不然的话你伤口会感染,还会疼得要死的!”

      顾相以并不觉得这是值得关注的事情,又想开口,只见身下的人打开了医务室的门,走进去,白炽灯在习惯了黑暗的眼睛中称得上是第一祸害,不过是闭眼再睁眼不到十秒的时间,自己就被放到了床上。

      眼前出现了一个黑皮肤的人,在灯光和顾相以两个白的能驱散黑暗的两者衬托下,眼前的人黑上加黑,个子高挑肌肉强悍,皮肤糙还有左一块儿右一道的划伤,刚洗完的头发垂落在眼前,站那儿像藏獒。

      本来凶狠的长相被傻乎乎的笑容冲散了百分之九十,剩下的百分之十全在身材上,眼睛纯良无害,堪比装满了纸条的透明灯泡,一亮起来,里面的文字轻而易举地显露在人前。

      第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善意。

      “我先帮你止血,现在医务室里面没有医生和护士,他们每天下了晚自习都会开半个小时的会。”

      顾相以搞不懂这一系列的操作是为何,不过这个少年的技术为零,在止血的期间时常让自己感受到痛意,他倒是没什么反应,就是苦了少年,哀嚎加蹩脚地转移话题。

      “你是哪个班级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十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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